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源市，自古流傳著妖的傳說,。很多老一輩的人都能隨口講幾個關(guān)于妖的故事,。

　　說到妖，就不能不提到那群被稱作陰陽師的人物,。

　　傳說陰陽師擁有奇異的能力，降妖除魔,，搬山運水,，驅(qū)狼逐虎，甚至尋龍點穴,，逆轉(zhuǎn)風(fēng)水,，等等，無一不精,。

　　“那都是老掉牙的傳說,！你說說，誰有真的見過妖怪,？”

　　“話不能這么說,，無風(fēng)不起浪······”

　　“還不是那些個陰陽道場騙人的把戲，以前的人不懂,，都著了他們道,。你瞧著，現(xiàn)在社會,，還幾個人信那些,？”

　　“唉！”

　　“嘆什么氣,，要真有妖怪,，晚上把你攝了去，你這把老骨頭不得被吸成人干？”

　　“你,，你這老不正經(jīng)的,，快落子。你啊你,，花花心子都漏啦,！”

　　“我也不是沒根據(jù)，這十幾年來,，那些陰陽道場,，賣地地賣地，關(guān)門的關(guān)門,，正經(jīng)點的開武館,，傳些架子，練練骨氣也還好,。那些個不正經(jīng)的,，騙不了本地的，就往外面騙去,，真丟了咱霜源人臉面,。”

　　“唉,！”

　　路過兩個對弈的老者,，對話自然傳到秦歌耳中，微微苦笑,，他加快步子往回趕,。要問為什么,？

　　他實在沒臉貼在旁邊聽,，因為兩人口中不正經(jīng)的道場就是他家開的。

　　大家都是混飯吃的,，容易么,？

　　手上的兩桶顏料，讓他覺得更沉重,。

　　······

　　幾天后——

　　“大家請來這邊,，這座建筑呢，叫鎮(zhèn)妖大殿,?！?p>　　“傳說道場會把降服的妖怪關(guān)在這里，用鎖鏈鎖住,，這些鎖鏈啊上面都有法術(shù),，哪個妖怪要是想逃走。哼,！看法術(shù),！什么閃電啊,，火球啊，刀片啊會從四面八方飛過來······”

　　年輕的導(dǎo)游小姐一步一頓,，一步一說,，慢慢地將參觀的人員引向大殿。

　　“小龍,，別亂跑,。”年輕的母親拽住迫不及待往前沖的小男孩,。

　　木制的建筑頗顯老舊,，墻壁斑斑駁駁，欄桿屋檐的木頭扭曲折裂,，鬼氣森森,，形狀滲人。

　　半敞開的大門上方,，匾額灰白,。凸起的四個大字，字形扭曲,，意義難明,。

　　若不是瞧著主體的木柱粗碩壯實，眾人還真不敢入內(nèi),。

　　進(jìn)入大殿,，妖異繁復(fù)的景象讓所有人都難以適應(yīng)。

　　地面被紅色,，黑色的線條布滿,，形成密集的花紋。這些花紋從地面延伸到墻面,，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把墻壁上各種面目猙獰的妖怪石像網(wǎng)住。

　　燈光和蠟燭被精心布置,。

　　刻意調(diào)整的光影,，讓妖怪猙獰兇惡的面目越發(fā)邪惡，掙脫不得的怨念淋漓盡顯,。

　　尤其那些紅色的線條,，仿佛妖怪被黑色鎖鏈勒起的斑駁血痕。

　　小男孩剛剛還擰著媽媽的衣服探頭探腦,，這會兒被四周的可怖布景嚇著,，緊緊地抱住媽媽的大腿，側(cè)埋著頭，又想看又不敢看,，亦步亦趨,。

　　“看吧，秦歌,，他們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了,。”道服少女朝導(dǎo)游揮小姐了揮手,，一臉得意,。道服紅色為底，雜以黑紋,，窄袖收腰,，微微勾勒少女靈動的曲線。

　　這時,！

　　清脆的聲音恰似珠落玉盤：

　　“哥哥,，這些妖怪好可憐啊,！”

　　眾人詫異,，紛紛轉(zhuǎn)身尋找。聲音實在太好聽,，誰家的孩子,？

　　道服少女的笑容僵在臉上。

　　可憐,？不是可怕,？

　　不合時宜地，輕微的嗤笑自身后傳出,。少女回頭,，只見秦歌別過臉，雙肩聳動,，顯然辛苦地憋著笑,。

　　少女惱怒地攥緊拳頭,，用力地砸向墻面,。

　　“咔嚓”

　　輕微的破碎聲讓秦歌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立馬轉(zhuǎn)過臉,，繃住神經(jīng),，字正腔圓道：“童言無忌，她還是個孩子,?！?p>　　隨即，秦歌也將目光投向人群，尋找這位觀點有些特別的小女士,。

　　不用特意去尋找,，他們就在那里，女孩精致如玉,，男孩俊逸不凡,，目若朗星。相同的身高,，相像的面容,，無疑，這是一對雙胞胎,！

　　太過漂亮的面容,，有如夢幻！

　　這樣一對精致出塵的人,，他們的父母是怎樣身姿,？

　　然而，他們旁邊沒有其他人,，兩人的周圍很自然地空出一圈,。

　　這很奇怪，這樣精致的人應(yīng)該時刻都是焦點,，為什么之前他沒有注意到,？再看周圍人的臉色，也是詫然,，成呆愣無言狀,。

　　都是才注意到這對雙胞胎？

　　疑問出現(xiàn)在秦歌的心中,，雖然不是專業(yè)學(xué)畫畫的,，但他自認(rèn)圖像記憶能力超群，卻無論怎么回憶,，都想不起這對雙胞胎進(jìn)門的圖影,。

　　他的心底浮現(xiàn)出這樣的感覺：他們應(yīng)該是在那里的，他們本來就在那里,。

　　記憶與感覺的沖突讓秦歌產(chǎn)生不快,。

　　這種不快讓他不由自主地眨眼。

　　“不用可憐,，這一切不過是弱肉強食,！”男孩的聲音透著違和的滄桑，仿佛歷經(jīng)沉浮,。

　　冷漠以致冷冽,，在所有人心口刮起一陣冰風(fēng),。

　　為什么，他的目光是看著這邊,？

　　待秦歌不由自主再次眨眼,，去確認(rèn)男孩的目光，這對雙胞胎已經(jīng)轉(zhuǎn)身,。他想要喊出口把他們留住,，念頭剛起，瞬間又失去這種想法,。

　　等兩人離開大殿,，店內(nèi)的人才好像如夢初醒一般，再次活動開來,。

　　“那句話是對我說的,？”不知怎么的，秦歌的腦海中產(chǎn)生這樣怪誕的想法,。邏輯上不合理,，感覺上又順理成章。這次又是邏輯和感覺的沖突么,？

　　而且剛剛到底怎么回事,？我的想法被剝奪？

　　怎么可能,？

　　他用力甩甩頭,，把這些糾結(jié)全部拋開，最近一定是太累了,。

　　“什么,！你不同意？”

　　“咔嚓,，咔啦啦——”剛剛只是微有裂紋的墻面,，此刻赫然掛著一個幽幽窟窿。

　　“什么不同意,？”秦歌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說，把紅線直接改成血流狀,，要變得比現(xiàn)在的大殿更嚇人,。你沒聽我說話么？”

　　“這不是更可憐了么,？而且過不了檢查的,。”

　　“哦,，這樣啊,，過不了檢查就不好辦了，無聊······”

　　無聊,？這可不行,，要是讓這位小姑奶奶感到無聊，又不知道會惹出什么幺蛾子,。他最近可是有一個大計劃的,。

　　“秦詩，你難道沒感覺么,？”秦歌的表情活脫脫的誘騙小紅帽的大灰狼形象,。

　　“什么感覺？”

　　“剛剛那對雙胞胎出現(xiàn)得很詭異啊,，我敢打賭,，瀟瀟姐的旅游名單上沒有這兩個人。他們是怎么混進(jìn)來的,？”秦歌頓了一頓,，見已經(jīng)把秦詩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繼續(xù)道：

　　“他們兩個的長相,，你不覺得太精致太漂亮了么,？世界上會有擁有這樣毫無瑕疵的皮膚的人么？”

　　“他們出現(xiàn)的時候,，所有人都像是被施加了法術(shù)一樣,，看著她們一動不動，等他們走后才活動起來,?！?p>　　“一般的孩子都會被嚇哭嚇傻，或者干脆只會感到興奮,，會發(fā)出這些妖怪好可憐這樣的感想么,？”

　　秦歌的每一次反問，少女細(xì)想之后都微微點頭,，贊同他的疑惑,。

　　“最詭異的是，這么一個不到十歲的男孩,，會用一句‘不用可憐,，這一切不過若肉強食’來安慰妹妹么？而且他說的是‘不用可憐’,，而不是‘不用覺得可憐’或者‘不用覺得它們可憐’,。”

　　“有什么不同么,？”秦詩的腦袋上,，大大的問號跳躍,。

　　“可憐乞丐，可憐小動物,，‘可憐可憐我們吧’,，這些語句中的可憐可以引申為幫助的意思。而覺得乞丐可憐,，覺得受傷小動物可憐,，只是一種感覺?！?p>　　秦詩的眼睛越睜越大,，好奇，興奮,，得意摻雜,，搶聲說道：“我懂了，你是說,，那個男孩的真正意思是——‘”

　　“不用幫助他們,，他們不過是若肉強食法則下注定要被淘汰的?！鼻卦娬酒鹕?，一手叉腰，用冷漠蔑視的目光看著秦歌,，聲音漠然,。

　　“怎么樣？”冷臉?biāo)查g轉(zhuǎn)晴,，她一臉期待地問道,。

　　秦歌無視，清了清嗓子說道“

　　“沒那么文藝,，應(yīng)該是——‘不用幫他們,，因為弱小才死了是活該?！焙蟀刖浜萋暫輾獾臉幼?，活靈活現(xiàn)。

　　“還不都一個意思,！”

　　秦歌不想分辨這兩句話中包含的細(xì)微情感差別,，就像他不會去分辨大殿內(nèi)，妖怪猙獰的面目下細(xì)微的表情差別一樣,。

　　“所以我懷疑——”

　　“你懷疑,？”

　　“我懷疑這對雙胞胎不是人，而是妖孽,。只有妖孽才能憑借妖術(shù)變換傾世容貌,，只有妖孽才能憑借妖術(shù)混進(jìn)人群而不引人注意,，只有妖孽才會對同為妖怪的同類產(chǎn)生惻隱之心！”

　　“妖怪難道能在我們的鎮(zhèn)妖大殿內(nèi)活動,？”

　　“鎮(zhèn)妖大殿,？這難道不是伯父把舊的第一演武場改建的么,！這些唬人的線條還不是我隨手畫的,，你真以為能鎮(zhèn)壓妖怪？”

　　秦詩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眼珠一轉(zhuǎn)道：“這樣說不通啊,，照你這么說，那個小女孩是妖怪,，但是墻上的石像里面都是木頭,，不是真的妖怪，她為什么要說幫助他們,？”

　　秦歌絲毫不見慌張,，似乎是早知有這么一問，幽幽道：“觸景生情,，觸景生情懂不懂,，她要幫的不是大殿內(nèi)的假物，而是外面那些真正的怪物,?！?p>　　“真的有妖怪？”秦詩眨巴著眼睛,，一臉狐疑,。

　　“你不是要繼承這座陰陽道場的未來陰陽師么？連你都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妖怪,，人類的未來該靠誰來拯救,？”

　　“我不是懷疑是不是有妖怪，我一直相信妖怪是存在的,?！鼻卦娬f這句話的時候一臉正色，這是從小被灌輸?shù)睦砟?，是她從小的信仰?p>　　“我懷疑的是,，從來都是科學(xué)至上，破除迷信的秦歌,，你,，怎么就突然說出懷疑別人是妖怪的話來？”

　　秦歌一臉尷尬的站在原地,，頭不自覺地扭開,，眼珠四轉(zhuǎn),，說道：“我這不是受到你的影響么，你要知道,，人的想法是很容易改變的,。更不用說我這樣每天都被耳濡目染，深受毒害的人了,?！?p>　　“很有道理，然后呢,？你讓我相信剛剛那兩個孩子是妖怪,，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不是未來陰陽師大人么,，十六年來第一次有可能遇到真正的妖怪，難道不應(yīng)該興奮,，好奇,，激動，然后高舉斬妖除魔的大旗一探究竟么,?！?p>　　“我說然后你呢？你要去做什么,？”秦詩步步緊逼,。

　　“我么？我么,?！鼻馗枰荒樥溃骸拔胰ツゾ殤?zhàn)斗技巧去?！?p>　　“去哪里練習(xí),？”

　　“《機甲戰(zhàn)歌》”

　　“人的想法果然很容易改變呢，不過是一款游戲,，就讓我們堅定的科學(xué)主義者,，秦歌，投身到迷信主義懷抱,?！?p>　　“這不是一款普通的游戲，它可是——”

　　“它可是世界性的全息模擬型,，集機甲設(shè)計拼裝戰(zhàn)斗評價于一體的科學(xué)交流平臺,，這句話你都強調(diào)一個暑假了。騙我去抓妖，自己去玩游戲,，零分,。對我的問題還能做到誠實坦白，一百分,。對妖怪的可能性推理,，八十分。平均六十分,?！?p>　　秦詩掰著手指計算，最后指著秦歌道：“等我確定他們是妖怪,，馬上來幫我,！”

　　這個意思是放過我了,？

　　“你還要去抓妖,？你不是說那是我騙你的么？”

　　“我說了,，對妖怪可能性推理,。八十分。秦歌,，等我真正當(dāng)上陰陽師,，看來可以考慮讓你做個助手哦?！?p>　　說走就走,，秦詩絲毫不拖泥帶水！

　　望著這個紅底黑紋著裝的少女干練地起身追出去,。秦歌都不知道該說她到底是聰明呢,？還是笨蛋？

　　妖怪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

　　而且，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去證明他們是妖怪,？切開來？好可拍的想法,，我還是去游戲里酣戰(zhàn)幾場冷靜冷靜,。

　　時間緊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