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yuǎn)處忽然有了爭執(zhí)的聲音,，一個衣著考究的書生,，正大聲斥責(zé)那征召“天兵”的道士,。斥責(zé)其亂軍,、亂政，耽誤國事,，貽誤軍機(jī),。道士的法號叫沖靈，手里有朝廷的征兵文書,，自然不把那書生放在眼里,，身后負(fù)責(zé)招募的軍士上前就要教訓(xùn)那書生。
“天兵天將純屬無稽之談,，金人暴虐在前,，靠你們這群道士如何護(hù)衛(wèi)京畿？”書生凌然不懼,，反而迎上前兩步,。
岳飛注意到此人衣著盡管考究，但身上滿是塵土,，并無隨從,，顯然一路顛沛流離。
沖靈道人瞇起眼睛,，淡淡道：“公子爺,，看你也不像吃軍飯的。既然不會參軍保家衛(wèi)國,，就不要干涉其他人為大宋出力,。我們且不論天兵這事，是當(dāng)今天子定下的,。我們且不說,，這六丁六甲大陣能否抵抗金人。但報名參加天兵的弟兄們,，確實(shí)是要親身上戰(zhàn)場的,。我們拋頭顱灑熱血的時候，你在何處,？在這里說些沒用的,，又何必？”
“這些人若真是所謂天兵,，那東京城里的皇帝小子就真是天子了,。可惜他們都不是,！所以大宋朝才變成眼下的樣子,。”大樹下其中一大漢笑嘻嘻嚷嚷道,。
周圍的一些酒客紛紛附和,，更有人大聲痛斥宋廷的種種不是。
“你們……”書生先是面色鐵青,，但看看周圍仍舊在報名的隊伍,，以及對朝廷的一切都很不滿的百姓，不由露出黯然之色,。他獨(dú)自走到酒館旁,，猶豫了一下似乎囊中羞澀，這時被幾個匪徒模樣的人瞪了一眼,，只能繞到一旁的大樹下,。
不多久，姚政回來道：“這一打聽,，還真嚇了一跳,。”
岳飛道：“怎么說,？”
“吉青,、曹亮那群山賊，并非如我們想的是在這里挑肥羊,。而是一路跟著周老板的商隊過來,，并已挑明了要拿這些戰(zhàn)馬。他們告訴周喬,，說這里據(jù)他們山寨只有五十里,，聽勸就一路把馬匹送到他們山寨，他們會保證火旗社眾人的安全,，并且給盤纏送離鐵犁山,，保證兩百里范圍內(nèi)不會有人再動他們商隊。若是不聽,，出了鎮(zhèn)子就會動手,。”
岳飛問：“那周老板怎么想,？”
姚政撓頭道：“他正在猶豫,，一方面是他一路過來損失很大，為了剩下的這些馬匹不值得賠上弟兄們的性命,。但同樣因?yàn)樗麄円宦飞鲜芰撕芏嗫?，所以眼看就要到磁州，這樣放棄也有點(diǎn)不甘心,。他們得知我們相州大營愿意對其進(jìn)行保護(hù),，當(dāng)然很樂意，但也擔(dān)心我們?nèi)耸植粔?。他們已在此停留了三個時辰,，最晚明日一早要有個交代,。”
岳飛眉頭鎖起,，略作沉吟,。這時徐慶轉(zhuǎn)了圈回來，小聲道：“看著是山賊的有五六撥,，總數(shù)不過四十來人,。最大的那批就是大哥你先前提到的吉青?！?p> “如此,，我們要在此解決掉鐵犁山的賊寇?！痹里w道,。
姚政道：“在此地解決掉幾個山賊并不難，但我們只有三人,，不可能將對方全都肅清,。一旦有山賊走脫，周老板上路后定會引來更多敵人,?！?p> 岳飛笑著起身道：“我和你去見周喬?！?p> 酒店中,，岳飛見到周喬，開門見山道：“岳飛,，見過周老板,。”
周喬一愣,，隨即還禮道：“你叫岳飛,？你曾經(jīng)北伐征遼，也到過汴梁石鼓齋,？”
“正是,。”岳飛點(diǎn)頭,。
周喬道：“我哥哥給過你一把寶劍……可曾,？”
岳飛肅然拉開背上包裹，露出湛盧劍漆黑的劍柄,。
周喬眼中閃過狂喜之色,，笑道：“我大哥周三畏多次跟我們提起你，沒想到會在這里見面。原來你又回了相州大營,?！?p> 岳飛抱拳，輕聲道,，“此地山賊眾多,，我雖是宋軍,，但也不適合表露身份,。所以我是以相州麒麟坡山賊的身份跟你說話?！?p> 周喬眉頭微皺,，隨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
岳飛又道：“我可以替你驅(qū)散此地的山賊,，幫你安全上路,。但我軍職在身，無法隨你前往磁州,，而鐵犁山附近山賊多達(dá)數(shù)千,，之后的路我?guī)筒涣四恪Ｋ杂袀€不情之請,?！?p> 周喬眼睛斜瞄一眼外頭的吉青，沉聲道：“你說,?！?p> 岳飛道：“你不要去磁州了，來我們安陽大營,。馬匹我們劉浩大人會出資購買,，我保你周全。當(dāng)然,，若你覺得轉(zhuǎn)賣我相州大營,，會有損你商社的信譽(yù)。我也理解,，畢竟我們安陽大營不可能出什么高價,。”
“不,。我可以答應(yīng)你,。”周喬目光不離寶劍湛盧,，抱拳道,，“一是，岳飛兄弟，我信你,。二,，說實(shí)話我已別無選擇?？纯次抑車牡苄?，他們一路過來心力憔悴……”
岳飛目光掃過商社的伙計，點(diǎn)頭道：“如此,，之后的事,，就交在岳某身上?！?p> 岳飛走出酒館,，目光望向大樹邊的吉青曹亮，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經(jīng)過之前那落魄書生身邊時,，他發(fā)現(xiàn)對方獨(dú)坐與樹下，眼中隱有淚花,。岳飛從徐慶手中拿過酒壺,，將它交在那書生手中，低聲道：“大宋尚可一戰(zhàn),，未到最后,，兄弟不可喪失希望?！?p> 那人驚異地抬頭看著岳飛接過酒壺,。岳飛身后的徐慶又遞給他一只饅頭，姚政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書生目光掃過姚政,，見對方的手腕上紋有“真定”二字，其余則看不清楚,。
岳飛淡然一笑大步走向山賊,，吉青和曹亮也起身迎了上來。
“這批戰(zhàn)馬,，我大哥要了,。其他地界的兄弟退散?！毙鞈c傲然道,。
“你大哥？他算什么東西,？在我們鐵犁山的地頭搶吃的,！”曹亮冷笑道,。
“麒麟坡，岳飛,?！毙鞈c舉起大拳頭，冷冷道,。
“你奶奶的熊,，麒麟坡距離這里幾百里，你們來鐵犁山搶貨,？”李森背后的嘍啰們罵道,。
“我們跟了一路，今個才到你們鐵犁山,，怎么,？之前我們白跟了？”徐慶怒道,。
這時，對面的頭領(lǐng)吉青走到岳飛近前,，笑道：“我不和嘍啰說話,。是你要虎口奪食是嗎？我只問一句,，你憑什么,？”
他們這邊的爭執(zhí)很快吸引了周圍酒客的關(guān)注，許多不知就里的人圍攏到周圍,。徐慶瞥了眼遠(yuǎn)端,，發(fā)現(xiàn)許多之前猜測是匪徒的人已占據(jù)了有利位置。他霸氣地抱著胳臂,，擺出司空見慣的架勢,，有恃無恐的看著對方。姚政覺得好笑,，很有默契的對山賊們做了個挑釁的手勢,。但遠(yuǎn)端路上有更多人聚攏過來。
岳飛看著吉青,，笑道：“就憑這里沒人是我的對手,。如何？你說這批貨是你的,，我說我跟了這批貨十天,，若你是出來混的，有頭有臉,。拳腳上見輸贏就是,。還是以為可以人多欺負(fù)人少？那也行，我認(rèn)得你是鐵犁山的吉青……”他故意拉長了聲調(diào),，“曹亮,。你們屬于鐵犁山里混得很有名的瓢把子。真要以為地頭蛇人多,，就可以壓我這過江龍,。隨便，就一起上吧,?！?p> 吉青目光收縮，他不知岳飛是何許人,，麒麟坡距離這里有些路程,，他也不清楚那邊的情況。但這人有恃無恐的樣子,，叫他很不舒服,。“你想怎么打,？”他問,。
岳飛笑道：“客隨主便，規(guī)矩你定,，地頭蛇總不會太欺負(fù)人,。但是，如果你輸了,，這單貨物莫再伸手,。”
吉青道：“鐵犁山十三個寨門,，我不伸手總會有人出手,。”
“別人我不管,，今天只做今天的事,。”岳飛道,。
吉青扭頭看了曹亮一眼,，曹亮笑了笑道：“你確定比什么都行？我如果比繡花呢,？”
岳飛啞然失笑道：“若你覺得在這里比繡花勝過我后,，還能在江湖上混下去。盡管比,！”
曹亮哈哈大笑道：“說得好,。男人當(dāng)然要比點(diǎn)男人的事,。你們既然有三個人，我們就比三件事,，我們鐵犁山絕不欺負(fù)外地人,。”
這番話引得周圍人群一片叫好聲,。
姚政發(fā)現(xiàn)周圍至少有五六十號山賊,，而并非之前預(yù)估的四十多人。他問道：“比三件事,，那就是三局兩勝,？”
“不錯?！辈芰廖⑿Φ?，“我出三個題，你們可以選第一件先比什么,?！?p> “可以?！痹里w回答,，他心生警惕，對面給他一種仿佛薛鶴冒壞水的感覺,。
曹亮眼珠微轉(zhuǎn)，微笑道：“酒量,、骰子,、比武。每一件只能派一個代表,。但若覺得自己狠行,，可以一個人比三樣?！?p> “骰子,？”岳飛一怔。
“酒色財氣,，男人比的就是這些,。”曹亮理所當(dāng)然道,。
吉青笑道：“如何,？是你自己說，隨便比什么,。人在江湖,，比的就是運(yùn)氣,。”
岳飛扭頭對另二人道：“三樣我都接下了,。你二人注意場內(nèi)外,，小心他們變卦?！?p> 姚政點(diǎn)了點(diǎn)頭,，高聲道：“既然還要比這種模棱兩可的東西，我們需要一個公證人,。比骰子時,，雙方都要檢查工具?！?p> “沒問題,。這里那么多人，你可以隨便挑一個人來做公證人,?！辈芰陵帨y測地看著四周，那些原本是中立的旁觀者紛紛后退,，而埋伏在四周的山賊都上前了幾步,。
岳飛眉頭微皺，但又不好叫酒館里的周喬,，若讓所謂“肥羊”來給兩方山賊做公證,，那實(shí)在是太奇怪了。
“選個公證人而已,，有什么好考慮的,？”吉青冷笑道，“難道你想要找個自己人,？若我發(fā)現(xiàn)公證人之前和你有瓜葛,，就別怪我們?nèi)硕嗥圬?fù)人少了?！?p> 岳飛正要抬手隨便點(diǎn)一個,，即便公證人是敵人，他也有把握憑實(shí)力勝出,。
“我來做裁判,。”先前那個斥責(zé)“招天兵”道士的落魄書生分開人群走出來道,。
“你是什么……”曹亮瞪眼就要開罵,，卻被對方反瞪了一眼，氣勢為之一滯,，轉(zhuǎn)而道,，“你是誰,？”
書生沉聲道：“我叫趙汴梁，準(zhǔn)備回東京開封府路過此地,。并不認(rèn)識各位,，能否做公證人？”
吉青,、曹亮互望一眼,，之前他們都曾注意到對方和道士打交道的舉動。于是曹亮點(diǎn)頭道：“那就是你了,?！彼稚舷麓蛄苛藢Ψ綆籽郏巳吮M管看上去處境窘迫,，然而一旦從人群走出,，卻有種卓爾不群的樣子。這種氣質(zhì)可以說和在場所有人都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