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師娘知道了秀雯有孕的事,?；氐郊野研泠╆P(guān)在屋里好一頓打?？尚泠┑降讻]有把蘇同說出來,。

　　五爺是后半晌才聽說官兵來過的事?？匆娨患胰藷o恙這才松了一口氣,。說道：“看來咱還沒動人家，人家就要對咱趕盡殺絕,?！?p>　　爺爺怒道：“你又領(lǐng)著三慧干啥好事了？把官兵都招來了,?！?p>　　五爺叫屈：“二哥，你可冤枉死俺們倆了,?！本桶讶鄞颢C獵到猛虎，有人想謀財害命的事說了一遍,。奶奶一巴掌打在程靈慧背上,，氣的兩眼掉淚：“你這孩子,，這么大的事回來都不說一聲?！?p>　　爺爺沉默了良久,，道：“這樣,，讓三慧和她師娘母女去她姑父那里住一陣子,。避避官兵的風(fēng)頭?！?p>　　五爺看著爺爺,，別有意味道：“那許良正那小子就這么放過了？”

　　爺爺?shù)闪怂谎郏骸皠e給俺整那些陰私的事,。俺自然不會這么輕易放過他,，卻是堂堂正正的去找他討個公道?！?p>　　五爺不以為然：“公道,？對那樣的人還有什么公道好說？”

　　爺爺?shù)溃骸澳銊e管,?！?p>　　家里唯一的騾子因為年邁已經(jīng)拉不動車了。程靈慧拉著車,。秀雯母女坐在車上,。趁著夜色在爺爺和五爺?shù)淖o(hù)送下往核桃坪姑父家去。

　　到了姑父家已經(jīng)是半夜,。

　　姑父這個人有些歪門邪道的路子,。爺爺就不大喜歡他，平常也就少有來往,?？伤麑Τ天`慧一家很是仗義。對姑姑也好得沒話說,。聽說當(dāng)年還為姑姑頂撞過自己的母親,。他爹淘（惹不起）不過他，早早把他分出去,，各自過活,。所以，姑父是不和自己的爹娘住一塊兒的,。

　　聽爺爺說了早上的事,，姑父一拍大腿就罵：“這小王八蛋是活膩了，等俺找人收拾他,?！?p>　　爺爺急忙道：“許良正的事俺會處理,，你千萬別插手。讓三慧和她媳婦在這兒避兩天風(fēng)頭就行,?！惫酶高B忙答應(yīng)了。又說怕爺爺和五爺兩個老人家回去遇上狼,，說什么也要倆人等到天亮再走,。

　　姑父家地方很大。兩進(jìn)兩出的青磚大瓦房,。比程靈慧家好多了,。姑姑連夜就給收拾了兩間屋子，拿出簇新的被褥鋪上,。大屋子給程靈慧和秀雯住,，小點兒的屋子給師娘住。

　　天亮后,，爺爺和五爺回去了,。程靈慧和師娘母女就留在了核桃坪。姑父等爺爺一走就原形畢露,，拿出把火槍別在后腰上,，非要去崩了許良正不可。還是姑姑好說歹說將他攔下,。

　　姑父轉(zhuǎn)頭就問程靈慧打虎的過程,。問那虎皮怎么處理了？程靈慧告訴他還在五爺那里,。姑父道：“一直放著怎么行,。你要放心就交給俺，俺找人幫你硝好,。保險賣個好價錢,。”

　　雖然爺爺一直交待不可和姑父攪和在一起,，可想想家里拮據(jù)的境況,，程靈慧還是有些動心。等天黑了,，和姑父一起返回程家莊,，從五爺那里取走了虎皮。五爺對于這類事情倒是不置可否,，只是交待姑父,，萬不可把程靈慧卷進(jìn)去。姑父滿不在乎道：“俺知道,。不用您老操心,?！?p>　　五爺冷哼：“俺操心你干什么？俺是怕你禍害俺孫子,。老頭子遭了現(xiàn)世報,，你小子別悠著點兒?！?p>　　姑父就不接話了,，笑著說：“俺走了，改天請你喝酒,?！?p>　　本來姑父要帶著程靈慧去找那硝制虎皮的人,，還說順便帶她見見世面,。也不知是不是五爺?shù)脑捚鹆俗饔茫詈笏约阂粋€人去得,。

　　到了臘月二十八,，下起了小雪。這是今年入冬以來第一場雪,，而且下的不大,。出去了好幾天的姑父頂著小雪回來了。身上背著大包小包,。一進(jìn)門就喊：“芳兒,，俺回來了?！狈純菏枪霉玫男∶?。

　　姑姑迎出來，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有些不好意思：“你大呼小叫干啥,？也不怕孩子們笑話,？”

　　說起來姑姑也是當(dāng)婆婆的人了。她三個兒子都已經(jīng)成親了,。孫男嫡女都好幾個了,。女兒嫁去了外省，路太遠(yuǎn),。兩三年沒回來過了,。

　　姑父趁姑姑不備，伸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姑姑責(zé)怪道：“你瘋了,？”

　　姑父低聲笑道：“想你想瘋了?！闭f完,，不等姑姑打他,，高聲叫道：“臭小子們，爺爺回來了,。誰跑得慢好東西就沒了,。”頓時房門一開,，五個拖鼻涕的小屁孩喊著叫著‘爺爺’就跑了出來,。大概是聽到姑父的聲音早就扒到門后，就等自己爺爺一聲招呼了,。

　　姑父蹲下身,，讓每個小孩兒在自己臉上親一下。然后各自給了個小玩意兒,。小屁孩兒們得了玩意兒一哄而散,，各自去玩耍。姑姑給姑父擦著被孩子們蹭得滿臉的鼻涕和口水,，笑道：“都當(dāng)爺爺了,，也沒個正形?！?p>　　姑父由著姑姑給擦干凈臉,，問道：“三慧呢？”

　　姑姑說：“在后院兒,?！?p>　　姑父把大包小包交給姑姑：“這里面有幾塊布料，你穿不完給兒媳婦們幾塊,。還有幾件首飾,，你要是不喜歡也給她們算了?！闭f完就往后院兒找程靈慧,。

　　程靈慧正和三個表哥在后院兒寫春聯(lián)。姑父家雖然富裕,，三個表哥卻都沒上過學(xué),。看見程靈慧筆走游龍的樣子,，無不羨慕又嫉妒,。

　　姑父看見笑道：“你們幾個倒是熱鬧?！?p>　　三個表哥看見姑父紛紛叫道：“爹,，你回來了。”卻各干各的,，誰也沒動地方,。

　　姑父把程靈慧叫到屋里，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丟過去,。程靈慧伸手接過掂了掂：“這么多,？”

　　姑父隨便往椅子上一歪，拿起茶壺喝了口水：“瞧你那點兒出息,。不就一百兩銀子就把你樂的見牙不見眼了,。”

　　“一百兩,？”程靈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姑父,，你再說一遍。多少,？”

　　姑父搖頭嘆氣,，翻了個白眼不理她。起身道：“俺去前院兒有點事,，天塌了也別來煩俺,。”說完走了,。

　　程靈慧根本沒聽見他說的什么。好不容易從忽然得到一筆巨款的驚喜中回過神來,，才想起是不是要給姑父點兒辛苦費,。拿著錢袋就要去找姑父。大表哥看見喊住她：“你去干什么,？”

　　程靈慧暈暈乎乎道：“找姑父,。”

　　二表哥搖頭：“別去,。小心俺爹拿槍崩你,。”

　　程靈慧糊涂：“為什么,？”

　　三表哥道：“你傻呀,？不見俺娘也不在這里了嗎？‘小別勝新婚’你懂不,？”

　　程靈慧腦子還蒙著,，有些回不過魂兒來。三個表哥集體扶額,，叫道：“弟妹,，快來救救你家男人。他要笨死了?！?p>　　程靈慧猛然間如醍醐灌頂,，終于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了。頓時臉如火燒,，一轉(zhuǎn)身逃回了屋里,。屋外響起三個表哥幸災(zāi)樂禍的笑聲。

　　一連好幾天,，程靈慧看見姑父和姑姑就覺得不自在,。姑姑的那些兒孫們好像早已見怪不怪。照舊高高興興的過新年,。程靈慧的不自在反而讓姑姑好一陣擔(dān)憂,。

　　對于這個娘家唯一的‘侄兒’，姑姑對程靈慧的關(guān)心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三個表哥,。有時候都到了變態(tài)的地步,，半夜三更跑來摸摸程靈慧的被窩兒暖不暖。好幾次把程靈慧嚇得差點兒出手,。

　　住了不到十天,，程靈慧就覺得自己要是再待下去，指定讓姑姑給折磨瘋,。于是把師娘和秀雯留在那里,，自己回程家莊。

　　走到陳家村,，想起二姐,。順道兒往二姐家看看。遠(yuǎn)遠(yuǎn)看見柴草垛索索直動,。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里面隱隱約約好像鉆著一個人,。

　　舊社會叫花子多。程靈慧也沒在意,。走到二姐家,。二姐婆婆說，二姐出去串門兒了,，不在家,。程靈慧當(dāng)時就起了疑心。二姐在婆婆家過的什么日子她又不是沒見過,。當(dāng)牛做馬都是好的,。她婆婆能有那好心讓她去串門兒？

　　程靈慧滿腹疑竇往回走,。又走到那柴火堆的時候,，也許是血緣親情天然就有著某種聯(lián)系。程靈慧就覺得那柴火堆里的人是二姐。走上前扒開柴草一看,，眼淚頓時就流下來了,。只見二姐鼻青臉腫的縮在柴火堆里，身上只穿著破舊的單衣,。

　　“別看俺,。三慧別看俺?！倍阄嬷槹ОУ目?。

　　程靈慧一把摟住她哭道：“二姐，你咋在這兒,？”

　　二姐哭著搖頭：“別問了,。你走吧?；厝ゾ蛯δ镎f,，當(dāng)俺死了吧?！?p>　　“走,，咱回家?！边@一刻,，程靈慧什么都不想，就想把二姐帶回家,。

　　“俺已經(jīng)是別人家的人了,，還怎么回去啊,？”

　　“你別管。咱家俺說了算,?！背天`慧說著，脫下身上的棉袍子裹住二姐枯瘦的身體,。不由分說把二姐背在背上就回了家,。

　　看見已經(jīng)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二姐，母女幾個免不了又是一陣抱頭慟哭,。

　　程靈慧在家里住了幾天,，就聽說榆樹溝的許良正被官兵抓走了。說是抓到了開州府,。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也沒再聽提起師娘和秀雯的事。她就漸漸放下心來。

　　她現(xiàn)在手里有了買虎皮的一百兩銀子,，心里終于有了些底氣,。不用再時時刻刻為家計擔(dān)憂。

　　二姐回到家就病了,。一連養(yǎng)了二十多天才好了些,。期間陳家沒有一個人來打聽過，母親的心也涼了,。

　　轉(zhuǎn)眼到了二月中旬,，九九河開。又到了種瓜點豆的時節(jié),。家里騾子終于壽終正寢,。爺爺含著淚把它賣了。又買了頭?；貋?。牲口是莊稼人的半條命。沒有牲口,，家里那么多地光靠爺孫倆是忙不過來,。

　　上午剛買了牛回來,，下午陳家就來人接二姐,。不但對于二姐的遭遇沒有半句解釋，反而數(shù)落了二姐一大堆不是,。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沖著那頭牛來的。要想讓二姐回婆家,，就得把牛給他們,。

　　程靈慧沒等爺爺奶奶開口，直接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