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力歡呼：“老四,，你能動了？”

　　吳末名道：“那么大驚小怪干什么,？我又死不了？”說完向外面道：“我餓了,，給我拿吃的,。我要是天香樓的‘金玉滿堂’，百順齋的‘佛跳墻’……”這祖宗一口氣說了一大堆都不帶重樣兒的,。

　　門外本來急得抓心撓肺的李管家,，一聽自家少爺能動了，還要吃東西,。那高興的樣子,，恐怕吳末名要吃他的心肝肺都立馬剜出來奉上。

　　程靈慧不是個沒見識,，京城她來過好幾回,，自然知道吳末名點(diǎn)名要吃的都是京城各大酒樓，堂會有名的菜肴,。那些菜肴價格自然不菲,，要買全了就得把京城跑一大圈。這不是折騰人嗎,？

　　她心情本來就不好,，當(dāng)下就起了一股無名火，向那管家道：“不要理他,。熬碗白粥,，切盤咸菜就成。要是不夠,，再加倆窩頭兒,。”

　　管家連連搖頭：“那可不行,。那些玩意兒我們府里的豬都不吃,，怎么能給少爺吃？”說完就要去吩咐人置備吳末名交待的東西,。

　　吳末名在屋里聽見他和程靈慧說的話,，喝道：“大膽，誰教你這樣和我的客人說話,？還不緊聽著吩咐去辦,？”

　　管家不敢怠慢，可才要回身去辦,，忽然想起自家少爺這是讓自己聽誰的去辦?。肯胍獑栍植桓?。程靈慧在一邊兒看著都替他難受,，說道：“聽俺的就行,。”

　　管家辦事真的很快,，不到一刻鐘一碗白粥,，一碟咸菜就讓人送來了?？赡瞧腿嗽陂T口徘徊,，說啥不敢進(jìn)去?？梢娺@吳末名平日里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主,。

　　程靈慧看不過眼兒，接過那仆人的托盤走了進(jìn)去,。往桌子上一放：“吃吧,。”

　　吳末名從床上下來,，赤著腳就坐到了桌子前,。管家在門外看見，急忙過去給他穿上鞋子,。吳末名心安理得的坐在桌子前,，端起碗喝了一口白粥,。

　　管家就眼巴巴的望著他,。

　　吳末名咂了咂嘴，又喝了一口,。管家提著的心才往下落了一點(diǎn)兒,。

　　吳末名大約覺得這白粥的味道還不錯，一口氣喝完,。把碗一放,，一個眼神過去，管家急忙讓人給他再盛了一碗,。

　　不知為什么,，程靈慧看著他忽然就想起十歲那年的事。

　　那一年刮了一場大風(fēng),，把快要成熟的麥子全刮倒了,。連綿的雨讓麥子在地里眼看著就生了芽兒。她們姊妹幾個和爺爺,、母親一起,，沒日沒夜的收麥子。年幼的五妹累得在泥濘的麥子地里就睡著了,。

　　那時候,，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那種絕望和無助,，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是不能體會的,。

　　常繼文的到來就像暗夜里亮起的一盞燈，給了一家人莫大的鼓舞,。

　　麥子收完后,，常繼文累得倒頭就睡，連奶奶給他挑手腳上的刺都沒醒來,。

　　母親為了招待他,，特意熬了濃稠的小米粥。炒了雞蛋,，烙了餅,。常繼文醒來，捧著碗就喝粥,。一連喝了好幾碗,。那時他的樣子和現(xiàn)在的吳末名莫名有些相似。

　　臉上濕涼一片……

　　賀昆詫異道：“二哥,，你怎么又哭了,？”

　　程靈慧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淚流滿面。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道：“沒什么,。”向吳末名道：“謝謝你的款待,，俺該走了,。”

　　吳末名咽下口中的白粥,，停了停,，忽然連碗帶粥摔在地上?；Ｖ樧谀抢锊徽f話,。

　　“少爺啊，您這是怎么了,？”管家看見剛剛還好好的吳末名忽然就翻了臉,，急忙上去勸慰。吳末名用力推了他一下：“滾,?！眳s忘了自己手腕有傷，這一下可疼得不輕。

　　管家急道：“少爺,，小心你的手啊,。呂大夫可是說了，您要是再不小心養(yǎng)著,，那雙手就廢了,。”看得出,，這管家雖然怕吳末名卻是真的忠心,。

　　“廢就廢了，反正留著也沒用,?！眳悄┟駛€任性的孩子。向程靈慧道：“你不是要走嗎,？還愣著干什么,？我本來還打算過些日子讓我家老頭子給你弄個官做做，你不稀罕就算了,?！?p>　　聽到‘做官’倆字，程靈慧心里就不好受,。她低頭掩去目中的悲傷：“謝謝你,，就不麻煩了?！?p>　　吳末名道：“你不是因為丟官了才難受,？哪是為了什么？除了上天入地,，還沒有我做不了的事,。你說出來我給你參詳參詳,?！?p>　　程靈慧搖頭：“真的不用了。俺就是想回鄉(xiāng)種地,?！?p>　　吳末名道：“種地有什么意思？不如我?guī)闳ス洹猴L(fēng)樓’,？”

　　他話音還沒落,，管家已經(jīng)大驚失色：“不能去啊少爺，呂大夫吩咐了,，您這半年都不能近女色,。再說，那春風(fēng)樓里的窯姐兒哪有干凈的,？等您傷好了,，想要什么樣兒的姑娘老奴都給你找來,。”

　　吳末名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p>　　程靈慧真是看不慣他這副頤指氣使的大少爺脾氣，口氣也不好起來：“俺就是個窮人家的小老百姓,，受用不起你大少爺?shù)暮靡?。告辭?！?p>　　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就走,。賀昆追上來，依依不舍道：“二哥,，大哥死了,。咱只有你和老三、四個這幾個親人了,。這才剛見面,，你就不能多留幾天嗎？”

　　吳末名在屋里叫道：“老五,，回來,。讓他走。我倒要看看他種地能種出個什么名堂,?！?p>　　賀昆再憨直，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負(fù)案在身的土匪,。不能在人前露面,。向程靈慧道：“二哥，那你一路走好,。記得逢年過節(jié)給大哥燒點(diǎn)兒紙,。等風(fēng)頭過去，太平了,。咱再去找你,。”

　　說實話,，程靈慧聽到這話還真有些感動,。賀昆雖然憨，可難得的有一顆赤誠之心,。講義氣那是沒得說,。她拍了拍賀昆的肩膀道：“好，俺等你?！?p>　　賀昆又囑咐道：“二哥,，你要是有啥過不去的坎就和四哥說。四哥家可有錢了,。都是自家兄弟,，千萬別客氣。要是心里有啥難受的話,，就和咱說說,。咱保證不和別人說。你可別自己憋著,?！?p>　　程靈慧點(diǎn)頭，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回吧,。俺知道了,。”

　　賀昆仍是不舍,，說道：“那咱看著你走遠(yuǎn)了再回,。”

　　程靈慧翻身上馬,，沖他抱拳一揖：“保重,。看著點(diǎn)兒你四哥,，別讓他再惹禍,。”

　　“哎,?！辟R昆點(diǎn)頭：“二哥放心，咱記下了,?！?p>　　程靈慧一夾馬腹：“駕……”催馬上了路。

　　走了一程才看見大路,。順著大路往沙溪縣方向走,。遠(yuǎn)遠(yuǎn)看見長亭邊停著一輛馬車,。亭子里似乎有出行的大戶人家在歇腳,。這種事也平常，當(dāng)下也沒在意,。打馬就走了過去,。

　　長亭里的人看見她，立刻奔了出來，將道路攔住,。顯然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