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文字很有靈氣,，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那這本書……”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現(xiàn)在會變成這樣,？你寫的是懸疑和恐怖，不是什么青春傷痛文學(xué),。我需要離奇曲折的故事，不是抒情……抱歉,，這么說可能會很傷人,。”

　　“就算是用我最開始的筆名發(fā)表……也沒有任何的商業(yè)價值嗎,？”

　　“請自重,，虞良先生?！?p>　　“……”

　　——

　　“502……是這里了,。”

　　虞良打開銹跡斑斑的鐵門,，被抖落的灰塵滿滿嗆了一口,。

　　屋子一副很久沒住過人的模樣，塵埃與蛛網(wǎng)交織著封鎖住整個客廳,，初入的賣相的確不怎么樣,。

　　不過他依然很滿意，因為這個單身公寓很寬敞也很便宜,。

　　雖然這里是郊區(qū)中的郊區(qū),，雖然這里離繁華街區(qū)很遠(yuǎn)，雖然公交車一天只有早晚各一班車,，但是對于虞良這個即將被趕出海城的人來說,，能有個收留他的地方就很不錯了。

　　大概……

　　被房東無情地轟出來大概是每個作家的必經(jīng)之路吧,。

　　不對,，自己不算作家，只是寫手罷了,。

　　虞良自嘲地想著,，拎著大包小包走進屋子,，身后的門嘎吱叫著緩緩合上。

　　“確實還不錯啊,，月租只要七百,。”他環(huán)顧整間公寓,，簡單的一室一衛(wèi)一廳,，不但保留有整套的家具，還有管道供應(yīng)的天然氣和政策補貼的水電,，這一切的原因也僅僅是這間房死過人而已,。

　　無關(guān)緊要。

　　一直收拾到傍晚,，虞良才終于將這里打掃成適合居住的模樣,，而越打掃他便對這單身公寓越是滿意，身為一間公寓,，無論是采光條件還是隔音都達到了住宅設(shè)計的標(biāo)準(zhǔn),，這讓他頗有種撿到便宜的成就感。

　　夜幕降臨,，虞良隨便對付兩口便坐在了電腦桌前,，開始今晚的創(chuàng)作。

　　【據(jù)說,，睡覺前鞋子要一正一反地放,，因為那樣可以讓鬼找不到你的床。

　　但妻子一向是不信怪力亂神這一套的,。

　　這一天半夜,，她被丈夫起身上廁所的動作吵醒，望著丈夫搖搖晃晃沒入黑暗的身影,，妻子沒來由地想起這個都市傳說,，于是鬼使神差地將床前的一只鞋子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片刻之后,，上完廁所的丈夫回來了,，但他僅僅是在床前慢悠悠地打轉(zhuǎn)，一邊撓著頭奇怪著,。

　　我的床呢,？】

　　虞良審視著自己剛寫出來的大綱，又讀了一遍,，他沒有感覺到那種細(xì)思極恐,，相反，他覺得自己這是寫了一個冷笑話，還不好笑,。

　　白天在編輯部里的談話回蕩在他的腦海里,，當(dāng)時的虞良沒想太多，唯一的感受只是自己少了一項收入,，現(xiàn)在他卻是深刻意識到,，這還意味著目前的他只剩下生產(chǎn)垃圾的能力。

　　“靈感啊靈感……”虞良長嘆了一口氣,，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環(huán)顧整個臥室，一番審視之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張床上,。

　　這個房間并不像發(fā)生過兇案的樣子，還是這種惡劣至極的案子,。

　　年輕的瘋丈夫剝下了妻子的皮囊,，在床底和人皮擁眠三個日夜，清醒后卻猛然崩潰,，最終自殺,。

　　相較而言，這個兇案的概括都比他剛剛寫的鬼故事大綱更加離奇,，更別提這起案件的某些細(xì)節(jié)了。

　　據(jù)說那人皮被極其完整地剝離,，據(jù)說案發(fā)后這張人皮不翼而飛,，據(jù)說警方都難尋其蹤。

　　“那家伙,，當(dāng)時到底是怎么想的,？”虞良的心里生出這樣的疑問，作為一個寫手,，他更喜歡用陰謀論來解釋一切的不同尋常,，而非簡單地認(rèn)為是“瘋了”。

　　然而這個案子的性質(zhì)比較特殊,，他在網(wǎng)上查不到任何相關(guān)的線索,，最多是只言片語的都市傳說。

　　虞良俯下身,，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看向床底,，下午的時候他已經(jīng)打掃過了一遍，所以床底很干凈,。

　　稍加思索,，他便鉆進床底，平躺在瘋丈夫曾經(jīng)的位置上。

　　即便臥室里正開著燈,，這床底下也依舊是昏黑一片,，虞良側(cè)過腦袋從床底望向外面的光亮，明明那是一伸手就能觸碰到的光,，他卻感覺有些遙遠(yuǎn),，就如同自己正不斷墜入黑暗的深淵。

　　如果這個臥室里還有其他人的話,，這個視角應(yīng)該只能看到他們的腳,。先是一雙來回走動的腳，似乎是沒有發(fā)現(xiàn)“我”,，但突然間便俯身探頭看向床底,，緊接著便是恐怖片里經(jīng)典的鬼臉滿屏。

　　不過這個臥室里不會有其他人了,。

　　因為床上就是妻子的尸體,，她的皮被完整地剝下，只露出滲出血液的鮮紅肌體,。

　　切口工整,，手法嫻熟，看得出來我似乎是個精通人體的醫(yī)生,，或者是個屠夫,。

　　不對，醫(yī)生或屠夫的收入都不會低,，不會和妻子寄居于這樣一個小公寓,。

　　難道是專門訓(xùn)練過剝皮？

　　正常人會練習(xí)這種事情嗎,？

　　總之,，現(xiàn)在這張皮就躺在我的身邊，我看著她這張帶著黑色空洞的臉,，忍不住打趣道,，以前你不是總嫌棄自己的臉肉多顯胖么？

　　現(xiàn)在好了,，整張臉都輕飄飄的,，而且你再也不用擔(dān)心回老家過年會丟臉了。

　　血液積聚在床上的凹陷里,，透過竹席的縫隙,，在床板下方匯合，緩慢地滴落在我的臉上,，我慌忙保護住身旁的皮囊,，不讓她沾染一點血腥,。

　　等等……

　　床板下木條的內(nèi)側(cè)似乎有字。

　　眼神飄轉(zhuǎn)間,，虞良注意到了什么,，于是他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仔細(xì)辨認(rèn)著那些字跡,。

　　或許是因為姿勢不對,，這些字寫得很潦草，而且時大時小,，虞良在心里為它們加上標(biāo)點符號,，使其變得可讀。

　　【我被困在這里了……】

　　【門……窗全都鎖死了,，根本就打不開,。】

　　【撞不開的,，它們都被封死了,。】

　　【開鎖……鑰匙,？我需要鑰匙,！鑰……就是钅和月！可是金屬有,，月亮在天上啊,，我怎么可能拿到月亮？】

　　【月亮在天上啊】

　　【離,，走,，脫，逃,，開】

　　【字那么多，總有辦法的,，不要急,，不要急……】

　　【破……石，皮,？】

　　【石頭,，有?！?p>　　【皮……皮,？】

　　虞良摸了摸下巴，這些字似乎是有內(nèi)在邏輯的,，并非亂七八糟,。

　　瘋丈夫被“困”在了公寓里,，他想要出去，為此他找了很多辦法,，很多字,。

　　不過，“鑰匙”為什么是需要金屬和月亮,？

　　就僅僅因為“鑰”是“钅”和“月”組成的嗎,？

　　“石”和“皮”組成了“破”字，然后幫助他打“破”束縛,，逃離了公寓,。

　　似乎有點牽強，但某種程度上又能夠理解,，和某些精神病訪談類小說里看到的內(nèi)容有些像,，那些病人的說辭并不混亂，反而自成邏輯,，甚至能很輕松地將正常人帶進去,。

　　只是……

　　人皮真的消失了，對吧,？

　　虞良突然感到一陣惡寒,，而后他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如果這上面的字跡是瘋丈夫留下來的話,，警察應(yīng)該會處理掉這張床的吧,？

　　就算警察不管，房東總得換張床,，不換床至少也要把這些莫名其妙的字給抹掉吧,？

　　或者，字其實是房東寫的,？

　　“有點離譜,。”虞良搖搖頭,，打消了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等等，還有東西,?！?p>　　他注意到，在床板的夾縫之間有一張被折起來的黑紙,，于是下意識地伸手取下這張紙,。

　　那是一張傳單，通體黑色,，上面用藝術(shù)字體寫著“長虹動物園歡迎您”,，背景則是虛化的獅子,、長頸鹿、大象之類的動物,。

　　“長虹動物園,？”虞良愣了一下，他也在海城生活幾年了,，“有叫長虹的動物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