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做好保護(hù)方掌柜,,讓他遇害是近來玉拾心上的一塊病,。
自從云來酒館出來后,玉拾腦海中浮現(xiàn)回響的都是肉包子的那一雙明亮的眼睛與稚嫩的聲音,,她袖口暗兜里已裝了兩本帳冊,。
來之前,,玉拾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已會這般容易拿到兩本帳冊,,特別是被藏于云來酒館里的這一本。
云來酒館里,,與店小二一樣仍待在酒館的老伙計將帳冊捧到玉拾面前,,她看著老伙計蒼老的面容,聽著老伙計用懇求的語氣跟她說,,一定要找到殺害方掌柜的兇手,,一定要替逝去的鐘清池討回個公道!
一本在一品居張東勝手里,,一本在云來酒館老伙計手里,,兩本帳冊,玉拾都拿到了,,拿到后她步不停歇地回了錦衣衛(wèi)衙門,,快步走進(jìn)北一所大院,她將自已關(guān)進(jìn)北一戶,。
另一幅畫卷就藏在倚秋院里,,鐘小李怕被木中虹翻出來,將畫卷埋在倚秋院里那一片銅錢草中,。
木中虹帶人翻遍了整個倚秋院,,及鐘小李的去處,甚至鐘清池在世時幾個常去的地方,,就是沒有想到院角那一片彰顯著鐘清池愛財之心的普通銅錢草,。
羅恭帶著人直接進(jìn)了公主府,面見了朱蓉表明想再看看案發(fā)現(xiàn)場的來意后,,朱蓉并無抵觸,,對于鐘小李突然被玉拾帶走一事也未有提及,只讓木中虹好好替她全力協(xié)助羅恭辦案,。
一下午,,玉拾將兩本帳冊看了個透,,她終于明白為什么鐘清池會將這兩本帳冊藏得那么嚴(yán),而要了鐘清池性命的人為什么會那樣焦急地滅口,。
戶部虧空,,公款私用,這兩本帳冊就是鐵般的物證,。
一筆一筆,,從何來到哪去,帳冊里記錄得明明白白,,所牽涉官員,,大大小小幾乎網(wǎng)羅了整個戶部。
倘若玉拾手中的兩本帳冊被公諸于眾,,明表上首追究的人是戶部尚書鐘演,,實質(zhì)上誰都明白真正掌戶部大權(quán)的是當(dāng)朝太子朱蕭,真正要追究的也是這位太子爺,。
傾朝上下,,無一不清楚,只要帳冊被擺上明面,,無論帳冊內(nèi)容屬實與否,,皆足以讓皇帝朱元重新考慮朱蕭的太子之位!
玉拾不確實皇帝是否愿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但她可以肯定,,二皇子朱蕁、三皇子朱榮卻是非常樂意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
那么浩英公主朱蓉呢,?
駙馬爺鐘清池呢?
他們夫妻二人,,一個是朱蕭的皇妹,,一個是鐘演的嫡次子,他們會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么,?
朱蓉到底如何,,玉拾尚且無從猜起,但鐘清池的態(tài)度,,她想她能料想得到,。
不想摻和,但求自保,,這大概就是鐘清池的心態(tài),,兩本帳冊便是最好的證明。
鐘清池?fù)碛羞@兩本足以致太子勢力動搖,甚至瓦解的帳冊,,但他卻一直將之深深藏起,,沒有任何想公諸于眾的痕跡,也沒有將帳冊銷毀的意思,,他只想置身事外,,保個安平。
玉拾唇際揚起一抹冷然的笑,,當(dāng)鐘清池搜集到這兩本帳冊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失去了置身事外的資格。
生于長于官宦之家,,還娶了皇家嫡公主,,已身在漩渦中的鐘清池怎么還能那么單純天真地以為,只要他不動不摻和,,便能保得安平,?
玉拾真不知道該贊一聲鐘清池的出淤泥而不染,還是該罵一句鐘清池的蠢笨無救,!
手里高舉著一個大餡餅,,卻存著不會有餓狗野狼前來襲擊搶食的僥幸之心,難道鐘清池沒有想到“懷壁其罪”這四個大字的深意么,?
要么毀了,要么物其所用,,自鐘清池掌握著這兩本帳冊起,,他便沒有第三個選擇,可他偏偏選了第三個選擇,,最后是他死,。
然鐘清池真的那么天真愚蠢么?
不,!
能得到方掌柜,、鐘小李、程和亮,、張東勝,,還有老伙計等人的舍命相助,只為了在他死后能為他討回一個公道的人,,鐘清池怎么可能會沒有想到擺在他面前的路,,并沒有第三條可選。
那么又是為什么,?
為了什么,,鐘清池在明知是一條死路的情況下,還是義無反顧地一條道走到黑?
什么,,是值得鐘清池用生命去守護(hù)的,?
陷入沉思中的玉拾突然被一陣拍門聲打斷了思路,她抬頭向門那邊看去,,同時聽到拍門人的聲音:
“大人,!”
玉拾霍然自案幾后的圈椅中起身。
是冰未,!
玉拾開門后,,冰未踏入門檻的第一句話便是他所查事情的結(jié)果:
“林煙織并非是木中虹圈養(yǎng)的外室,而是浩英公主的情人,!”
公主府內(nèi)在前半個時辰里還是一派詳和,,可當(dāng)羅恭自銅錢草中翻出埋在土里的另一幅畫卷,帶人走出倚秋院的時候,,倚秋院外已圍了好幾圈的人,。
以木中虹為首,整個公主府的護(hù)衛(wèi)都出動了,,一百二十八個護(hù)衛(wèi)將小小的倚秋院圍成一個鐵桶,,誰也進(jìn)不去,誰也出不來,。
羅恭沒有帶冰未,,僅帶了四個親兵,雖然這四個親兵的身手僅次于冰未,,但要從一百二十八個訓(xùn)練有素的護(hù)衛(wèi)劍陣中闖出去,,還是頗有難度的。
何況朱蓉就在公主府里,,一旦動起手來,,朱蓉必定親臨。
然不到萬不得已,,羅恭不能動手,。
身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是皇帝的左臂右膀,,更是皇帝手中的刀,,這把刀除非是皇帝親令,否則羅恭怎么也不能將刀鋒指向楚國的嫡公主,。
皇帝是主,,羅恭是仆,朱蓉是小主,,相當(dāng)于羅恭的半個主子,,從來就沒有仆刀撲向主子的道理,,除非是謀逆,是造反,,是想死不得善終,!
羅恭與玉拾一樣,很是惜命,,他不會做出這樣沖動不顧后果的事情來,。
羅恭站在倚秋院院門外,袖兜里放著剛剛出土的另一幅畫卷,,他一手握著繡春刀的刀柄,,拇指緩慢而有度地摩挲著刀柄上的刻紋,銳利的雙眸盯著為首的木中虹:
“木管家,,這是想在公主府練兵么,?”
木中虹早得了朱蓉的公主令,務(wù)必讓羅恭將自倚秋院里找到的畫卷留下,,雖屈于羅恭的威壓之下,,倒也難得尚能面不改色:
“指揮使大人說笑了,這公主府又不比錦衣衛(wèi)衙門,,還能有個專門耍槍弄棒的練武場,,這些護(hù)衛(wèi)不過是受了公主殿下之命,前來勸大人一句,?!?p> 羅恭略掃過將他五人圍個水泄不通的公主府護(hù)衛(wèi),剎那間眼風(fēng)所到之處,,無不刷一聲齊齊后退了一步,,他回眸看著木中虹突變得難看的臉色,勾起唇譏諷地淺笑著:
“那么,,本座便洗耳恭聽了?!?p> 木中虹不是不知道羅恭的厲害,,在羅恭銳利如刀的眼風(fēng)之下,連他也止不住地想要后退幾步,,可他知道他不能,,眾護(hù)衛(wèi)可以膽怯的,他不可以,!
木中虹壯著膽子提氣,,將朱蓉的意思帶給羅恭:
“皇上的刀,可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