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泰總要給自己的到來找一些說辭的,此時見了王霆,,他笑著拱拱手:“聽說魯王殿下來了,我特來拜訪,,還請魯王殿下莫要見怪才是,。”
這姜泰倒真如嚴巖所說,一表人才,,而且,,魯王深知姜泰的功績,雖然他曾敗給過那扎米色,,但是他也曾幾度重創(chuàng)那扎米色,,只是河北局勢太過復雜,所以,,姜泰在渚河一戰(zhàn)的慘敗抹殺了他以往全部的功績,。
尤其聽嚴巖講述姜泰是如何計奪蘇人亭之后,魯王就更加想見一見這個姜泰了,,今天果然得以相見,,魯王深感滿意的點點頭:“泰公子,你果然如嚴中尉所言的一樣,,英姿勃發(fā),,一表人才,本王是越看你,,越喜歡啊,。”
姜泰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魯王如此高的評價,,趕緊謙虛的客套一句:“魯王殿下過譽了?!?p> 管家余伯不久也送來了茶水,,姜泰隨即入座,與魯王隔著過道相對而坐,,等到房門徹底關上,,魯王也漸漸收起了笑容,他先看一眼姜冥,,而后又看著姜泰道:“聽說泰公子和太尉家的洪公子彼此不和,,可有此事?”
姜泰沒想到,,自己的事情,,魯王竟然也知道,他避無可避的點點頭,。
魯王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姜泰,,又道:“如今朱家權勢滔天,北軍也在其掌控之中,,儲位之爭已經(jīng)人盡皆知,,天下之人舉目而望,,如此復雜的形勢,泰公子還敢回洛陽,,當真有膽有識啊,。”
姜泰一時間,,竟然聽不出魯王話中之意到底是褒是貶,,他只是象征性的應承一句:“實不敢當,只是儲君后嗣,,國之根本,,我也只是想略進微薄之力而已?!?p> 出乎姜泰預料的是,,魯王忽然一改笑容,換了一副嚴厲的面孔道:“泰公子不知審時度勢,,以身犯險,,我替泰公子不值!”
“這話從何說起,?還請王爺賜教,。”姜泰愣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復如常,,強壓心中的疑惑詢問道,。
魯王今天來,就是為姜泰而來,,他不但要攏住姜泰這個人,,還要得到他的心,畢竟魯王馬上就要就國,,他需要一個有能力,,有抱負的人幫他穩(wěn)住魯國,之前嚴巖回師洛陽的時候,,曾和他提起過姜泰,,所以,魯王特意留意姜泰,,也時刻打探他的消息,,姜泰今天剛剛回到洛陽,他就趕來了,。
不過想要得到一個人的支持和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他深知此道,所以做了一個小手腳,,準備把姜泰逼出洛陽,,不給他在洛陽立腳的機會,就在他來到姜府之前,,先把姜泰的行蹤透露給朱洪,,而后他又親身來到姜府,就是要親自救下姜泰,,替他解圍,。
有了過命的交情,后面的一切,,就都好辦了,。
此時他既然把話題聊到了這上面,便一臉莊重的嘆道:“皇家的儲君之爭最為兇險,,百骨鋪路,,才有一人能夠踏上那張寶座,現(xiàn)在最是至關緊要之時,,舉國上下,,無不仰望,而泰公子你,,曾是北軍中尉嚴巖最得力的部下,,又是洪公子的眼中釘,肉中刺,,手里掌有兵權之人,,隨時都可能成為我皇兄手里的利刃,所以,,華妃一派怎么可能對你不警惕,,不除之而后快呢?”
說到這,,魯王不禁幽幽一嘆,,他又何嘗不覬覦皇位,又何嘗不希望,,他也是皇位繼承人之一呢,,可是王霆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達不到,,自己的母親蕭貴妃也沒有這個能力,,皇位之爭,奪下了可榮華富貴,,顯赫一生,,可一旦失敗,,滿家淪陷,無人生還,,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牽連自己的母家,,所以,魯王唯一能夠選擇的,,就是避禍離京,,返回自己的封地魯國。
他需要姜泰幫助自己,,所以,,他必須用一切能使用的手段,拉攏住姜泰,,此時魯王幽幽一嘆,,隨口繼續(xù)說道:“由太子牽頭,百官聯(lián)名,,保舉你為左軍校尉,,看似順理成章,其實已經(jīng)種下禍根,,當初朱太尉不理你,,是因為你還沒有徹底威脅到他,可如果太子保舉你,,說明,,你已經(jīng)是他的人了,恐怕朱家不會容許你繼續(xù)掌軍,,也不會留你性命了,,所以,我今天來,,第一是想和你結交,第二,,便是要救你性命,。”
魯王的話一出口,,不僅僅是姜泰為之驚訝,,就是姜冥,也驚出了一身冷汗,,魯王剖析的句句在理,,而且,他把時勢看的如此透徹,,想來,,他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姜冥略一沉吟,拱手問道:“敢問殿下有何良策,,能夠救我家泰兒,?”
“本王來之前,得到一個消息,,北軍校尉朱洪正在集結兵馬,,準備夜里進城,圍困姜府,,這件事,,你們可曾聽說?”魯王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冷若寒霜,。
二人紛紛搖頭,魯王又道:“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說泰公子已經(jīng)入城,,雖然洛陽城表面上看風平浪靜,實則已經(jīng)暗部兵馬了,,我聽說,,太尉和御史臺已經(jīng)聯(lián)名啟奏我父皇,請求再次徹查梁王之死,,恐怕這次,,姜大人你也難逃一劫?!?p> 魯王目光如炬,,直視姜冥,一字一頓道:“梁王暴斃廷尉府,,這件事,,你難辭其咎?!?p> 之前姜冥和魯王的融洽已經(jīng)全然不在了,,此時魯王已梁王暴斃的事情戳中了姜冥的軟肋,他整個人癱軟的坐在軟席上,,臉上一陣青,,一陣紫,顯然受驚不小,。
而魯王略作沉吟,,繼續(xù)道:“但是您也不必太過擔心,我已讓我母后派人去西苑送信,,直達我父王手中,,希望可以緩一緩這件事,,但是泰公子的事情不容拖延,必須立刻離開洛陽城,?!?p>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泰兒又該去哪,?若剿匪的名義下來,,興許還有退路,可此時若是帶軍離去,,沒有名分,,沒有根基,遲早要兵變,,還會撈個叛賊的惡名,,恐怕以后永難翻身!”姜冥頹然的嘆口氣,。
魯王要的,,就是這句話,姜冥被自己說動,,姜泰就不難了,,雖然姜泰還穩(wěn)坐在軟席上,但是他的心已經(jīng)動搖了,,魯王不可能用輔保自己的名義拉攏姜泰,,他只能巧借太子的名聲收攏姜泰的部下,這才開口笑道:“其實事情也沒有那么糟糕,,我已經(jīng)和皇兄王筠商議過了,,我這幾天就要回去就國,可保舉姜泰為魯國尉,,暫督魯國兵馬,,這樣一來,也可以保存實力,,作為太子的外援,,他日朝中有變,我們可就勢殺回,,力扶太子上位?!?p> 說到這,,魯王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殺意,他沒有明言,,其實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不僅僅要殺死朱永昌這幫亂臣賊子,,他也會殺死和自己爭奪皇位的王筠和王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兩個人,一個也不能留,。
姜泰沒有急著應承什么,,他只是手拿茶杯,幽幽的晃著杯中茶水,,思索了很長時間,,略顯無奈的嘆道:“我若走了,我很擔心叔父他們如何脫險,,恐怕……”
“泰公子不必擔心,,我自有安排?!濒斖跎焓执驍嗔私┑脑?。
他思索片刻,又道:“若是泰公子想清楚了,,日落之前,,請趕往我府中,我自有安排,?!?p> ……
魯王走了,客堂里只剩下姜泰和姜冥兩個人,,此時氣氛顯得更加尷尬,,屋內沒有一點聲音,直到余伯走入客堂,,輕聲道:“老爺,,公子,我給你們換杯茶吧,,已經(jīng)涼了,。”
“不用了,?!苯ぢ燥@疲憊的嘆口氣,向外揚揚手:“你退下,,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余伯應一聲,,從外面把房門關上了,,姜冥這才勉強打起精神,看著姜泰道:“離日落還有不到兩個時辰,,你回去收拾收拾,,去投奔魯王吧?!?p> “叔父也認為,,我應該投奔魯王嗎?”姜泰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幫助叔父和大伯排憂解難,,與他們共進退,穩(wěn)住太子的儲君之位,,可沒想到,,僅一天,大伯已經(jīng)動搖了決心,,此時三叔也有退卻之意了,。
“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當初我曾勸說太子殿下,,讓他不要執(zhí)意于儲君之位,先保住根基,,退往齊地,,以求自保,他日還有機會一爭,,可是他留戀洛陽,,遲遲不肯做出決斷,如今朝中大員都已轉投華妃一脈,,太子之位恐怕真得要換人了,,我們……在掙扎下去,只會和太子這條大船一同沉默,,也許大哥說的對,,明哲保身才是正道?!?p> “難道叔父已經(jīng)知道大伯有意退出了嗎,?”姜泰一臉詫異。
“呵呵,,你大伯早就想退出了,,若不是我和你父親還拉著他,,他早就辭官了,如今,,三叔我也該知難而退了,否則朝旨一下,,恐我滿門老小都要遭受滅頂之災,。”姜冥嘆了口氣,,又道:“之前我讓志兒去徐州,,其實也想勸你父親早些退仕,只是,,你父親恐未必會聽,。”
屋內又一次安靜了,,好半響,,姜泰嘶啞的聲音響起:“叔父下一步打算怎么辦?”
“我已經(jīng)寫好辭呈,,一會,,我會聯(lián)系你伯父,我們一起離開洛陽,,越快越好,,你也必須……盡早離開?!?p> 這就是姜冥最終的決定,,也是太子一脈人心離散,恐怕難以挽回敗局了,,想到這,,姜泰忍不住問道:“要不要通知苗家?”
“呵呵,,苗殄身居執(zhí)金吾一職,,有軍權在手,苗家很安全,,你別操心人家了,,還是想想自己吧,現(xiàn)在就去收拾行裝,,趕緊去魯王府,,越快越好?!?p> “如果我棄軍從民呢,?和叔父你們一起回老家,如何?”姜泰試探著問道,。
姜冥卻忽然起身,,一臉怒氣的呵斥道:“屁話,我們姜家的未來,,就指著你們這些小輩了,,眼下儲君之爭雖然危機四伏,但是他日新君登基,,天下自會安平,,到那時,你有軍職在身,,重新謀取前程,,返回洛陽指日可待,我們姜家雖然暫退一時,,可我們不能永遠被埋沒在潁川那種小地方,,你打消這個念頭吧?!?p> 姜冥有些不高興的向外走,,快到門口時,他又叮囑道:“好好照顧宇兒,,現(xiàn)在留在你身邊的,,只有他,你們倆畢竟是兄弟,,血濃于水,,他日能夠幫你渡過難關的,也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