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么端坐到了晚上,,送晚飯的和尚推開門顯然沒想到我是這么個模樣,,呆呆的看著我半晌沒說話,,我扯了扯干啞的嗓子開口:“有沒有酒,?”
“阿彌陀佛,,女施主,,佛門重地,,不可酒肉,?!彼槐菊?jīng),,我漸漸有些忍不住窩在被子里抽噎。
“女...女...女施主?”他的聲音漸漸淡去,,有個聲音仿佛是隔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花靈想吃肉,?”
“不想,不想,?!?p> “不可......”
“不可殺生,不可酒肉,?!?p> ......
“女施主是為了什么事難過?”我緩緩抬頭將眼淚抹去搖頭道:“我不是難過,,我這是喜極而泣,。”
“這......”
“喏,,我給你銀子,,你給我買壺好酒來,當是祝我如此高興,?!蔽覐男渥永锶恿隋V銀子給他,他接得很準,,我想了想又道:“順道買根糖人,,街口潘家做的。剩下的銀子就當是你自己辛苦賺的,?!?p> 我說完便又縮回被褥里繼續(xù)我的“喜極而泣”,那和尚也不再多說,,大抵覺著我腦子有病,,收著銀子就退了出去,不過一個時辰他便就回來,,將東西放在桌面上,,見我沒動飯食又道:“施...施主...常言道名以食為天,這樣......”
我從被窩里抬頭紅腫著眼看著他,,他便結巴得更厲害:“對...對...對身...身子不好,。”
說完便跑出了房間,,由于跑得匆忙,還被門檻磕了一下差點摔在了地上,,我實在不知道為何這閑云寺里的和尚都這樣怕女人,,大抵,是怕自己犯了佛堂戒律。
我揉了揉眼睛下床走到桌邊,,那根糖人栩栩如生,,我吃第一口便覺著同記憶里的味道不同,果真,,連這記憶也會騙人了,。
這和尚買的是米酒,我喝到一半就有些犯迷糊了,,便提著這壺米酒往外走,,順著我的記憶走到那個我十年前待過的小院,獨獨這個地方?jīng)]有騙我,,它還同記憶里是一個模樣,,我晃晃悠悠的爬到了屋檐上,對月飲酒,,很是恰意,。
我在空中畫出兩個名字,化作夜空流螢,。
花靈,,玄機。
“你在做什么,?”我瞇著眼往下看聲音的主人,,不知是不是隔得有些遠的緣故,我看得并不清楚,,我下意識的起身往前走一步,,腳一滑便從屋檐上滾了下來,姿態(tài)很是不雅,。
我滾在了一個懷里,,一個滿是熟悉味道的懷里。
“你怎么長大以后這么討厭呢,?”我伸手去捏他的臉,,他躲開,我就繼續(xù)去捏,,他又躲,,我又捏,最終還是將他的臉捏住了,,我呵呵的傻笑:“你討人厭,。”
“嗯,?!?p> “可我還是很喜歡你啊小和尚,。”我鼻子一酸,,松開捏他的臉的手小心翼翼的抱住這個懷抱的主人:“可你怎么就不喜歡我了呢,?你明明以前是很喜歡我的,你把這些事都忘了嗎,?”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我以前就很煩你,你總會說‘花靈,,不要鬧,,我?guī)闳コ院贸缘摹墒且婚_始,,明明是我說,,我會好好護著你,我要帶你去吃遍天下美食,?!?p> “你只記得我毀了同你的約定,可就算是你怨著我當年毀約,,但小和尚,,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幽冥司有個鬼地方,,它把我關的死死的,,它沒有春夏秋,只有無邊無際的冬雪,,那哪里荒涼寒冷,,冷得我都睡不著?!?p> “可我不怕,,我都不怕,我知道凡間有個人在等我,,我受著寒冰之苦,,有個人卻受著無邊煎熬?!?p> “你不要...不要討厭我......”
我將臉深深的埋在這個懷里,,時不時還打上兩個酒嗝,這人間的酒的的確確喝了灼心,,我忍不住又嘔吐了起來,,這懷抱僵了一會兒便感覺背上有只手在替我順氣,良久才聽到他說:“我不討厭你,?!?p> 終于不再是貧僧和女施主了,,現(xiàn)在做起夢來也終于舍得不讓我那么難過了。
“你昨兒個在夢里傷了我,。”我抬頭看著他,。
“嗯,。那是夢?!彼姓J得光明磊落,,叫人愛恨不得。
“還好......”還好那是夢,。
“回去罷,。”他的聲音那樣溫柔,,同平日全然不同,,我伸手攬住他的脖子不停的打嗝,他便一直撫著我的背給我順氣,,我漸漸倦意上來,,依在他脖間就睡著了,原來在夢里,,還是可以繼續(xù)睡覺的,。
我看到了月老手里的紅線,它套在我的指尖時似被火灼,,我縮回手,,那根紅線就掉在地上找不到了。
我就這么親手的將紅線給斬斷了,,那是我同小和尚的姻緣,,就這么找不到了。
我趴在地上不停的找不停的找,,可地上漆黑一片,,我什么也找不到,待黑暗漸漸散去,,卻是小和尚一身袈裟同我一拜,,反身就走向照亮黑暗的光明處,我分明看到他指尖的落下了一截紅線,,原來,,他也不要這姻緣。
“別走...別走,!”我滿臉冷汗的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伸手在空中亂舞,,吸了口氣才將這抑郁給壓了下去,又是夢,,全都是夢,。
我起身走道桌邊倒了杯茶飲下壓驚,伸手去揉昨日磕傷的額角,,卻發(fā)現(xiàn)并沒有那么疼了,,我原以為今日會腫得更厲害,想不到竟然消腫了,。
揉了額角的手上有股藥香,,我用力聞了聞才肯定自己沒有聞錯,蹙眉去想時又覺得頭疼得厲害,,便不再多想,,恰巧這時那拍門聲又響起道:“女...女...女施主可醒了?小僧...小僧將早飯就放在門口,,施主定要記得...記得吃,。”
我頓時便曉得是誰替我上了藥,,便道:“昨日的事,,多謝?!?p> “啊...不多謝不多謝......”門外的聲音顯然有些驚慌:“昨夜送施主回來的是師兄,,施主不要將買酒的事說出去就好?!?p> 我端茶的手一滯,,連那水滴在手上也沒反應。
難不成昨夜不是夢,?可若不是夢,,又怎會那樣不真實?
“我額角是誰擦的藥,?”
“施主昨夜拖著師兄不讓師兄離開,,師兄連施主額頭受了傷便幫施主擦了藥?!遍T外的聲音還帶著后怕,,我想我昨夜一定是做了很離譜的事才將他嚇成這副模樣。
可我在小和尚面前已經(jīng)把這張老臉丟的差不多,,這么一兩次也就不算什么了,。
“還有呢?”
“施主吐了幾次,,還都是吐在師兄的衣服上,?!?p> 大不了到時候替他洗了罷了,再不濟便重買一身,。
“施主還把師兄的脖子給勒得又青又紫......”罷了罷了,,到時候再買份藥膏負荊請罪。
“施主還......”
“還有什么,?”我當真覺著喝酒誤事,,這酒日后還是不喝為妙。
“還親了師兄,。”門外這聲音都帶著一股子痛心疾首,,我的手有些顫抖了,,抖的這茶也喝不成了。
我打開門后是以一副大喜事的模樣沖出去的,,留下那和尚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我忽然有了個極好的理由賴上小和尚了,哪怕他對我再淡淡然,,再疏遠,,再躲著我,我都覺著沒什么,,畢竟他心底,,一定還是有我的。
這滿腔心思在沒見到那個人之前快要把我整個人都燃燒,,燒得我毫無理智可言,,可燒得越猛,最后一盆冷水下來,,便會有多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