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百里楓如何與對方暗中博弈,，但在平日的生活中還是維持常態(tài),，與人談生意或是應(yīng)約赴宴也鮮有推辭,。畢竟有時候一些看似無用的閑聊也是會給她帶來不少的訊息,。
雖然有些地方還在受災(zāi)，但望云地處偏僻,，根本不受什么影響。除了前一陣子轟轟烈烈的捐款捐物,，便很快沉寂了下來,。他們的生活依舊有條不紊,，該有的春日踏青游玩一點(diǎn)兒也沒有耽擱。
今年的踏青依舊是百里旭和黎華帶頭組織的,。雖然黎華性格驕縱,，但人品不差，又有著較好的身世,，所以很多年紀(jì)相仿的少年郎都愿意參加踏青,。好動的少年們都外出踏青，家里的姐姐妹妹們自然也是不肯待在家中的,。一來二去,，參加的人就多了起來。
黎凡向來對此事沒有阻撓的意思,。應(yīng)約而去的少年少女們都是望云城重要人物的子女,，他們之間多聯(lián)系一下感情也是好事。而且在他眼里,，只要黎華不給他惹出大麻煩就好,。而且同行的還有那個向來有分寸的百里旭，多少也會對黎華有勸阻的作用,。
只是他似乎忘了,，每一次黎華惹事，百里旭也都陪在一旁,。
雖然不會阻攔自家兒子的行動,，但他還是要提前叮囑幾句。但黎華早就知道他爹的習(xí)慣,，便提前幾日沒有回將軍府,，直接住在了百里府，倒是把黎華又氣了一次,。
正是花紅柳綠好時節(jié),。
踏青要用的東西早已備好，一早便按著預(yù)定的地點(diǎn)送去,。百里楓倒是沒有對百里旭多嘮叨什么,，只是讓跟著去的下人注意一下安全。百里旭和黎華乘車而去后,，約一個時辰,，百里楓便乘了馬車去與人談生意。
與百里楓此次談生意的人是從渤海國來的商人,，主要經(jīng)營的便是珠寶生意,。不過對方因?yàn)樵诒緡惺虑椋圆皇潜救饲皝?，而是委托一個人來這里和百里楓商談,。
約定的地點(diǎn)是近郊處的一座茶樓,，二層的雅間。推開窗,，便可看見遠(yuǎn)山和近處的園林,，景色優(yōu)美。
百里楓進(jìn)到雅間里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個背對著她,、臨窗而站的熟悉的身影。
百里楓訝然,，轉(zhuǎn)而笑意涌上眉眼：“先生,！”
那人轉(zhuǎn)身，深灰色的眼睛滿含笑意地看著她：“是我,?！?p> 百里楓沒想到這次談生意的人竟然就是之前留在渤海國的何歸。她欣喜道：“先生你回來了竟然沒有告訴我,，何時回來的,？又怎么會成了委托人？”
何歸指了指座位：“先坐下再說,?！?p> 他又給百里楓沏了茶：“我回來時已經(jīng)是深夜了，就想著還是不要讓下人打擾你好了,，湊合著在外面過一夜就行,，反正我們今日也是要見面的。至于委托人,，不過只是我想約你出來的借口而已,。”
百里楓聞言笑道：“看來這筆生意是先生早就談妥了吧,。只是既然已經(jīng)談妥了,，又怎么大費(fèi)周章的讓我往這近郊跑一趟？”
何歸放下茶,，瞥了她一眼：“還不是為了你,？你恐怕有個把月沒有出門了吧。日日悶在宅子里,，對你的身心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百里楓輕輕搖頭：“知我者,，先生也,。”頓了頓才道：“可以后也沒幾日這樣可以自在的日子了,?！?p> 何歸是知道她的計劃的,，自然也明白她說這句話的意思,。他有些啞然,。
明知前路布滿荊棘坎坷，最終一定會通向絕境,，可他卻不能阻攔她前進(jìn)的腳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一步走進(jìn)深淵，甚至是走向死亡,。
何歸桌下的手不由得攥緊,。
“今朝有酒今朝醉?！焙螝w勸道：“以后的路會有多痛苦,，那也是以后的事。但現(xiàn)在我們活著,，就要對得起自己,。不然便是故去的親友，也會看著我們難過,?！?p> 百里楓不由得摩挲著茶杯：“……他們，會看著我么,？”
“會的,。我們的親人都會在看著我們的?！?p> 百里楓遮住了臉,，聲音變得有些含糊：“可是我……”嘆了口氣：“我倒是在努力復(fù)仇?？墒菆蟪?、恢復(fù)涂家的榮譽(yù)，又有多難啊,?！?p> “那你也比我能干的多?！焙螝w輕拍她的發(fā)頂：“你還能看到涂家的希望,，可唐、秦兩家卻是真的什么都沒有了,。舊主已死,，僥幸逃生的仆從也早就隱姓埋名，根本不會有人再替他們報仇了,，更別提延續(xù)家族了,?！?p> 百里楓一愣，抬起臉問道：“可是,，秦家不是還有你嗎,？”
何歸神色黯然，但很快又帶著壓抑的憤恨之色：“秦家人把我當(dāng)做瘋子一樣囚禁起來,，恨不得我從未出生過,，又怎么會承認(rèn)我是秦家人呢？”他雙手緊攥,，似在壓抑著心底的怨恨：“而且我也不像你,，還有家族里的心腹死士愿意跟你報仇，我可是孑然一身,，一無所有,。別說報仇了，如果不是當(dāng)初遇到你,，我這條命也早就沒了,。”
同百里楓一樣,，這世上也沒有幾人知道何歸的真實(shí)身份,。
何歸其實(shí)并不是百里旭以為的只是一般的落魄秀才，他實(shí)際上是秦家的少爺,。只不過因?yàn)橛啄晔苓^刺激,，險些刺死嫡母，所以被秦家族長軟禁起來,。若有人問起,，只說是瘋了。他像是秦家身上不光彩的傷口,，只會被秦家人拼命遮掩,。時間久了，便漸漸被人遺忘了他的存在,。
但也正是因?yàn)樗磺丶臆浗饋?，才能逃脫?dāng)年的滅門，也不知這是福還是禍了,。
當(dāng)時他僥幸逃生后,，曾經(jīng)憑一己之力潛入當(dāng)時那些人滯留的隊(duì)伍當(dāng)中，企圖報仇,。但功虧一簣被發(fā)現(xiàn),，被當(dāng)做小偷暴打，直到他裝死后才被人丟出。恰巧被百里楓救回,。
因?yàn)榘倮飾髡J(rèn)出他的瞳色是秦家人的灰色,。若不是苦元提醒過她，只怕是百里楓也都忘記秦家有這么一個人存在了,。雖然最終救活了他,，但他的身體比百里楓還要糟糕，再加上他之前已經(jīng)潛入險被打死,，算是還了生養(yǎng)之恩,，便也就死了光復(fù)秦家的心,。
先前還算輕松的氛圍漸漸沉重了起來,。
半晌，百里楓才輕輕開口：“像我們這樣的人,，總要有些東西,，支撐著我們活下去。沒有了這個信念,，說不定立刻就會垮掉了,。”
百里楓的信念是復(fù)仇,，是培養(yǎng)下一代將涂家延續(xù)下去,；而何歸恨透了秦家，也就不想為秦家復(fù)仇,，更不會想將秦家延續(xù)下去,。
說起來，何歸似乎要比百里楓更加痛苦,。百里楓有著一個信念,。這個強(qiáng)烈的信念是促使她努力活下去的希望；可何歸卻連這個希望都沒有了,。
百里楓常常覺得,，何歸的內(nèi)心早已經(jīng)是蒼老不堪行將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