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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銘恩提著皮箱,,一個人往前走著,。
前面就是火車站了。
她深吸口氣,,讓自己的心徹底平靜下來。
火車站離她越來越近,她微微一笑,,漸漸加快了步伐。
這時,。
“嗡嗡嗡——,!”頭頂上似乎有什烏壓壓的東西飛過去了。
銘恩抬起頭看了看,,大街上的很多行人都駐足觀望起來,。
好像是飛機啊,?
還未回過神來,,卻看到那飛機在火車站上空盤旋了兩周,忽然從底部投下了幾枚不知名的金屬物
“轟隆隆——”連著幾聲巨響,。
洶涌的火光在眼前爆炸,。
整個火車站頓時籠罩在一片滾滾的黑煙中。
轟炸機在頭頂嗡嗡嗡呼嘯閃過,。
大街上的行人抱著頭,,驚恐地四下逃竄。
又有兩顆炸彈投了下來,。
爆炸聲咚咚咚響起,。
整座火車站被炸成了一片廢墟,死傷無數(shù),哭泣聲哀嚎聲遍野響起,。
銘恩躲到了一幢建筑物后面,。
可是,她卻看到,,有一個小小的孩子在不遠處的廢墟上哇哇地哭泣,,他一邊搖晃著已經(jīng)被炸死的父母,一邊無助地哭喊著,。
銘恩心頭一緊,,也顧不得什么危險不危險,她逆流沖過倉惶奔走的人群,,徑直跑到了那片廢墟上,,攔腰抱起那小孩,快速地逃離,。
日機的轟炸依然在繼續(xù),,到處是尸體和鮮血。
銘恩抱著孩子擠在熙熙攘攘,,風聲鶴唳的人群中,,舉步維艱。
突然,,頭頂又有一顆炸彈落了下來,。
身后的寶貨大樓被炸裂了一角,閃著火光的巨大石塊從高處噼里啪啦的砸了下來,。
人群尖叫著紛紛躲避,,銘恩抱著孩子,應對不急,,眼看著要被巨石砸中,,她驚嚇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
一雙結(jié)實的手臂忽然伸了過來,將她連人帶孩子擄到了一邊去,。
耳膜轟轟然一片,,銘恩的頭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她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知覺,。
——
1937年8月28日,日軍轟炸了上?;疖囌?,炸死了200余人,,傷者不計其數(shù)。
——
銘恩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
她腦子里空靜靜的,什么都想不起來了,,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躺在這里,。
醫(yī)院里嘈嘈雜雜,到處都是傷患,,有小孩的哭泣聲,,有大人的哀嘆聲,有醫(yī)生和護士急匆匆的腳步聲,。
銘恩漸漸恢復了意識,。她想起來,上?;疖囌颈徽ǔ闪死鴪?,不少人被當場炸死,她救了一個孩子,,在逃跑的途中被炸暈了。
銘恩扭過頭,,呆呆地望著窗外的綠蔭蔥籠,。
隔壁的病床上住著一個老太太,正滿目慈愛的望著她,。
“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老太太耐不住好奇心,,輕輕地問,。
銘恩轉(zhuǎn)過頭來,思緒還有些遲緩,,好一會兒才笑了笑,,似乎也算是回答了。
老太太怔怔地打量著她,,一臉的關切,。
“你在這邊沒有親人嗎?他們怎么都不來看你,?”
銘恩說不出話,,眼眶卻漸漸濕潤了,大顆大顆的眼淚滑落臉頰,。
老太太嘆息一聲,,滿臉同情地搖搖頭,。
“也是可憐人啊,!如今這世道混亂,,身邊沒個親人,日子可怎么過???”正說著,一個穿著警察制服扛著槍的年輕士兵忽然走了進來,,手里還提著一個竹編的籃子,。
他徑直走到了銘恩跟前,將籃子放在床頭的小桌上,。
微微頷首,,一板一眼地道:“小姐,這是您的午飯,,我送到了,。”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銘恩一下子沒回過神,眼看著那人要走出病房的門,,她急急地問:“請問你是誰,?”
那小警察停了一下,卻沒有回頭,,淡淡地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說完,大踏步走了,。
銘恩愣在了病床上,,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旁邊的老太太卻忍不住驚訝,,嘖嘖嘆道:“原來姑娘認識巡捕房的人?。俊?p> 銘恩茫然地搖搖頭,。
一連好幾天,,那個小警察都會來給銘恩送飯。
一個星期后,,銘恩終于出院了,。因為開始打仗了,炮火連天,,隔斷了她回北京的路,。她只能在上海暫居下來,。
隔壁床的老太太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川菜館,她很熱情的邀請銘恩去店里幫忙,,銘恩沒有地方可去,,便應了下來。她在李大娘飯館后面的房子里賃了一間小屋來住,,平時繡一點活計拿到街尾的一間孫記繡莊里去賣,,賺點生活費,偶爾到李大娘的小店里幫幫忙,,日子過得倒也清閑安穩(wěn),。
一個月過去了。
上海的局勢越來越緊張,,隱隱約約總能聽到炮聲和槍聲,。
中午的時候,川菜館生意很好,,李大娘臺前臺后,,忙忙碌碌地招呼客人,她有些忙不過來了,,便吩咐正在擦桌子的銘恩去街道斜對面的小旅店去送外賣,。
——
日軍轟炸過后,大街上果然冷清了許多,,很多店鋪都早早地貼出了暫停營業(yè)的告示,,只有個別外來的小商販依舊在街邊擺著攤做生意,攤主低低的吆喝聲在正午的陽光下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銘恩提著食盒,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人影稀疏的大街上,,有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正面開了過來。
銘恩走在路邊,,忽然聽到哎喲一聲慘叫,。
那小轎車車身顛晃了一下,很快停了下來,。
銘恩轉(zhuǎn)過身,,看到有一個穿著黑色長褂的中年男子呲牙咧嘴地倒在車頭前,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小轎車車門很快打開,,一左一右下來了兩個年輕男子,看衣著裝扮應該是一主一仆的關系,。
那個西裝革履,,儀表不凡的俊朗青年雙手叉腰,,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阿東,怎么回事,?”
旁邊的小青年回過身,,急急地表示:“大少爺,不關我的事,,是他突然從街角閃出來,,是他自己撞上來的?!?p> 他口中的那位大少爺微微挑眉,,款步走上前去,仔細地查看那中年男人的傷勢,。
“哎喲,,疼死我了——!”那中年男子正從眼縫里觀察著他,,一看到他直視的目光,,立刻又開始呲牙咧嘴了。
青年立刻心知肚明了,,笑了笑,,冷言道:“先生,請起來吧,,不要再裝了,,我們可沒有工夫在這兒陪你演戲?!?p> 那中年男子斜起眼睛,,似乎有些心虛了,可是礙于面子又不肯就此下臺,,仍舊在地上“哎喲…哎喲”地打滾叫喚著,。
旁邊的阿東看不下去了,欲上前拽那男人起來,,就在那一瞬間,,只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住手?,!”
銘恩快步走上前去,,她穿著月白色的長裙,兩條長長的大辮子在衣襟前款擺生波,。她望著眼前咄咄逼人的主仆二人,,鎮(zhèn)定地說:“你們撞了人就是不對,應該向他道歉?!?p> 阿東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料到竟然有人站出來打抱不平。
但是他旁邊的英俊青年看到了銘恩,,卻驚喜地喊了一聲:“姑娘,,是你啊,?”
銘恩扭過頭,,疑惑的表情。
那青年怔怔道:“我在火車站見過你,,你被炸暈了,,是我送你去醫(yī)院的?!?p> 銘恩眨了眨眼睛,,一時間有些應變不急。
那青年自我介紹道:“我叫金燕潮,,是麥蘭巡捕房的探長,。”話未說完,,只見那地上趴著的中年男子嗖的站起身來,,一溜煙的跑了。
銘恩微微張開嘴,,因為情勢的急轉(zhuǎn)變化而措手不及,。
金燕潮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在她耳旁笑道:“看吧,,我就說他是裝的,,阿東從來不會說謊?!?p> 銘恩一時間有些尷尬,,半響,低下頭澀澀地道:“對不起,,是我冒昧了?!?p> 金燕潮搖了搖頭,,只是笑,“對了,,你現(xiàn)在住哪兒,?”他溫和的凝視著她。
“我住在……,?”銘恩囁嚅了一下,,忽然看到了手里的食盒,,恍然大悟,她還有事在身,,便急忙道別:“金先生,,我還有事,我先走了,,改天再見,。”說完,,急匆匆離去,。
金燕潮望著她嬌弱的背影,無奈地蹙眉,。
阿東在旁邊催促道:“少爺,,不敢再耽擱了,我們走吧,!”
金燕潮從懷里掏出一塊金色的懷表,,打開看了看,頓時臉色一變,。
兩個人不再逗留,,轉(zhuǎn)身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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