“喲，二小姐三小姐回來了,?！苯ㄐ潞蛺勖襁M(jìn)屋時(shí)屠八妹踩在方凳上在拿擱在柜子上的牛皮紙，看見她倆進(jìn)來她語氣不善面色倒還平和,，“下班回來人就跑沒影了，也不說幫著干點(diǎn)家務(wù),，養(yǎng)你們有什么用,。”

　　顧擁軍在收拾廚房,，她在里面喊了聲,，“二妹三妹過來吃飯，給你們留了菜?！?p>　　建新去廚房捧了碗飯出來,，見愛民和衣倒在小床上，她撩腿踢踢愛民吊在床邊的腳尖,，“不吃飯當(dāng)神仙?。俊?p>　　顧愛民把腳往床上縮了縮,，沒理她,。

　　“誰不吃飯？”屠八妹在門外抖牛皮紙上的灰,，抖兩抖,，再用干抹布拍打，她邊拍邊扯著嗓子說,，“在外面玩一圈回來還有功,？不吃拉倒！餓死兩個(gè)還只一雙,?！?p>　　顧擁軍解下圍裙掛在里屋門后，掛好過來在顧愛民腿上拍了拍,，“是不舒服嗎,？”她探手欲摸愛民額頭，愛民拂開她手,，“我沒事,，只是覺得有點(diǎn)累?！?p>　　“累,？你是給這個(gè)家搬了座金山還是搬了座銀山回來？”屠八妹把牛皮紙攤在外面大床上,，她拖過床尾針線簍翻出剪刀和尺子,，撅著屁股拿尺在牛皮紙上比劃著嘴里還不肯閑，“我每天從早做到晚都沒敢說累你憑什么說累,？這個(gè)家要不是有我里里外外辛苦操持著你們連西北風(fēng)都喝不上,。還有臉給我說累，我看你是兩天沒討到罵骨頭發(fā)賤……”

　　一只鞋樣在屠八妹的嘮叨聲中出爐,，第二只鞋樣比著第一只反過來照剪即可,，顧擁軍出來拿過鞋樣看了看，尺寸不是她們姐妹的也非屠八妹本人,。屠八妹極少給外人做鞋,，除非以工換工,，別人找上門來求屠八妹做鞋子，做為回報(bào)人家給她家孩子織件背心或者毛線衣,。但這幾天并沒人找屠八妹換工,，顧擁軍便問她是做給誰的。

　　屠八妹從她手上拿過鞋樣,，“我一生清清白白,，從不占人便宜也不給別人占了我的便宜去。白領(lǐng)別人好處的事我干不出,，人家給老八上了戶口我要裝聾作啞背后還不得被人唾沫給淹死,。”

　　建新在廚房挾菜,，聞言捧著碗快步而出,，“媽，你要給鄧光明做鞋,？”

　　屠八妹勾著腦袋從床下拖出一紙箱,，紙箱里塞滿碎布片，她挑揀著能用于打布?xì)ぷ鲂娴牟计^也不抬地說：“給誰做輪不到你操心,，你這一天除了好吃懶做你還會什么,？天塌下來你也只知道先顧著自己，成天就知道窮打扮,，早晚有一天看我不收拾你,。”

　　“我管你給誰做,，我不過隨口問一句就惹出你這么多話來,。真是煩人?！苯ㄐ屡踔攵巳ネ饷娉粤?。

　　外面自來水池前劉大媽在和人閑話家常，聊到大集體招工的事劉大媽嘆氣,，說她家貓耳沒有進(jìn)大集體的打算,。建新折轉(zhuǎn)身把聽到的當(dāng)笑話轉(zhuǎn)述給屠八妹和顧擁軍，她說貓耳是不是傻,，放著集體工不干難道要干一輩子零時(shí)工不成,？

　　屠八妹瞟眼蹲在她邊上幫她翻找布片的顧擁軍，話里有話的給顧擁軍敲著警鐘,，“他偷盜廢銅爛鐵掛牌游街過,，他想進(jìn)也得人家肯要他。別說進(jìn)廠,，將來就是討老婆都沒有正經(jīng)人家的女兒敢嫁他,。誰家女兒要敢嫁他還不得把自己父母給活活氣死！”

　　“媽,！”顧擁軍不滿地說：“你小聲點(diǎn),，讓劉大媽聽見多不好。以后這影響鄰里安定團(tuán)結(jié)的話少說,?！?p>　　“你走開！”屠八妹動作粗魯?shù)脑谒缟贤屏艘话?，“用得著你來教?xùn)我,？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你算老幾,？也敢在我面前說三道四,。”

　　下午上班時(shí)間快到了,，建新磨磨蹭蹭等著顧愛民,，等顧愛民洗把臉出門后她跟出去追著她喊，“二姐,，等我一下,。”建新問她,，“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么一下就猜到是鄧光明的,？”

　　顧愛民瞥她一眼，不緊不慢地說：“你一向?qū)依锏氖履魂P(guān)心,，那晚跑去他家替老五出頭就很奇怪了,。還有那天我和大姐在說他給老八上戶口的事，你一臉緊張跑過來問,。兩下一聯(lián)想,，還有什么難猜的?！?p>　　建新“噢”了聲,，“難怪人家常說愛叫的狗不咬人，你表面看去老實(shí)不聲不響的,，其實(shí)就是個(gè)陰肚子,，一肚子詭計(jì)。哼,，以前我還擔(dān)心媽知道我跟他好會大吵大鬧?，F(xiàn)在你也看到了，媽居然給他做鞋子,?！?p>　　“如果……他們家也同意,，你將來打算和他結(jié)婚嗎？”顧愛民問,。

　　建新眼一翻,，“我還沒想過這事，我才十六歲將來的事還早著呢,，我干嘛要為將來的事現(xiàn)在就去傷腦筋,。”

　　“怎么能不想,，難道你和他是在辦家家游戲談著好玩的嗎,？”

　　有鈴鐺聲在她們身后響起，兩人扭過頭,，鄧光明騎著自行車趕上來腳尖一點(diǎn),，頓在她倆邊上，他笑著跟她倆打招呼,，“吃飯沒,？”建新嬌嗔地白他一眼，眉目間春意盎然,，“傻不傻,，這個(gè)點(diǎn)能沒吃飯嗎？”鄧光明笑,，“你就當(dāng)是大家見面的日常問候語,，大家平常不管什么時(shí)候見面不都是這么問的?！?p>　　鄧光明有一下沒一下地踩著自行車,，時(shí)而又用腳尖蹭地拖慢速度跟在她倆邊上，沒話找話聊些有的沒有,。建新挽著顧愛民,，“噗嗤”一笑，對他說：“你別裝模做樣了,，二姐知道我跟你好,，還不快叫二姐？”

　　冷丁聽她這么一說,，鄧光明左腳滑下踏板險(xiǎn)些連人帶車栽倒在地,，惹得建新“咯咯”笑。他亦面露喜色,，建新一直以自己還小不肯公開他倆戀情,，白天也從不肯讓他騎車載她上下班，人前總裝出和他不熟沒半點(diǎn)關(guān)系的樣子,。這會聞聽她跟她二姐公開了他倆的關(guān)系他內(nèi)心很是興奮,。

　　“快叫啊,，不想叫是吧？”

　　顧愛民暗用胳膊輕撞建新,。

　　鄧光明撓撓頭,，“你二姐她，她比我小,。”建新說：“再小也是你二姐,，你叫是不叫,？你不叫多的是人排隊(duì)等著叫，你別后悔,?！?p>　　“我有點(diǎn)不舒服，我去小醫(yī)院拿點(diǎn)藥,，你們先走吧,。”顧愛民從建新手中抽出胳膊,，匆匆朝小醫(yī)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