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幾日,李玄自覺丹田內(nèi)充盈無比,,甚是欣喜,。這天不知何因,腦中突然想到龍紅葉的修習(xí)之法,。他稍加琢磨,,已明白其中堂奧,不由暗自吸了一口涼氣,,心下道:“當年龍紅葉在沒有移筋鍛骨篇的情勢下,,雖然憑借智聰,修習(xí)有成,,但卻誤將體內(nèi)修習(xí)的陽氣歸入陰經(jīng),,又將修習(xí)的陰氣歸于陽經(jīng)。她必定以為寶源秘笈中‘陽以陰習(xí),,陰以陽修’正該如此,。唉,一念之錯,,修習(xí)起來豈不大錯特錯,!”
他思量下來,雙手不由微微顫抖起來,,心道:“經(jīng)卷首頁,,留有‘若未移筋養(yǎng)氣,切不可強行修習(xí)’的告誡,,原是怕修習(xí)者不知其理,,胡亂修習(xí),傷了陰陽經(jīng)脈,。嗯,,龍紅葉修習(xí)時,,并未將陰陽十二經(jīng)脈交替修習(xí),而是擅自將修成的陰陽氣息逆運,,此種狀況下,,丹田內(nèi)若不冷熱痛苦交替,那才怪呢......”念及龍紅葉,,他不禁又想起梁九在紙頁中的留言,,嘆息一聲道:“倘若龍紅葉真是我的母親......唉......若母親在世,,那我豈不可憑此悟到的修習(xí)心法,,助她祛除寒熱之苦么!”
雖然李玄一直拒絕母親是梁九提到的龍紅葉,,但此時此景,,心下忽然期冀母親是龍紅葉,且能活轉(zhuǎn)過來,。若到那時,,他就能極盡全力為母親減輕修習(xí)不當帶來的痛苦。
忽忽數(shù)日,,洞中剩余的蟒肉眼看將盡,,李玄不得不穿過石室,沿著梁九當年開辟的通道到黑松崖頂尋找食物,。這時,,距他上次尋到與段嘯天跌落的地穴已過去將近兩個月。都道是:洞中一日,,世上千年,。此時雖未千年,但崖頂早已由夏末時節(jié)到了秋深時分,。涼爽的風(fēng)拂過李玄消瘦的面頰,,吹過黑松林,發(fā)出呼呼的響聲,,一群南雁掠過群山,,嘎嘎聲中,在崖頂盤旋片刻又往南飛去,。他迎著漫漫秋風(fēng),,望著群山遍野透染紅色的秋葉,只見溝壑谷底原本碧綠的顏色已然瘦成蕭瑟的模樣,。
李玄轉(zhuǎn)過地穴出口,,不禁神情悠悠,眼前一切,,恍然隔世,。
幾個月前,,他就是在這里,目睹了刀疤臉謝木青與冒充石婉柔的季潭,、武功極高但卻心狠手辣的諸葛東方之間進行的殊死搏斗,。往事如煙,他想起了落魄江湖,,卻極其堅韌的天神幫前任幫主沈無懼,,甚至連忠心飛駝圣主力圖攪亂江湖的林東圖也出現(xiàn)在腦海......還有,燕無敵相斗雞冠巨蟒時那份粗狂豪放,,過人之膽略......還有,,那天林東圖猙獰相逼,幾欲奪下段嘯天交給自己的那支富貴鏢竹管......還有,,段嘯天一把抱緊自己,,滾落下懸崖的瞬間......富貴雖好,終有盡時,,人生無常,,生死不料。又有誰會相信,,自己滾落懸崖能被雙松接住,,留下了性命!誰能想到自己不但沒死,,還機緣巧合得到了這本令三代帝皇,,十幾位武林高手爭奪的《寶源秘笈》......是上天有意捉弄自己,還是冥冥中早有安排的恩賜呢,?
李玄嘆息一聲,,一時竟有些茫然,暗道:“那日諸葛東方曾說過‘是非靠實力,,公道在人心’,。自己一再被假包林、諸葛東方,、林東圖等人欺負,,除了人性險惡江湖弱肉強食的自然規(guī)則外,恐怕武功低微也是主要緣由......打鐵還要自身硬,,看來若要行俠仗義,,伸張正義,沒一身過硬的本領(lǐng)怕是不行,!”他如此想著,,繼續(xù)修習(xí)秘笈之心彌加堅決。信步穿過廟前廣場,步入了松林,,眼前一切熟悉又陌生,。
他因?qū)λ闪种邪挡氐男C布局早已熟稔,所以一路走來倒未遇險境,。盡管如此,,待他看到林中或存或毀的重重機關(guān),心下還是駭然:“那日與段嘯天能保住性命,,由這松林中涉險而出,,除了三分己能,誤打誤撞天賜我命,,恐怕也占了七分吧,?”
松林僻遠,人跡罕至,,李玄在松林里轉(zhuǎn)悠了不到一個時辰,,便用石塊打了兩只野兔,采摘了許多野果,。因身側(cè)沒有裝野果的器具,他只得斬了幾根青藤,,將野果野兔串起,,縛在腰間,一副經(jīng)年隱居野外無憂俗事的野人打扮像,,一路往回走,。豈知走了不到數(shù)十步,前方不遠一棵黑松背后,,突然‘呼哧’奔出一頭健壯的野鹿,。野鹿少見生人,見了李玄并不害怕,,向前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瞪著眼睛,,好奇地向他張望,。李玄此時心情前所未有的大好,心道:“正食煩了蟒肉,,遇見你,,那是該換換滋味了......”當下,虛喝一聲,,提氣便向野鹿追了過去,。
野鹿聽他呼喝,吃驚之下,,撩起四蹄往林中竄去,。
若是之前,,莫說要追上一頭天生善于奔跑的野鹿,哪怕要他去追一條逃命的野狗,,恐怕也要大費周章,。可此時非彼時,,甚至連他也未曾料到,,自己一步奔出竟是三丈有余。
李玄輕輕掠起,,只覺身心輕若鴻雁,,無需發(fā)力便有疾馳之勢,凌空中只三兩個起落便與野鹿并駕齊驅(qū),。這番追逐野鹿正可檢驗自己所學(xué)的心法,!他心下大呼痛快,于是一人一鹿,,在林中不斷折轉(zhuǎn)往返,,躥高躍低,酣暢追逐,。他是個心思縝密之人,,盡管追得性起,卻也沒忘林中玄奧機關(guān),,疾奔時神,、心、眼,、足,、形俱都全力發(fā)揮,任由丹田內(nèi)息鼓蕩,,縱躍之間,,不但與野鹿并驅(qū),還能讓野鹿不觸動機關(guān),。如此奔了十幾圈,,野鹿似知無路可逃,不住嗷嗷嘶鳴,,眼見前面是一處朽木支撐的巨石機關(guān),,他長嘯一聲,一掌劈中它的背脊,,蓬的一聲響過,,野鹿倒下。
見野鹿倒下,李玄右足輕點身側(cè)的黑松,,身形拔起丈余,,在半空中卸去奔跑的力道,如蒼鷹般穩(wěn)穩(wěn)落地,。他呆立半晌,,心下亦酸又喜道:“上天真是待我不薄,!讓我死而復(fù)生,,還得雞冠巨蟒之精血輔助,內(nèi)力大增后又力拔鬼泣劍,,巧入石室,,修得了寶源秘笈,練就如此渾厚無匹的內(nèi)息,。嘿,,如今縱躍如飛,就連適才隨手一掌,,力道也渾厚無比,,這......真的是我......是我么?”一時竟喜極而泣,。
李玄佇立良久,,抬頭看去,只見斜陽緩落,,紅霞早已滿天,幽靜的松林如被涂上一層紅紅的朱砂,,美艷至極,。他因與野鹿這番竟逐,已離地穴出口很遠,,心下念及練功,,便將野鹿夾在腋下,迤邐返回,。豈知才轉(zhuǎn)過一個石包,,遠遠望見了君王廟,卻覺得一腳踏下,,輕響一聲,,似踏在了一處鐵板上。他腦際一凜,,暗呼有暗器機關(guān)么,?心念動處,不待腳下踏實,倒縱而起,,凌空連翻幾個筋斗,,躍落四五丈外。
他等了半晌,,不見有機關(guān)被自己觸動,,心下驚奇,看向適才腳踏之處,,只見滿地斷枝落葉,,未有異樣。
可適才自己這一腳踏在了何處,?
李玄見先前落腳處,,地勢略高,三兩丈外有幾十棵碗口粗的黑松團團圍著那個石包,。他提氣輕縱,,如秋風(fēng)落葉般掠過去,舉目望去,,已知那些黑樹是按八卦陣型布置,。
他見到八卦布局,心里倒有了底,,毫不驚慌,,自語道:“這里距離那片五行八卦松林陣雖已不遠,卻已在陣外,,既然荒僻之地,,為何會出現(xiàn)一個小的八卦松林陣?在這里布陣,,到底是為了那般......”他思量著,,不禁看了看腳下,心下暗道:“適才這一腳踏下似踩在金屬上面,,難道是獵人丟棄在山野的兔夾,,或是被誰遺棄的兵刃?”
李玄放下腋下的野鹿,,俯下身子,,細細察看,不由暗暗訝異,。原來斷枝落葉之下竟有一塊圓形的銅板,。他見銅板所處的地勢角度,似乎被精心推敲過,,甚是隱秘,,若非自己適才興奮不已,,放著熟悉的松林不走,偏要躍上這個石包,,必不會發(fā)現(xiàn)它,。
圓形銅板是被鑲嵌在山包斜坡的一塊巨石上,或因年久之故,,早已沒了昔日的色彩,,看上去綠中泛黃,幾乎和山石一色,。盡管銅板歷經(jīng)風(fēng)吹日曬,,但卻能看出其做工相當精良,它牢牢嵌合在山石上,,圓圓的邊緣余留下的縫隙,,金針很難插入。
若無精湛的手藝奇巧的手法,,豈能做出精湛的銅板,?
李玄腦海中不停地搜尋答案,正思索難解,,抬頭時,,驀地看到二十幾丈外有塊被紫色花海包圍的圓形巨石。他見那塊圓形巨石不偏不倚正與嵌合在巨石上的銅板遙遙相對,,心下詫異萬分,,暗暗驚呼道:“圓形巨石怎的如此熟悉......哎呀,那不是龍紅葉當年練功的巨石么,?”要知龍紅葉曾在筆記中記載了自己的修習(xí)之法,,其中便有每日午時憑借巨石收納陽氣,輔助修成養(yǎng)氣聚功與陰陽合縱武學(xué)的描述,。李玄知道,,龍紅葉正是在這塊巨石上吐納呼吸時,吸入了有毒的紫冥花粉,,由此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紅冰果可以與之相克。他望著二十幾丈外的那塊圓形巨石,,又看了看腳下那面的銅板,,心下忽動,暗道:“若按八卦陣型布置,,不應(yīng)出現(xiàn)這兩件物什,。而如今在松林中不但出現(xiàn)了這兩件物什,且還遙遙相對,,是什么道理,?
這里有銅板,,洞內(nèi)暗流上空有銅鏡二者......有何聯(lián)系?難道這塊銅板下面是山崖內(nèi)的空洞,?”
李玄仔細將圓形巨石與嵌合在地上的銅板方位測好距離,,匆匆回到洞內(nèi)仔細印證。如此往返數(shù)次,,經(jīng)過幾次精心測算,,他終于確定那塊銅板下方便是位于骷髏石室‘往死生洞’兩扇巨型石門后面。這一發(fā)現(xiàn)讓他興奮不已,。而后他又將洞內(nèi)的銅鏡與石包上的銅板做了比較,,發(fā)現(xiàn)二者完全屬于同一工藝。帶著滿腦子的謎團,,他再次回到‘往死生洞’兩扇巨石前面,。石門沉靜,依舊緊閉,,門上‘往死生洞’四個字霸氣十足,,看上去,依舊像四只咆哮嘶吼的嘴巴一樣,,令人望而生畏,。
他暗暗提起內(nèi)息,運至雙掌,,先是使了三分力氣,,低喝一聲,往巨石門上一拍,,待手掌邊緣堪堪觸到石門時,,陡然將剩余的七分力氣全部發(fā)出。這一雙掌掌力是他近日養(yǎng)氣聚功積聚的所有內(nèi)力,,厲害至極,。只聽‘嘭’的一聲悶響,石門微微晃動,,石室上空碎石粉末簌簌而落,,兩扇石門依舊未曾動搖半分。李玄感覺雙臂被石門反彈的力道震得微微發(fā)麻,,吃驚半晌,,深納緩?fù)缕蹋俅瘟ω炿p臂拍去,。
李玄這次不是以兩掌分擊兩扇石門,,而是右掌在前,左掌附在右掌掌背,,一前一后,,雙力合一,,單擊右側(cè)那扇門。這一手法正是‘以己之長,,擊敵之短’‘集中優(yōu)勢,,各個擊破’之法。石門被他拼力一擊,,微晃幾下,,發(fā)出巨大的悶響,隨后‘扎扎’的緩緩打開,。
石門真的被打開了,!
李玄見石門已打開,驚喜萬分,,忙將身形向左一閃,,以防門后藏有暗器,但過了半晌,,不見有任何動靜,,便將事先備好的火把輕輕丟了進去。這樣不但能利用燃燒的火把將門后穢氣祛除干凈,,而且還可以利用火把光亮,,觀察到門后是何狀況。
忽明忽暗的火把火光照亮門后,,門里門外,,恍如兩個世界。
李玄等待片刻見門后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便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持著鬼泣劍閃身而入。
石門后高約八尺,,左右長寬六尺左右,,不但兩側(cè)與地面是被打磨平整的花崗巖石鋪就壘成,甚至正前方的墻壁是一整塊花崗巖石,。李玄見花崗墻壁上寫著一行字:開此門者必非凡俗,,然由死到生,由生到此,,君知生死之道乎......他見字的下方畫一手指形狀,,寫著‘予君兩次機會,或知難而退,,或與閻王相聚,或從此逍遙’二十一個拳頭大小的字,,同時圖形手指向著左側(cè)三塊三寸見方突起的石塊,。
李玄見每塊石頭從壁內(nèi)探出,,高約寸許,分別是黑,、白,、紅三種顏色,上寫著退,、鬼,、逍三個字,心下暗道:“三塊石頭的背后必定暗藏機關(guān),。嘿......看來石室主人是讓推開石門者,,做兩次三選其一的機會?!毕胫?,信手往‘逍’字的石塊上推去。石塊應(yīng)手下陷,,‘隆隆’聲中,,李玄只覺得石室微微一晃,兩側(cè)石壁呼呼向中間推進了三尺,,眼看要將自己擠成肉餅,,他暗叫一聲不好,正要拼盡全力躍出,,兩側(cè)石壁卻在身側(cè)一尺距離,,停了下來。李玄被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出一身冷汗,,勉強側(cè)過身子,,看看眼前兩塊未被觸動的石塊,心知適才自己已在無意中使了一次機會,,若就此退出,,還可無恙,若要再選,,生與死,,卻只有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