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們聊起影視,。木沙忽然靈光一閃,,信口說了句:“瑪麗蓮·夢露倒讓人過目不忘,?!?p> 小亮一聽,,頓時興起,,驚奇地問道:“你知道瑪麗蓮·夢露,?”
他的反應(yīng)倒讓木沙錯愕不已,。談不上知道,,只是最近看了她的一場歌舞電影,在分不清面目,,記不住名字的大多數(shù)外國人中,,她卻是超脫于外。至于她的名字,,木沙之前確也聽說過,,只是這次人、名重合,,印象就深刻了些,。
小亮倒像覓到了知音,激動地繼續(xù)說道:“她可是全球聞名的性感女神,。在她無數(shù)張美照當(dāng)中,,聽說,她最喜歡的是穿著睡衣靠在窗臺上的那張……”
顯然,,木沙不是小亮的知音,,在這方面無法表達(dá)出更多的同感,,她只是靜靜地又有些不以為然地聽著,以為后面會是長篇大論,??磥恚×粮皇菈袈兜闹?,在簡短的幾個“聽說”之后,,也就沒了下文。
不過木沙能感覺出來,,小亮哥哥對她表現(xiàn)出了比之前更多的熱心,。他給她講勾股定理,講英語發(fā)音,,講唐詩宋詞,,講鍵盤輸入。
木沙開始還有些崇拜地聽著這些她還未曾接觸的知識,??墒撬芸彀l(fā)現(xiàn),小亮講了許多,,卻不能真正搭起一座小橋,,把她引渡到知識的對岸。他只是單純地灌輸別人給他灌輸?shù)臇|西,,就像一塊輾轉(zhuǎn)了多張嘴巴的口香糖,,木沙除了最新的唾沫,再嘗不出什么別的滋味,。
她想起小時候在地里除草時,女校長的女兒不知怎么從天而降,,來到她家地頭,。她坐在田埂上,問她:“你會背《春曉》嗎,?”
“會啊,。”
“背來聽聽,?!?p> 木沙流利地背了一遍。
“背得不錯,。那你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嗎,?”
這下木沙有些傻眼了,老師沒講啊,。
“怎么連這都不知道,?很簡單的一首詩,,看字面就明白。春就是春天,,曉就是早晨……”她逐字逐句地給木沙解釋著,,木沙則敬服地看著她,心想她可比自己六年級沒畢業(yè)的老師厲害多了,,她媽媽又是學(xué)校校長,,她怎么沒去她們學(xué)校當(dāng)老師呢?
當(dāng)她有了一些學(xué)習(xí)的經(jīng)歷,,她才知道自己當(dāng)初并不是笨,,只是少了積累。古詩解釋根本不是問題,。后來,,她又明白,古詩其實不是用來解釋的,,而是用來體味的,。
現(xiàn)在,她感受到的就是這樣,,不是學(xué)習(xí)上的幫助引導(dǎo),,而只是年齡和學(xué)歷上的炫耀。即使算不得炫耀,,也是乏味地再現(xiàn),。
哼,教育我不是,?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厲害,。我不懂勾股定理是真,沒接觸過英語電腦是真,,沒背過幾首古詩詞也不假,,可你就一定懂得我們所學(xué)的內(nèi)容嗎?
木沙找來年前的數(shù)學(xué)卷,,指著最后一道附加題對小亮說:“小亮哥哥,,這道題我想了好久都沒想出來。你幫我看看,?!焙撸@道題,,老師覺得難得都不用講,。
他接過試卷,把題仔細(xì)讀了一遍。木沙點(diǎn)頭,,表示她懂題意,,就是不會做。小亮找來紙筆,,演算起來,。演算一陣,得出結(jié)論,,這題超綱,,木沙不會是正常的。
“那你會嗎,?教教我唄,。”是超了六年級的“綱”,,難不成還超了你這個大學(xué)生的“綱”,?
小亮只能遺憾地表示:我也不會。
木沙也暗自得出結(jié)論:大學(xué)生也不過如此,。自此,,她在心里對這個哥哥生出些抵觸。
可哪里用得著抵觸呢,?別說從來沒人像小亮一樣陪伴她,,就是有了,哪經(jīng)得起永恒的流逝催促的號角,。
自語文老師提出二十一世紀(jì)的概念,,給亙古的時間穿上新的花衣,它就開始像孩子一樣,,不知不覺地掠走了時間,。反正自升入六年級之后,木沙就感覺時間開始過得飛快,。不知道這是不是跟教育局把周末從一天半調(diào)成兩天有關(guān),。
總之,光陰一閃而過,,很快就到了開學(xué)的時間。小亮的行李在木沙家,,他就去另外兩個姨家道別,。
時間已到了傍晚。眼看著小亮哥哥還沒回來,。木牙就偷偷地攛掇著木沙一起去找小亮,。
她們避開公路,繞道從鄉(xiāng)間土路向著前方的村莊慢慢踱去。一路上,,不著邊際地聊著閑話,,她們說舊日的同學(xué),說木牙的工作,,說木沙在學(xué)校的情況,,似乎最后無話可說,才把話題轉(zhuǎn)到表哥身上,。
這時,,她們已經(jīng)到了進(jìn)村的路口,抬眼望去,,小姨家的后墻已清晰可見,。
她們犯了躊躇,真的要去嗎,?這可是母親明令禁止的,。即使母親的禁令有所松動,她們又有違抗的勇氣,,可去了又說什么呢,?
“我們就問小亮哥哥,他是不是不回去吃飯了,,或者今晚他在哪里過夜,。”木牙出主意說,。
“這樣是不是顯得多此一舉,?他回不回去吃飯,在哪里睡覺有什么關(guān)系呢,?再說見著小姨說什么,?反正我好久沒跟她說話了,不知道該怎么開口,?!?p> “那還能問什么?總不能直接說我們專程來接他回家吧,?!?p> 姐妹倆沉默了,意識到自己根本不該來這里,。
“或許他在大姨家,。”木沙提醒道,。
“那我們就去大姨家找文娟,。他在就在,不在我們玩一會兒就回去。媽也沒說不讓我們?nèi)ゴ笠碳??!蹦狙浪坪跽业搅巳f全之策。
木沙蹲下身,,托著腮幫子,,意興闌珊地說:“可我哪兒也不想去了。我們干嘛非找他呢,?他走之前不是還要回咱家嗎,?”
木牙也在她身邊蹲下來,看著西沉的太陽發(fā)呆,,“那我們豈不是白來了嗎,?”
木沙沒有回答,反問道又好像自問道:“小亮哥哥有那么好嗎,?”
“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比木扁好,。”木牙摳著手指甲,,思忖著,。
木沙也不由得把這兩個哥哥對比了一番。最后說道:“小亮哥哥別的都好,,就是有點(diǎn)女里女氣的,。你看他走路的樣子,扭來扭去的,,都沒我們兩個爽快,。”
木牙一聽,,精神地立起身,,“你也這么覺得?每次看到他走路,,我就別扭得難受,。哪有男的這么走路的?”說著,,木牙就學(xué)著小亮的樣子扭開了,。
木沙也站起身,跟著扭了兩步,,扭著扭著,,兩姐妹就笑彎了腰。在笑聲中,,有一瞬間的驚覺,木沙聞到了她們的刻薄??伤芸炀妥晕以徚?。這些話也就是她們彼此說說而已,而且她們也感覺到,,自己如此賣力地笑嘲,,似乎也是為了驅(qū)散某些舍不得卻又得不到的東西。
天色暗了下來,,木牙說:“我們回家吧,。”她們就又相跟著,,轉(zhuǎn)了方向,,往家里走去。
從來都是來的來,,去的去,。來的有個落腳處,去的有個接納處,,也許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