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韓梅梅的怒火比我燒得還高,我被氣得七竅生煙,,從她去了上海之后,,發(fā)生了一連串的“意外”。好吧,,就算這些是意外,,去上海工作是因為公司緊急的人事調(diào)動,到上海后沒有及時聯(lián)系我是因為太忙,,安頓好了也不聯(lián)系我是因為跟我生氣,,然后呢?然后就是跟Jim手拉著手逛遍了整個大上海,,讓大上海的山山水水見證著你們的愛情,,是不是?如果不是,,那些照片又做何解釋呢,?
不是我的心胸狹隘。
是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對我做出任何解釋,,而是在我一提到這些問題的時候,她就像是一只敏感的兔子,,從地上狠狠地彈跳起來,,她的反應(yīng)真是叫我目瞪口呆。
那天沖出家門,,跑到原來學(xué)校附近的一家酒吧里買醉,。
不巧的是,Lucy竟然也在,,而更戲劇的是,,我竟然看見了幾個月前在這家酒吧“調(diào)戲”過Lucy的兩個男生,他們還認得我,,一見到就想跑,,還是Lucy鎮(zhèn)定,拿著高腳杯朝我露出迷人的微笑,。然后轉(zhuǎn)過頭去惡狠狠地命令那兩個人,。
“別他媽走!”
我知道這是Lucy郁悶的表現(xiàn),。
于是,,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人,曾經(jīng)混戰(zhàn)到一起的四個人就在那里推杯換盞不醉不歸了,。我們聊了很多,,那兩個曾被我打得落荒而逃的家伙有意思得很,,他們倆說自己都是電影學(xué)院學(xué)表演的,幾個月前的那件事是他們?nèi)松械牡谝惶帽硌菡n,,沒想到不夠逼真被我給識破了,。因為這件事別說Lucy很生氣,就連他們倆自己也沮喪了好幾個星期呢,。
我聽了哈哈大笑,。
舉起酒杯:“來,不打不相識,,我們干了它,。”
那兩個小子就瞪圓了眼睛看著我咕嘟咕嘟地喝了整整一杯扎啤,,然后就很景仰地看著我說:“李雷,,無論是打架還是喝酒,你都是哥,。”
我聽了很高興,,大聲招呼著服務(wù)員:“再來五扎,。”
Lucy很不高興的樣子,。
我問她Lily的情況,,她也不愛搭理我,只是說正在上海封閉訓(xùn)練,,平時會發(fā)個短信打個電話什么的,,那兩個男生對這個話題超感興趣,都紛紛稱自己是Lily的粉絲,,一定會為她上街拉票,,并且堅信Lily會殺進全國十強。
“那個時候我也可以跟別人顯擺,,大明星Lily知道不,?”一個人的眉毛我覺得都要飛起來了,“她是我姐們,?!?p> 另一個男生糾正說:“是哥們?!?p> 然后那兩個喝高了的家伙就一起轉(zhuǎn)向我,,要我給個仲裁,說Lily到底是姐們還是哥們,,可是我一點聊Lily的興致都沒有,,因為Lily的身后跟著兩個字,,上海。
上海,,就像是一枚小小的炸彈,,讓我很難受。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Lucy,,她仿佛跟我一樣煩,,也大口大口地喝著酒。
“我說你女孩子喝這么多酒不好,?!?p> “你少管我?!彼谝淮螌ξ疫@么冷漠,。
“我管你是為你好?!?p> “管你的韓梅梅去吧,。”她朝我吼,。
我啪地摔了手中的酒杯,。
她愣了一下,然后趴在桌上號啕大哭,。
她的哭聲讓我心煩意亂,,我覺得在Lucy的哭聲中整個世界開始墜入到一片眩暈的狀態(tài)。
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人都喝醉了,,集體被送去了醫(yī)院,。
“喂!”
“醒醒??!”
“怎么會喝成這個樣子?”
“不要亂動不要亂動,,針都彎了你還動,?”
……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燈光旋轉(zhuǎn)著在我的頭頂次第亮起,,我的頭疼得像是要裂開來一樣,,手上有針刺的疼痛感,我轉(zhuǎn)頭去看,,發(fā)現(xiàn)手背上腫起好大的一個包,,而透明的血管里混進了紅色的血液,戴著口罩的護士正圍著我的手不停地忙。
再轉(zhuǎn)過頭去,,并列在我旁邊的床位上依次躺著Lucy和那兩位叫不上名字的哥們,。
我弄清楚了,這是在醫(yī)院的治療間,。
手機一直在響,。
我求護士幫我把手機拿給我。
護士就很理直氣壯地訓(xùn)斥我:“都多大個人了,,怎么還這么不檢點,,跑到酒吧亂喝酒,喝到酒精中毒不省人事,,要送到醫(yī)院來治療,,說出去還不被人笑話?!?p> 我正核計,,這護士說話也夠直接的,比我奶奶都嚴厲,。
正想著該怎么接她的話茬,,護士把口罩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魏華,?”
“對,就是我,。”
我知道她跟韓梅梅關(guān)系很好,,所以對于我這樣一副沒有出息的樣子,,她肯定很生氣,這我也理解,,手機被遞了過來,,我接了起來。
“喂,,我是林峰,。”
“嗯,?林峰,。”我注意到墻上掛著的時鐘顯示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李雷吧,?”
“恩,是我,,怎么了,?”
“不好意思,,這么晚打擾你,但是有件急事要跟你商量,?!?p> “你說……”
“我找不到韓梅梅了,她的手機打不通,?!?p> “怎么回事?”我仍舊沒辦法理解為什么凌晨一點林峰會突然打來電話,,“你慢慢說……”
接下來,,花了將近十幾分鐘的時間林峰大致說了韓梅梅失蹤的情況,而我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她離家出走了,。隨著整個事件浮出水面,我感覺自己慢慢清醒了,,我忍不住從床上坐起來,,頭腦異常清醒。
電話里林峰操著無可奈何的焦急口吻:“我可怎么辦呀,?萬一韓梅梅出了什么意外,。”
“不許胡說八道,?!蔽裔嘌b鎮(zhèn)定,“你繼續(xù)撥她手機,,我試試看用什么方式可以聯(lián)系上她,。”
那個晚上我再也睡不著了,。
我厚著臉皮給Jim掛電話,,顯然凌晨一點他正在睡夢中,對于被打攪了好夢,,惱怒地問我要干什么,。而當我問他知道除了手機還有什么方式能夠聯(lián)系到韓梅梅時,他惱怒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他用很惡劣的語氣問我到底要干什么,。
而我也非常生氣地告訴他,韓梅梅失蹤了,。
我已經(jīng)知道從他這里一定沒什么收獲,,于是在他還想問點什么的時候果斷地掐斷了電話,一個人坐在病床前,看著旁邊那還在痛苦中掙扎的三個人,,突然間覺得很荒涼,,一種非常不真實的荒涼。
我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有合眼,。
從魏華那里,我終于知道了關(guān)于韓梅梅的更多的事,。
其實韓梅梅一直比較抗拒去上海工作,,她甚至在找工作的時候放棄了一份來自上海某家公司的offer,而進入BJ的這家公司后,,其實也不是公司第一次派遣她去上海分部去工作,,但前后幾次都被她拒絕了。
而在最近的一次,,韓梅梅的父親因為腦血管破裂,,正好在這間醫(yī)院治療,幾乎花光了家里全部的積蓄,,而如果去上海工作的話,,工資會翻一倍——
魏華想起這些事來還是覺得難受。
她眼角泛起兩片水光地看著我,。
“你現(xiàn)在知道她為什么義無返顧地去了上海吧,?”魏華用看著不爭氣的孩子的眼神看我,“其實所有人里最不愿意去上海的人就是她自己,??墒牵@就是生活,,有什么辦法呢,?”
有什么辦法呢?
我的雙手插jin頭發(fā),,死死地抓住,腦海里是烽火硝煙的戰(zhàn)爭,,爆炸聲此起彼伏,。我不知道眼下能做點什么可以緩解我內(nèi)心的壓力,林峰的電話快被我撥爆了,,雖然之前他有接到了一條韓梅梅報平安的短信,,但他還是在上海的深夜里走上街頭去尋找韓梅梅。
想到這些,,我甚至有點生氣,。
“她這么做是不是太任性了。”
但我看著比我還急的魏華,,沒敢講出這句話來,。
其實我們什么忙都幫不上,魏華雖然跟我一樣擔心,,但她還是安慰著我說:“你放心吧,,我太了解梅梅了,估計她只是負氣出走,,她這個人性格剛強著呢,,根本不會出什么意外,不過是跑到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麥當勞里去打發(fā)一下時間而已,?!?p> 我那時提了一個非常不和時宜地請求。
“什么時候帶我去見見她的父親好嗎,?”
魏華不假思索:“好啊,。”
她一答應(yīng)下來,,我立刻從床上起來,,利索地自己拔下針頭,整理好衣服說那我們現(xiàn)在就上去吧,。我知道住院部是三樓,,我像是被誰靈魂附體的表現(xiàn)嚇到了魏華。
“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
“那有什么?”
“會打擾到病人休息,?!?p> “不會的?!蔽蚁裥『⒆幽菢诱J真地請求,,“真的不會的,我保證我會躡手躡腳,,只站在門口看看就行,。”
凌晨三點的醫(yī)院,。
如同靜默而眠的星球,,我跟在魏華身后,盡量聲音很輕地去了三樓的重癥監(jiān)護室,,隔著一塊巨大的落地玻璃,,我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那一刻,我難以自持地落下了眼淚,。
而我不知道的是,,其實在我和魏華談?wù)擁n梅梅的時候,鄰床的Lucy已經(jīng)從酒精的控制下蘇醒過來,,她努力別過頭,,不想讓眼淚被別人看見。
如果那個在夜晚走失的人是Lucy,,我也會像現(xiàn)在這樣坐立難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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