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杏花林染了血,,秀娘心中最后一片溫暖的地方也不見了,。同樣是那一日,,殺手榜排名第二的毒風差點死在杏花林外,。
這是毒風第二次看見秀娘揮劍,,她的劍依如當年,,快而準,,劍光如電,,霎那間刺穿整個黑夜,。
招招狠毒,招招致命,,毒風明白了秀娘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他接了幾招,突然棄了劍,,猛的迎了上去,,劍鋒入體,鮮血立刻染紅了衣襟,,他看著有些癲狂的秀娘,,再上前一步,硬是讓劍貫穿了自己的胸膛,。
毒風伸出手,,撫向那遙不可及的臉龐,悲痛地問道:“秀娘,,我等了你不止十年,,你可知道?”
當年相遇,,他守著她,,等著她,;后來十年,他等著她,,而她等著易寒,。
到最后,等來刀劍相對,,生死之恨,。
秀娘看著毒風,痛苦地閉上雙眼,。
“走吧,,不要再踏進杏花林一步?!毙隳锸談厣?,“你不也想要這第一嗎?從今以后,,你就是殺手榜第一,,天下再也沒有我暗夜?!?p> 那一劍偏了方向,,重卻不致命,可是毒風覺得最痛的還是心的位置,。
“第一,?”毒風重復了這兩個字,放聲大笑起來,。
十多年前,,殺手榜出來的時候,他心中也是不服的,,那時的他也想看看排名第一的暗夜究竟是何模樣,,有何能耐,便開始四處留意尋找,。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有想過他會是她,而她還是一名外表如此柔弱的女子,,不過自己并不是憐香惜玉的人,,第一次見面,一劍便刺了過去,。幾招之后,,秀娘奪過了他的劍。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秀娘揮劍,,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世上竟有人能將劍揮舞得那么美,。
后來他放出風聲,,初衷只是想借此看看秀娘的能耐。
一個月里,,他一直注視著她,,看著她輕易地解決掉那些殺手,見證了她的強大,,感受到了她由心底透露出的疲倦。
就這樣,,他被秀娘深深吸引住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來找秀娘只是為了見她一面,,只是想靜靜看著她,,看一眼她的笑。
因為是她,,所以第一早就沒有那么重要了,。
可是現(xiàn)在……
明明是自己最早遇見,卻為何是這般結局,!
毒風看著秀娘的背影,,長發(fā)披散,帶著決然的堅毅,。
劍尖的鮮血滴落而下,,劃下一道蜿蜒綿長的血痕,就像他與秀娘之間的溝壑,,再也無法逾越,。
這一刻毒風知道,她再也等不到易寒,,而自己也再也等不到她,。
回來后,秀娘將易寒埋在了杏花林,。
她跪在易寒的身邊,,看著易寒永遠閉上的雙眼,將手中代表殺手榜第一的玉牌塞進了易寒的懷里,。
十年里,,她常常會想,如果當初她告訴易寒自己便是暗夜,,易寒會不會就不會離開了,?可是她太倔強,做不到委屈求全,,她倒想看看在易寒心中,,自己與這第一到底誰更重要,?
她也在想,易寒找不到暗夜會不會就會回來了呢,?
現(xiàn)在她明白了,,易寒還是會走的,沒有這殺手榜第一,,還有那天下第一,,每一個都重于自己。
秀娘伸出蒼白的指尖,,顫抖地撫向易寒冰冷的臉龐,,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我沒有天下第一,但你想要的殺手榜第一,,我給你,。”
其實她是他的,,這第一早就屬于他了,。
說完,她直起身子,,捧起塵土,,緩緩灑在易寒的身上。
塵土越積越厚,,先是慢慢遮住易寒的身軀,、四肢,然后遮蓋住了易寒的嘴唇,、鼻梁,、眉目,最后完全不見,。
接下來的十年,,秀娘從未踏出過杏花林。整整十年,,她等著那個再也不會回來的人,。
整整十年,耳邊似乎還是易寒離開時的話語,。
他說:
“秀娘,,你知道的,你留不住我的,?!?p> “等我成了天下第一,我一定會回來找你,?!?p> “秀娘,,等我?!?p> 到最后,,她的一生只剩下一個等字。
——
故事講完的時候,,我覺得空氣似乎也開始悲傷起來,,秀娘依舊在看天空,可是我能看見她眼底的晶瑩,。
“估計是太悶了,,或許是太久了,最近總夢見他,,怪我讓他在奈何橋上等了那么久?!毙隳镒旖俏?,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語氣里帶著情人間的嬌嗔,,“呵呵,,他啊,讓我等了那么多年,,我也要讓他在奈何橋邊等個幾年,。好知道我等他的心酸?!?p> 我忍不住問道:“世間如果真的有孟婆湯,,秀娘你真的舍得忘記這一切嗎?”
秀娘回過身,,隱去眼角的淚光,,對我笑了笑,“孟婆湯,,還是要飲的,,我太累了,等了一輩子,,愛了一輩子,,下一輩子愛不起,也等不起了,?!?p> 她站在杏花林間,任清風吹動她的長發(fā),,單薄的身子越發(fā)羸弱,。
我與慕容逸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去看秀娘,只聽見秀娘輕聲說道:“慕容公子,,我有一個請求,。”
——
就像第一次見到秀娘時的場景,,她靜靜躺在竹椅上,,臉色柔和,帶著淡淡的笑意,。
秀娘的目光是盯著慕容逸的,,可是她的目光卻是那么幽遠,深沉而迷戀,。
我知道,,她透過慕容逸在看易寒,那個令她執(zhí)著了二十年的男子,,再也等不回的男子,。
秀娘的雙手安靜地放在腹部,緩緩閉上了雙眼,,風微微吹動她耳邊的發(fā)髻,,陽光透過樹枝間的縫隙,灑在她的臉上,,十分安寧,、祥和。她的嘴角勾露出一抹微笑,,滿足而釋然,,傾世的容顏沒有一絲自斷筋脈的痛苦,有的只是人生最后的淡然,。
杏花依舊在飄落,,落在秀娘如墨的發(fā)髻上,落在她閉著的雙眼上,,伴著她靜靜入眠,。
慕容逸不知何時停止了舞劍,走到了我的身邊,。
他將我擁入懷中,,在我耳邊輕語:“他們會見面的,你忘了,,他們約好了的,。易寒肯定會在奈何橋上等她的。”
我忽然想起秀娘曾給我講的那個故事,。
奈何,,奈何。
無論多么悲傷,、多么不甘,,最后也只剩下奈何二字。
她說,,她等了易寒十年,,所以也要讓易寒等個十年,好知道她等他的心酸,。
可是這十年她又何償不在等,。
等著那個不會回來的人,等著十年后相遇的日子,。
她肯定也是想去見易寒的吧,。
十年了,現(xiàn)在她終于可以去見自己愛的那個人,。
黃泉路邊,,奈何橋上,易寒是不是等在那里,,苦等十年只為能再次撫上她的眉梢,共飲一碗孟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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