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弦一柱,悵惘思華年(9)(一曲《鳳求凰》)
他聞言,似是知我會如此問,,含笑道:“這琴,是為你準(zhǔn)備的,。此曲唯有琴蕭共奏,方能成其意境。只是不知蓮兒是否愿意與我共奏,一同領(lǐng)略這曲子的精妙之處了,。”
“哦,?”聽聞他言,,我不由好奇問,“這曲叫什么,?”
“《鳳求凰》?!?p> “《鳳求凰》,?”我心頭似有微震。
他趨身向我,,倏忽已近我鬢邊,,銜著笑意:“相遇是緣,相思漸纏,,相見卻難,。山高路遠(yuǎn),惟有千里共嬋娟,。因不滿,,鴛夢成空泛,故攝形相,,托鴻雁,,快捎傳。喜開封,捧玉照,,細(xì)端詳,,但見櫻唇紅,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長。無限愛慕怎生訴,?款款東南望,,一曲鳳求凰?!?p> 他離我很近,,見我低頭不語,溫溫笑道,,“來,,我教你?!闭f著,,引我坐在他身側(cè),將琴覆膝,,裊裊彈來,,“手按這根弦,再輕輕一掠,,一掃,,一揉……”
暮色愈濃,如墨的暗夜似漲潮的江水漫過了大半片天空,,不過須臾,,遠(yuǎn)處最后的一抹亮色也褪盡了。四周的暮煙與湖中央的霧氣彌漫在一起,,在月光映照下,,朦朦朧朧,如夢如幻,。霧煙繚繞,,仿佛隔絕了一世的紛塵煩擾,我只覺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我和他,,溫情脈脈,,琴簫和鳴。
我徐舒十指,,琴音于指間緩緩流淌而過,,裊裊如吹皺湖水的微風(fēng),,帶著些許纏綿與遐思,自湖心蓮叢深處舒展開來,,愈發(fā)清婉綿麗,。緊接著,一音簫聲響起,,仿佛攜了一抹澄澈空明的月色,,淡泊而渺遠(yuǎn),合著明媚柔和的琴音,,散落在微拂的夜風(fēng)中,,纏綿進(jìn)藕花深處的繚繞水煙里。琴聲與蕭音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了一起,。
須臾,,忽見四周一明一暗似有微光,在黯藍(lán)夜色中,,倏而進(jìn)前,,又倏而遠(yuǎn)逝。
我驚喜道:“看,,是流螢,。”
懵懂不知摘星事,,直到流螢舞成眠,。
一道圣旨,何其榮耀,,又何其凄婉,。曾幾何時,庭前的桃花樹下,,那個白衣若雪,,面色如玉的少年,玩笑似地拔下我的簪子,,說等我頭發(fā)很長很長時,便親手為我綰發(fā),,娶我為妻,,然后攜我一同縱馬四方,覽盡昆池風(fēng)月,。而今的尹軒然,,是否依舊還是京城里那一位悠然淡泊走馬而過,卻引來無數(shù)女子側(cè)目傾心的少年,?他又可記得曾有一個與他共曲《鳳求凰》的夏婉蓮,?
若他當(dāng)時再認(rèn)真執(zhí)著一點,,我又是否會下定決心不顧一切地隨二哥離開?
然而,,一切都已無法挽回,,我今生已經(jīng)不能再回頭了,只能向前走,,在這重重深宮之中,。
*
月色皎潔,,透過斑駁的樹影,,如水般傾瀉在庭院深處。夜風(fēng)微拂,,吹得庭下樹影紛亂,,搖晃不定。悠悠琴聲,,多少惆悵,,多少繾綣,藏下幾分情意,?只怪落花不解意,。
曲終,淚落,,弦斷,。
這月,這影,,這琴,,寂寂如人心,凄凄落幕,。
月影清輝依舊,,人面卻已不知何處去。
窗外是如墨般的黑暗,,唯余檐下一盞慘淡的宮燈,,在夜風(fēng)中頻頻欲墜,飄搖無依,。微微溫光下,,我與韻煙含淚相擁,彼此安慰過去的無奈與來日的迷茫,。
我們都一樣,,越不過那重重宮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