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摘掉呼吸機(jī)后,，被移出重癥監(jiān)護(hù)病房，進(jìn)了加護(hù)室。

天遙來看望我，先問了護(hù)士我的治療情況，然后坐到床邊,，握住我的手,，含笑道：“你恢復(fù)得好，我們也就放心了,，天遠(yuǎn)不得來看你，著我過來探望,，你別怪他,?！?p> 怎么會？老大自己身子還沒好,，當(dāng)然應(yīng)該好好休息,。

他道：“我有幾句話，本來不該說,，可是又如骨鯁在喉,，想必你不會在意的吧？”

我道：“我在意你也是要說的,，那就直說吧,。不要再勸我關(guān)于林賽的事，他就是我的生死結(jié),，我認(rèn)定了,。”

他微微一笑,，道：“先聽我說完好嗎,？”

我點頭。護(hù)士先給我換了藥水走出去,，他才道：“天渭那天跟你說的那六條,，奴才們都跟我說了，其實有兩件事他并沒說,，一件關(guān)乎他自己的面子,，另一件關(guān)乎老大，那是怕你擔(dān)心,?！?p> 噢？

“其實那天哭了的倪氏不止老大一個,，還有一個就是他自己,，”他道：“他做完手術(shù)出來后，就坐在手術(shù)室外的長椅上哭了,，老大當(dāng)時就陪在他身邊,。這臺手術(shù)本來副院長是要親自做的，可是他要求自己接了下來,，老大同意了,，并說：即算阿蘿死，也要死在倪氏的手里,，就這樣,，天渭上了手術(shù)臺。你中的子彈離主靜脈血管太近,，他盡管小心加小心,，還是不慎碰傷了,，所以你的手術(shù)其實是兩個，一個是取子彈,，另一個是修補(bǔ)主靜脈血管,。奴才們說，他出來后,，手一直在抖,，老大摟著他，兄弟倆坐了一夜,?！?p> 我吃驚地看著他。

“另一件事,，就是老大勞累加上擔(dān)心,，老大回去后病情就有了反復(fù)，你在重癥監(jiān)護(hù)室的那幾天,，老大一直在發(fā)熱,，暈了幾次，這兩日才好些,。所以他沒來看你,。雖然他不讓任何人把這事告訴你，不過,，我想你總該明白,，以老大對你的那份心，你重病時他不會不在你身邊陪著你,。之所以不能來,，自然是有緣故的，是不是,？”

我不由點頭,，想想不對，又搖頭,。

他又笑了,，道：“瞧你那樣兒，真象個孩子,。說完了他們,，該說說我自己的事了?！?p> 他還有事,？

他道：“對你跟林賽的事，我從來沒有說過反對的話是吧,？其實論親,，天遠(yuǎn)是我大哥,，論理,，我也覺得你跟天遠(yuǎn)更般配,，論情，天遠(yuǎn)跟你與我的情份都比那個林賽深得多,，論義,，兄弟們的義氣當(dāng)然比一個陌生的外人要多得多，之所以我一直不說,，是因我向來相信天遠(yuǎn)對人對事的判斷,，他幾乎從未出過差錯，況且你從未經(jīng)歷過情事,，哥哥們都是經(jīng)歷過感情事件的人,，你初戀懵懂些我們也都理解，想著你過段時間也就看明白了,，畢竟你自小就明白事理,，又聰慧理性，原不必我們當(dāng)兄長的多操心的,，難得你盡情釋放一回,，我們也樂得讓你開心開心。只是沒想到你居然越陷越深,，兄長們既心痛也失望,，但這事正如老大所說，你是個專心之人,，既能在槍上有如此造詣,，便是因為專心之故，如用在情上,，只怕也會是同樣的情形,，所以并不能怪你，只能怪自己一直未能對你言明,。天遠(yuǎn)對你之事,，從未有過半點責(zé)備，阿蘿,，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他的心嗎,？”

我知道，只是無以為報,。

“阿蘿,，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也不得不說了,，”他緩緩道：“我也是不贊同你與林賽相交下去的,，即算拋開多年手足之情,，單以林賽這個人而論，他有太多的秘密,，結(jié)仇太多,，并不能帶給女人安全?；榍盎蛟S這一點并不明顯,，但婚后卻是不可或缺的基石，阿蘿,，你畢竟不知婚后之事,，其實天遠(yuǎn)料的還是對的，他思慮周詳,，一切都是為你考慮,，你若再不知福，連我都不免要怪你了,?！?p> 我苦笑，早知道他無事不登三寶殿,。

“阿蘿,，你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林賽與天遠(yuǎn),，在你心中到底孰輕孰重，你雖執(zhí)拗,，卻是心地清明,，智珠在握，天遠(yuǎn)常說：你是難得的心思極單純的一個人,，唯其單純所以一旦沉靜,，但更容易不為五色所迷?！彼告傅溃骸拔覀冞@些兄長,，都希望弟妹們平安康樂，倘若能令他們一生不知人世之苦,，則是兄長們真心所愿,。你能明白我們的苦心嗎？”

我看了他良久,，道：“我明白你們的意思,，遙哥，謝謝你一直待我如同親妹一樣寵愛，我有點累了,，想睡會兒,，行嗎？”

他給我掖了掖被子,，溫和地道：“你是該好好休息了,，經(jīng)歷了那么多，不累才奇怪,，但愿你一覺醒后,，能夠心思清明,，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我合上眼,，心中苦澀,，能那樣倒是好了。

他握著我的手,，道：“你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后再走?！?p> 我身心俱疲,，無力再辭謝，漸漸也就睡著了,。

惡夢將我驚醒,，卻發(fā)現(xiàn)手仍被握著，我微微睜眼,，原來是天遙,，我重新合上眼，道：“你還沒走??？我睡了多久了？”

“大約四個多小時了,，”他道,。

我睜開眼，驚奇：“老大,？你怎么來了,？”

他微笑：“你病了，我來看看不是應(yīng)該在意料之中的嗎,？有什么可奇怪的,？”

我道：“你自己身子也沒好，不應(yīng)該過來的?！?p> 他道：“我有靈石相助,，恢復(fù)起來比你快些。我跟天遙很相似,，兄弟們也偶有認(rèn)錯之時,，只有你，從來一見便知,，為什么,？”

他倒是問住了我，我哪里知道為什么,，只是見了就能明白而已,。他一笑，不再追問,，轉(zhuǎn)問：“你夢到什么了,？如此害怕？”

我夢到被人槍擊,，只是這事不提也罷,。我欠身起來，道：“老大,，你這樣讓我不安,，你不該……”

“不該棄自身于不顧前來看你？”他打斷我道,。

我點頭,。

“你今天才知道我會如此？”他反問：“倪氏的生死結(jié),，不是皆是如此嗎,？”

我忍不住咳嗽，他示意內(nèi)侍倒上水,，遞給我,。

我喝得太急，嗆入嗓子,，又反吐出來,，水色淡紅。他瞟了一眼,，道：“倪氏生死結(jié)同生共死,，你當(dāng)知道它的含義，那不是一句虛言,。你要想我能長掌倪氏,，便得讓自己活得長壽些。”

我看著他,，第一次很恨他如此逼我,。他坐到床邊，抱住了我,，道：“我何嘗愿意如此逼你,，是你一直在逼我。你每次傷病,，可知我心里比你更痛幾分,？你此次受傷，其實已是元氣大傷,，若不是天渭?xì)椌咧?，盡心相救，只怕你未必能過此劫,，而你卻仍然不加珍惜,，戕害自己身體，你這么做又對得起誰,？”

“別說了，老大,，”我道,。

“阿蘿，阿蘿,，”他喃喃道：“你幾時肯體諒我們之心啊,。”

他的哀傷讓我有種說不出的心痛,，我喘不上氣來,。他喚來了醫(yī)護(hù)。

我昏昏沉沉地睡著,，雖然也知道有人來探我,，但卻是不太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