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老家的時候,，由上山路改成了平路。老家房屋建在半山腰,，穿過一條河道,，就能到家了。

這時天空開始飄起了毛毛細(xì)雨,。

廖良龍說：“下雨了,，怎么辦？我沒帶傘,?！?p> “我?guī)Я恕Ｔ诤笙??！蔽艺f。

“我就猜到你帶了,。你永遠(yuǎn)就是這么考慮周全,，哈哈！”

“當(dāng)然了,。哪像你,，顧前不顧后?！?p> 我們說笑著,，冒著小雨前行。

已經(jīng)能看到廖良龍繼娘的頭頂了,。那棵老楓樹茂盛仍然,，高高地、如傘般撐開繁密的枝干,。

“繼娘永遠(yuǎn)這么年輕?。≌媸乔啻河礼v,?！蔽艺f。

“那是,！”廖良龍相當(dāng)驕傲地說,。

到家了,。我們把車停在老屋前,，我掏出早晨跟爺爺要來的老屋鑰匙,，打開門。

老屋已然十分破舊了,?？赡谴虿黄频挠洃洠窃?jīng)熱鬧的,、歡樂的氣息卻撲面而來,，曾經(jīng)我們一大家人生活在這個上下穿堂的大屋子里，雖然貧窮,，有時苦惱但也常常幸福地生活過,，這記憶對于已經(jīng)長大的我們來說，是永遠(yuǎn)無法磨滅的,。

我們站在門口,，一邊撲弄頭發(fā)上的水滴，一邊沉浸在回憶里,。

我仿佛仍能看到過去的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上堂屋,、下堂屋地到處跑,，捉迷藏躲進東廂房、西廂房,，四處洋溢著我們稚氣而歡樂的笑聲,。而現(xiàn)如今，如此冷清,，奶奶的房門,、大伯、二伯的房門,，全都緊閉著,，并且上了鎖。

廖良龍有些傷感地說：“真是人去樓空,，物是人非,。”

我點點頭,，是啊,，老屋已然十分破舊了，看外面,，更是殘垣斷壁,，雜草叢生,，一派破敗凄涼的景象。

“這老房子,，不知道能撐到什么時候呢,？”廖良龍說。

我看到,，空空蕩蕩的堂屋頂上,，已有幾處瓦片破漏，雨水細(xì)細(xì)地從破漏處往下滴,，地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水滴石的坑洼,。

我不想再往下細(xì)看，我怕心里太傷感,，會難受,。

我打開摩托車后箱，把里面的一袋肉和豆角提出來,，說：“走吧,，到八公那里去，把菜給他,，讓他幫我們煮上飯,。”

“啊,，你還買了菜了?。　绷瘟箭報@訝過后,，夸贊我道：“想得真周到,。我說你干嗎非要把后箱給我搬上車呢，難看死了,，原來你裝了這么多東西在里面,。”

我笑：“當(dāng)然了,，買些肉叫八公給我們做飯啊,，不然我們吃什么?！?p> 廖良龍趨過來看：“我看看,，這個寶箱里還裝了什么？”說著,，他又驚呼起來：“哇,，你還帶了啤酒啊,？幾聽,？一聽,、兩聽、三聽,、……哇,，有六聽啊,！”

“是啊,，你,、我和八公,，一人兩聽?！?p> “喝醉了酒,，我怎么開車回去啊?！绷瘟箭埣僖忄絿?。

“少來了，還跟我裝,。兩聽啤酒能把你灌醉,？再說了，吃了飯還要去拜你的繼娘,，如果有時間我們還可以到處轉(zhuǎn)轉(zhuǎn),，看下我們的田地啊、樹啊,、竹子什么的,。”

“那時,，你永遠(yuǎn)都想得這么周到,。”他對我抱拳行禮：“小生屁服了,！”

我哈哈大笑,。

我們提著酒肉去找八公，八公歡喜地接待了我們,，給我們泡茶,，然后就開始生火做飯。他高興地跟我們說著這小村莊,，原本八公就是一個不善言辭的靦腆人,，如今一激動，便有些口吃起來,，說話也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十多戶人家的小村莊,，全都“移民”到了城市，在城市的南郊,，我們組建了一個新的小村莊,。十多年來，老家就只剩下八公和不愿意離開老家的幾個老人過活了,。很多田地已經(jīng)荒棄,，那些各家種植的一片片小竹林、小樹林,，就全靠八公一個人在看護了,。小村莊每年最熱鬧的時候就是清明節(jié)，這一天每家都會派員帶上酒肉回來上墳掃墓,，大家提前一天或是早早回來,，由八公做頓集體飯，熱熱鬧鬧地聚個餐,，或有幾個留一宿第二日才走的,，但大都到了黃昏就集體散去了。

那破舊的老房子,，潮霉的房間,，留住一晚都是折磨，——那潮霉的氣息讓人難受,，但最讓人難受的,，是留在那里的回憶，空氣里彌漫的都是過往,，每一絲都是讓人心痛,，令人不忍觸碰。

我因為這個原因,，每年清明都是清早回來,，黃昏離去。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我和廖良龍或許可以在家留住一晚,，因為，再過兩天,，出遠(yuǎn)門的他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