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剮鱗術(shù)法天象地
片刻之后,,白墨從遠處拉來一座木樁,這木樁下面安著輪子,可以移動,,取下輪子在底座上壓上石塊,,就可以使用了,。
白墨讓魏擊壓好石塊后,,張嘴便道:“大傻,取我筆墨……,?!闭f到這里,才想起大傻還在住莽山上,,也不知吃過飯沒,。不過料想吃飯一事定然難不倒這等異人,也就不再庸人自擾,,自己從懷中掏出毛筆和一個隨身帶著的水晶墨瓶,,在毛筆上倒了幾滴墨水,便開始在木樁上涂抹起來,。
一月套一月,,連起來看,極似鱗片,。
魏擊恍然大悟道:“白兄,,你這是在畫魚鱗甲,好教我如何破掉么,?”
“俯城啊,,”白墨親切的喚了一聲魏擊的表字,“你怎么這么聰明呢,?哈哈,,猜錯了,我畫的是一條魚,,你們看不出來,?”
大爐子搭腔道:“看出來也不會往那方面想啊,俺剛才也以為是魚鱗甲來著,?!?p> 白墨點了點頭:“既然不是我畫得有問題,那就行了,,俯城啊,,來,對著這木樁砍一刀試試,?!?p> 魏擊拔出腰間佩刀,,刀身極窄而長,出鞘之后寒芒乍現(xiàn),,一條雪白的緞帶隨風舞動,。
“此刀本有一對,雄名秋月,,雌名春花,我手中所執(zhí)便是雄刀秋月,,由匠作大師李莫邪所鍛,。”
說罷,,揮刀一挑,,木樁無礙。
片刻之后,,微風輕拂,。
木樁上半部分徐徐滑落。
魏擊得意洋洋道:“如何,?”
“刀不錯,,可你別忘了,我畫了鱗片呀,?!卑啄D了頓,道:“你現(xiàn)在就想象它是一條仍活蹦亂跳的大魚,,繩索綁著它的尾巴,,懸吊在你面前,你必須距離它兩步開外,,把它身上的鱗片都刮掉,。”
“我要教你的第一招,,名字就叫‘剮鱗’,,現(xiàn)在你先對著木樁練,練得好了,,命人抓幾條大魚來,,對著魚練?!?p> “什么時候魚身上的鱗片都被刮掉,,而那條魚還沒死,你就可以練下一招了,。魚鱗如何生長,,饕餮寶錄里畫著,。”
魏擊聽完,,若有所思,,片刻后又小心翼翼的斬出一刀,入木輒止,。
白墨搖頭道:“太淺,,這樣一片鱗都刮不下來?!?p> 魏擊再次斬出一刀,,比方才快了一些。
白墨繼續(xù)搖頭:“太深,,你這樣會旋下一片肉來,,主顧們見了要不高興的?!?p> 魏擊又斬出數(shù)刀,,眼前的木樁已經(jīng)破敗不堪,白墨仍舊搖頭不已,。
魏擊心中暗忖,,練這種如街邊小販對行人耍寶的花架子,有何用處,?然而之前大爐子那一刀又的的確確被白墨擋下,,幾日前在丞相府中,也是坐在流云椅上的白墨,,以尚未痊愈的身軀打倒了許多魏氏子弟,。
鐵的事實擺在眼前,魏擊不敢將自己的疑慮明說出來,,只好按白墨的要求對著那些“鱗片”一一斬去,。
大爐子咂口道:“這種練法瞧著是有些新意,可白兄弟對俺說,,刀中要有意……”
白墨點頭道:“意境,。”
“對,,意境,,這么練來,意境何在,?”
白墨手中折扇輕搖,。
“白某家傳武學,其意法天象地,當然是妙不可言的,,比詩劍的小清新意境要古拙許多,,境界到了,莫說殺人如殺豬,,就算屠條龍,,也不在話下?!?p> 大爐子躍躍欲試:“既然如此,,那俺能不能也跟著練練?”
“當然可以,,你去拽根木樁過來,,我?guī)湍惆痒[片畫上?!?p> 大爐子興沖沖的跑出去拽木樁,白墨則走到魏擊身邊,,在魏擊耳旁輕聲道:“大氣如水,,大體如鯊,大刀如牙,,靜兮暝暝,,動兮冉冉?!?p> 魏擊用心存下,,又疑惑道:“為何不教那位胡人?”
“你自幼讀得圣賢書,,領略何謂意境畢竟不難,,他呀,有好多課得補呢,?!?p> “好哇,你們背著大爐子在說什么口訣不成,?”怡兒氣鼓鼓道:“俺這就去說與大爐子知道,!”
白墨一時得意,居然忘了大爐子的小跟班還在這里,,當下只好改了顏色,,對小丫頭道:“怡兒啊,白哥哥這也是迫不得已,,你想啊,,你們家大爐子那么笨,我跟他說了,,他保準聽不懂的,,要是自己想差了,,最后走火入魔,怎么辦,?”
“啥子叫做走火入魔呀,?”
白墨頭腦中突然浮現(xiàn)出大傻的樣子,趕緊搖了搖頭,,對小怡兒做了一個難看死的鬼臉,,繼續(xù)蠱惑道:“會變得青面獠牙,見人就殺見小孩就吃,,跟個惡鬼一樣,。”
小怡兒還真被嚇了一跳,,趕緊捂住嘴巴:“那俺不告訴大爐子好了,。”
白墨微笑點頭:“這才對嘛,,待會兒白哥哥給你買糖吃,!”
“真的嗎真的嗎?白哥哥最好了,!”
“嘿嘿,,那當然?!?p> 白墨身后的冷玉煙捂住半邊額頭,,聲音很小,恰好只有白墨能聽到:“要是我小時候見了你,,一定殺了,,為民除害?!?p> “唉,,你說弄死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我都不信了,。”
白墨說完,,一腳蹬住流云椅,,剎那間躍上半空,如秋雁般落在魏擊正揮刀猛砍的木樁上,,定住身形后,,一腳蹬開了魏擊來不及收束住的刀光,露出了一個單純爽朗的笑容,灑然道:“活蹦亂跳的白墨又回來了,,你們怕不怕呀,?”
一只信鴿飛來,在半空中滑翔了半個圈,,忽然落在白墨肩頭,。
白墨拽住信鴿,從木樁上一躍而下,。
解開信鴿腿上綁著的密信一看,,白墨皺起了眉峰。
“謀國莫守成,,君與我心同,。與君已緣一面,不必再訪,。尹龍孫字,。”
白墨將密信撕碎,,向天一灑,,信鴿咕咕叫了兩聲,旋即飛走,。
“……尹龍孫,?!?p> 白墨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煙煙啊,咱編的那胭脂譜兒上,,排第二的是誰來著,?”
冷玉煙道:“奢香公主,北冥龍女,?!?p> “龍孫,龍女,,有意思,。”
這時大爐子已經(jīng)弄好了木樁,,回頭一看白墨,,驚訝道:“白兄弟,原來你不是個癱子???”
鳳京城北,赫府。
“英雄帖發(fā)出去了,?!?p> 一名小廝單膝跪在赫衛(wèi)身前。
赫衛(wèi)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對正給他揉肩的沉魚道:“沉魚,你說那姓白的,,明天回來么,?”
“一定會的,鐵少爺辦事穩(wěn)得很,?!?p> “呵呵,這孩子性格浮躁,,你也能說他穩(wěn),?罷了,比起那些性情如木魚,,為成一名而食五石散以求改變性情者,,鐵兒天生便是有性情之人,也不算壞事,?!?p> 沉魚點了點頭,下身忽然吃痛,,讓她不禁躬起了身子,。
“鈴鈴,鈴鈴……”
幾聲鈴響,,赫衛(wèi)轟然大笑起來,。
沉魚一臉恐懼之色,趕緊捂住面孔,。
她身上掛了三個金鈴鐺,,身子一動,隨著鈴鐺響起,,又痛又癢,,她卻不敢讓赫衛(wèi)看到一點痛苦之色,生怕赫衛(wèi)當下便獸性大發(fā),。
“彩兒那邊說好了沒有,?”
“小姐她……仍終日以淚洗面,放話說要去出家當女尼,?!?p> “這事由不得她,。”
沉魚身軀一顫,。
“奴婢知曉,。”
赫衛(wèi)又喝了口茶,。
沉魚默默退了出去,,幾聲鈴響,讓她又羞又怕,。
她與落雁為墨家細作的事情已經(jīng)被老爺知道了,。
現(xiàn)如今落雁已經(jīng)在后院里當了“花肥”,赫衛(wèi)看她畢竟比落雁更俊俏些個,,這才保全了她性命,,可如今沉魚已滿身皆是辱刑,她恨不得與落雁換個位置,。
離開大堂后,,沉魚長舒了一口氣,不管鈴聲連綿,,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赫彩的閨房里面,。
赫彩并沒有像她說得一樣以淚洗面。
如今赫彩形容消瘦,,眼圈有些發(fā)黑,,原本白里透紅的肌膚暗淡下來,沒有一絲光澤,。她安安靜靜的對著銅鏡,,眼神迷離,又不像是在觀察自己的形容,。
見沉魚進來,,赫彩只是淡淡說了句:“關上門,?!?p> 沉魚關好門,又打開窗子往外瞅了幾眼,,確定仆役們都遠離這里,,這才又關上了窗子。
“我覺得白公子不會來,?!背留~沉默了會兒,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才低聲道:“小姐,,當斷則斷,,奴婢覺得那白公子不是什么好人?!?p> 赫彩慘然一笑:“那些紈绔,,名士,不都這樣,?一丘之貉而已,。話本里寫的才子佳人,我已經(jīng)不信了,?!?p> 赫彩頓了頓,又道:“可他把自己所有骯臟的想法都直接說與我聽,,又是作甚,?”
赫彩終于壓抑不住,哭了起來:“混蛋,!”
“他直接淡了,,不再理我,讓我自己發(fā)現(xiàn)他是個壞人不好么,?”
“臨了非要告訴我實情,,這不是又讓人家左思右想,放心不下了,?”
“簡直太壞了,,沒人能比他更壞了,明明不想要人家了,,還擺出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把什么都直接告訴我,卻教人家惦念,?!?p> 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赫彩,沉魚沒有說話,,心中有些不解,。
至于么?
明明只見過幾面而已,。
臉還沒熟呢,,人家就把什么都坦白了,明確告訴你,,老子就是想泡個妞,,現(xiàn)在良心發(fā)現(xiàn),不泡了,。
至于么,?
她想問,,又不敢問。
畢竟人家是第一次被男人傷透心的大家閨秀,,自己早已看遍人間丑惡,。這樣骯臟的自己,又什么資格質(zhì)疑小姐的感情,?
紈绔,,名士。
為情所傷,。
反正這些都不屬于我,。
赫彩用袖子擦干了臉上的淚水。
“他要是來,,我就原諒他了,。”
赫彩抬起頭,,纖長的睫毛上仍掛著晶瑩的淚珠,。
“我是不是有點賤呢?我這樣的女人,,活該被騙,。”
沉魚搖頭道:“不是的,,用了情的人,,都這樣,沒有賤不賤一說,?!?p> 沉魚又道:“小姐你剛才說,要原諒他,?”
“嗯,,其實他也沒對我表達過什么,是我有點太一廂情愿了,?!?p> “糟了!”
赫彩不解道:“什么糟了,?”
“鐵公子已經(jīng)安排了人,,明天他要是來的話,,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