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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魏府的花園,,一片熱鬧歡騰,。
“《琴挑相思引》——”
戲臺底下已經(jīng)有人吆喝起來,。
殷如花早就備下了這一出。此時她看見魏忠賢也出來了,,便喚了鶯鶯,、紅娘和張生快快上場?!肚偬粝嗨家芬怀?,是《西廂記》的名段,唱的是張生思念崔鶯鶯,,在西廂彈琴抒懷,,被崔鶯鶯聽見,,兩下里心意溝通,,卻是無緣得見。
柳吟溪撫了撫冰冷的鳳棲琴,,只聽那青衣唱道:“云斂晴空,,冰輪乍涌,風(fēng)掃殘紅……”
一時四座皆驚,。原先怡春院的這一出,,一向是林品月扮鶯鶯。如今林品月死了,,卻不知何人頂缸,。原來那女伶是林品月的師妹,名喚徐意瑤,,也是剛剛登臺,。端的是寬闊婉轉(zhuǎn),深沉凝重,,一時眾人的心思又都落在那青衣身上,。
柳吟溪默默地調(diào)著弦,小生接道:“則落得心兒里念想,,口兒里閑題,,則索向夢兒里相逢……可教我翠袖殷勤捧玉鐘,卻不道主人情重,?則為那兄妹排連,,因此上魚水難同,。”下面卻是鶯鶯的一段《小桃紅》,,咿咿呀呀,,早被如潮如海的叫好聲淹沒?!叭碎g看波,,玉容深鎖秀幃中,怕有人搬弄,。想嫦娥,,西沒東升有誰共?怨天公,,裴航不作游仙夢,。這云似我羅幃?dāng)?shù)重,只恐怕嫦娥心動,,因此上圍住廣寒宮,。”
鶯鶯唱罷,,紅娘咳嗽了一聲,,念道:“來了?!?p> 遍地的喝彩聲忽然安靜了下來,,都知道下面要聽張生的琴,一聲大氣也不敢出,。柳吟溪開始拂弦,,開始只是若隱若現(xiàn)的,不甚明了,,卻哀哀綿綿,,一絲一絲勾了人的魂魄去。后來漸漸響亮,,如子規(guī)啼夜,,山鬼長吟。
“來了,?!鼻嘁侣某骸澳皇欠鯇m,夜撞鐘,?莫不是疏竹瀟瀟曲檻中,?……”就在所有人都被琴聲所吸引的時候,一襲紅衣的魏忠賢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戲臺前,,雙袖一抖,,似笑非笑的坐在人群中,。
場上的賓客不斷鼓掌喝彩,令人驚訝的是魏忠賢也是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高昂著頭,,時不時吆喝兩聲。旁邊有熟識的官員注意到他,,面上泛起一絲震驚之色,,卻也極力用訕訕的笑容遮掩,恭維道:“千歲爺真是好雅興,!”
魏忠賢只是笑,,并不看他,目光凝聚在戲臺上,。
按道理說魏忠賢今年已經(jīng)五十出頭了,,可是現(xiàn)在的他看起來卻很年輕,面白無須,,倒像是個二十幾歲的俊秀青年,。當(dāng)今皇上寵愛這個宦官,一則是他瀟灑不羈,、辦事干凈利落,,二則是因為他生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兼之駐顏之術(shù),,不知道的人還當(dāng)他是個年輕童子,。宮里隱隱有傳,,皇上對他別有所好,百依百順,,竟是六宮粉黛無顏色,。前來賀壽的官員中有人暗自忖度,如今瞧魏忠賢這身打扮,,不男不女,,妖里妖氣,莫不是已經(jīng)入了邪道,。
這時,,有人端著茶盤走過來敬茶。
茶盞呈到魏忠賢面前,,那人低頭跪著,。魏忠賢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接過茶,,作勢要喝,,美麗的眸子里卻閃過一絲陰狠的殺氣,,笑道:“退下吧!”
那小廝‘是’一聲,,忙忙地爬起身,,似乎要退下去,走了兩步,,突然折身回來,,一把鋒利的匕首直刺向魏忠賢的胸膛。
魏忠賢似乎是嚇住了,,嬌眸帶嗔,,震在那里一動不動。那人心中一喜,,匕首上壓上全身之力,,然而,一沾魏忠賢的紅衣,,那力道竟如泥牛入海,,那人悚然一驚。
魏忠賢看著他,,慢慢地,,性感如楓葉的紅唇泛起一絲詭異的冷笑,手一抬,,匕首轉(zhuǎn)眼間已至他手上,,當(dāng)頭就朝那小廝刺下。
“奸臣,,你會武功——,!”小廝慘叫了一聲,倒在地上,。
“啊——,!”此時,座席中有人發(fā)現(xiàn)了死了人,,尖叫起來,。
魏忠賢嗜血好殺,一腳將地上的死尸踢開,,夸張地大笑起來,。眾人見狀,皆變了臉色,,又不敢喧鬧逃跑,,一時人心惶惶。
臺上,張生裝模作樣的弄起了絲弦,,歌曰:“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飛兮,四海求凰,。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p> ——
暗無天日的東廠地牢,,此時一片混亂狼藉。
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洛懷風(fēng)一路狂斬,從前殿殺進(jìn)了中院,,又硬闖了地牢,,放走了所有關(guān)押的囚犯。錦衣衛(wèi)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死的死,,逃的逃。
洛懷風(fēng)已經(jīng)殺紅了眼,,他這一路基本上沒有遇到任何成形的抵抗,。
終于,最后一名錦衣衛(wèi)被他的劍刃逼至墻角時,,恐懼地大叫道:“我跟你無怨無仇,,你為什么要殺我,你要殺的人不在這里,,魏忠賢……他……他今天在府里過壽,,據(jù)說怡春園那個女琴師晚上要登臺表演……你……你應(yīng)該去魏府看看……”恐懼中,,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又似乎有人已經(jīng)告知他該怎么說。
洛懷風(fēng)面無表情,,嘴唇緊抿一線,,舉起的劍,狠狠地斜劈而下,。
那人立馬斷了氣,,倒了下去。
放眼望去,只有斑駁的鮮血,,只有七零八落的尸體,。
洛懷風(fēng)身姿萎頓,踉蹌著倒退兩步,,怔怔地盯著某個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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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風(fēng)有些冷,。
魏府的花園里卻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奸賊,,拿命來——,!”
戲臺前,有人暴喝一聲,,大刀橫在胸前,。
“刺客呀!有刺客——,!”那些文武官員,,閑雜散客可是再也端不住了,紛紛落荒而逃,,戲臺前登時一片尖叫呼喊,,掀桌翻椅的撤退聲。
魏忠賢帶著一絲笑,,閑散地坐著,,看著四周亂竄的人群,他攤了攤雙手,,表情有些玩世不恭,。
這一個刺客頗有些年紀(jì)了,白須飄飄,,黑臉膛兒上風(fēng)霜凜冽,,一見便是那硬朗了得的角色。兩人對峙著,,一場廝殺再也免不了,,刀劍不長眼,誰也不想當(dāng)屈死的冤大頭,,周圍的看客早已走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