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秀芳閉了門，伏在內(nèi)聽著外頭的動靜，直至確信外頭一伙人已離去,，心中懸掛的石頭方才落地。又提防那賊伙聞聲而返,，怕連累這一屋子幾口人的性命，竟又不敢去下廚房,，只得雙手提裙,，微抬金蓮①，一步一步輕聲踏地,，寸步俱是小心萬分,。而劉娥立廚間門下，于門中徘徊,，趁著月色,，看見秀芳寸步小心行了過來，趕緊上前去接,，剛要脫口叫出“姐姐”二字,，那秀芳一怕驚動那廂屋內(nèi)熟睡的龔美，二則擔(dān)心那賊人并未遠(yuǎn)去且尋聲復(fù)返,，遂低下眉頭,，雙眼微垂，則示意于她禁聲,。

　　這劉娥素來與秀芳兩心相通,，透過月色見此眼色，自然知曉其中意味,，則接秀芳至檐下,，進(jìn)了門，轉(zhuǎn)過身去,，輕輕帶上門閂,，喉嚨中盡可能地壓低了聲音，道：“那位公子,，出來吧,，現(xiàn)此處已無大礙?！?p>　　劉娥與秀芳互相對了一眼,，那一瞥眼神中，盡是話語暗對,。果真,，那藏于梁上的男子聞言，一個(gè)側(cè)身躍下,，單腿撐地,，只手伏于著地膝上，謝道：“多謝二位姑娘救命之恩,！”

　　劉娥見之,，隨即上前去扶起，一邊言道：“公子快快請起,，這真是折煞我姊妹了,。當(dāng)今民間，不平之事種種,，能解之一二,，也是我二姊妹之幸?！贝銎饡r(shí),，劉娥頭上所戴紗笠，薄如紙削,，不曾想拂到那男子手上,，男子見之一面羞澀，不覺兩頰猶似烈火焚燒,；劉娥也素知男女大防,，亦深覺失儀，急忙縮回了手,。

　　“……”這劉娥一時(shí)羞澀,，霎時(shí)間竟不知做何言語，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不知說何為妙。

　　秀芳冷眼旁觀著,，瞅著這二人神色不對,，便破了這層尷尬場面，問道：“敢問這位公子,，貴族中尊姓,？”

　　“寒門賤姓趙?！?p>　　秀芳一聽,，笑道：“公子怎說趙姓為賤,？我等平民之輩，都巴不得以姓趙為榮,，趙可是國姓,！”

　　“姐姐！公子自稱賤姓,，那是卑謙之言,，你怎如此說？”劉娥輕輕拉了秀芳衣袖,，伏在其耳邊小聲地說,。

　　“是是是！”秀芳笑著連道了三個(gè)是,，又向這趙公子道：“奴家名喚秀芳,，家姓江，但不知公子大名,？”

　　男子見秀芳與這姑娘言行舉止大有不同,，現(xiàn)聽此問，本欲如實(shí)相答,，卻又恐秀芳來日說與他人,，再招不必要的禍端，心中便想隱去真名,，又想起拆字之法,，便答道：“小生下名天木，權(quán)不知這位恩人貴名,？”

　　劉娥雖頭戴面紗,，可經(jīng)適才失儀，卻癡癡地看著這眼前的公子,，細(xì)細(xì)打量一番,，但見此人烏發(fā)高束，頭戴紫藍(lán)儒巾帽,，雖著夜行衣,，且屋中并未點(diǎn)燈，奈何月色極明,，透過紙窗仍可見此人輪廓分明,，眉宇如劍，其間相較龔美,，則多幾分果毅之氣,，再比丁謂，又少些許陰晦暗藏的殺氣,；觀其身量,，又處丁謂龔美之上,，約八尺有余，腰間緊束衣帶,，想必世間女子無不羨之慕之,。劉娥一時(shí)出了神,，竟忘了這公子所問之事,，秀芳旁觀著劉娥神色，心底又露喜色,，喜的是二人郎才女貌,，可成眷侶，而面又夾憂愁,，愁的是雖劉娥心中有意,，卻不知公子心意，奈又有面紗相隔,，見之不得,，況又不明趙公子底細(xì)，隔日且又入京查訪丁謂,，便是促成良緣,，又將勞燕分飛，只輕扯劉娥衣袖,，提醒道：“公子問你話呢,。”

　　“??？”劉娥這才如夢初醒，秀芳又道：“公子問你名姓,，你且答話遍了,。”

　　劉娥聽后,，先回了歉禮,，又細(xì)聲回道：“小女劉氏，學(xué)名娥字,。原是蜀地人氏,，皆因十歲那年家中變故，拐入此地娼門,，前日幸得貴人相扶,，贖我姊妹出了污穢之所，奈長洲城已是不能久留,，明日正欲上得汴京,，另有要事當(dāng)解,。”

　　趙公子亦回了一禮,，見這劉娥頭戴面紗,，便知其重男女倫常，忖其系出名門閨秀,，其言行舉止大異于尋常女子,，面紗之內(nèi)或是丑陋之相，或則傾國傾城之顏,，又不便道出,，問道：“姑娘既與在下萍水相逢，卻不知又為何以命舍之相救,？”

　　“長洲城素來惡霸滿盈,，肆無忌憚慣了，適才公子有求于我,，乍見公子,，卻不像為非作歹之人，這才料定公子無故遭人追殺,?！眲⒍鹫f完，又問道：“奴家也有一慮,，但不知當(dāng)講否,？”

　　“恩人但說無妨?！?p>　　“我想公子也是光明磊落之人,，卻不知那賊人為何要取公子性命？”劉娥一語道出心中的困惑,，靜待趙公子的回答,。

　　“這……”這男子思忖一刻，正想著如何告訴,，既隱了真名,，又怕劉娥卷入其中殺機(jī)，話到唇邊又止,。

　　劉娥見其言行,，道：“公子若是不便言講，且不必說了吧,?！?p>　　那男子話鋒一轉(zhuǎn)，道：“自是方便的，不過說來話長,。家父本也是汴京經(jīng)商為營,，年前生母無疾而終，老爹爹又娶了新歡,。想那繼母過門后萬般與我不肯相容,，此番繼母得爹爹之命來長洲與一商人做一筆生意，家父又命小生暗中跟隨,，想必繼母大人有所察覺,，才起殺心?！?p>　　劉娥聽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天下為填房者，多是不肯容下原配嫡出的,?！?p>　　秀芳聽著趙公子這些話，總有哪里不對,，卻又找不出其中語病,，此刻稍轉(zhuǎn)過頭去，忽見窗外人影閃過,，驚叫了聲“誰,！”這趙公子也隨即望向窗子，并未見有人,。

　　“怎么了,，姐姐？”劉娥好奇地問道,。

　　秀芳細(xì)想那人影緣何如此熟悉,，且四周圍墻相隔，便是有人翻墻而入,，也當(dāng)有些動靜,，不是他又是誰，只得遮遮掩掩回答：“哦,，許是我眼花了,，樹影婆娑而已?！?p>　　“嚇岔我了,。”劉娥嗔怪道。

　　秀芳念著那人影,，此刻又聽見更鼓聲聲,，已然二更，向那公子道：“此時(shí)也無大礙,，明日我等尚需入京,，聞聽公子也是汴京人氏，可愿隨我們姊妹做個(gè)引路之人,？”

　　“小生于長洲尚有些事未曾理完,，只恐不便?！?p>　　“夜已深了,，公子不妨從后門出去吧？”

　　“也好,，在下這便告辭了,。”

　　那劉娥正欲再留,，又恐不便,，只得開了廚房門，領(lǐng)著趙公子來了后門,，別了趙公子,。秀芳眼瞅著這劉娥舉動，不禁嘆道：“又是一對癡男怨女,！”

　　且說這趙相公走后,，劉娥等人并未睡去，欲知又發(fā)生何事,，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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