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帶來的死亡氣息讓人寒毛都炸了起來,。
流觴不常接觸下界的這些冥靈,雖然不至于怕到不能自已,,也不過比常人強了那么一點,。
畢竟,誰不怕死呢,。
腳下未有半分怠惰,,鬼火帶來的陰冷感覺越來越明顯,關(guān)于恐怖的記憶開始源源不斷的從心底不知名的角落里涌出,。
流觴努力將雜念壓下,,他是去救人的,不能把自己也搭進去,,那樣的話面子可就丟大了,。
呻吟聲早已消失,流觴一面防止被鬼火影響,,一面擔心所救那人的生死,。一路腳下生風,心中煎熬又有誰能知道,。
流觴沒想到那人會把鬼火帶到如此遠的距離,,透過兩層屏風已經(jīng)能夠看到半開的大門。鬼火瑩瑩,,如惡狗般前赴后繼的向著地上唯一的“骨頭”沖過去,。
那場景差點把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激出來了,無意識的打了個寒顫,,趕緊將星子劍甩出去,。流觴一手豎起食指和中指貼在嘴唇,一手在半空畫著圓圈,。
星子劍散開形成銀色的細沙,,飄在空中形成不斷旋轉(zhuǎn)的漩渦,把鬼火帶的七零八散,。好在還是些未成形的冥靈,,只知道憑著本能趨吉避兇,倒是省了他不少的事。
隨著流觴的手勢下落,,銀色的細沙伴著簌簌聲自半空墜落,,輕輕的蓋在那個生死不明的年輕男子身上。
鬼火退避,,紛紛逃開,。流觴看到它們已經(jīng)沿著路徑,向大門跑去,。這么容易就走了,,有些不合常理啊。流觴警惕著,,在胸前結(jié)下一個閃著銀光的六芒法印,,才慢慢向年輕人靠攏。
摸到年輕人頸動脈的時候,,流觴心中咯噔一下,。
‘死了?’
懊悔之情在胸中蔓延,,‘如果早點來就好了’,,流觴不甘心,手懸在空中,,掌心朝向年輕人的印堂,,打算探查神識。哪怕還有一絲可能,,也不能放棄,,這是人命啊,!
就在此時,,年輕人突然咳嗽起來,像是要把堵在喉頭的濁氣吐出來,。流觴沒有準備,嚇的猛地收手,,矮著身子向后旋開半步,。
“救……”
年輕人眼睛僅能睜開一條縫,嘴上卻在努力的發(fā)出聲音,。正常來講,,此時的年輕人應(yīng)該是眼白翻起,看不到黑眼仁,。但他反倒是瞳孔擴散到了整個眼球,。
流觴咽了咽口水,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穩(wěn)定些,他可不想抖著嗓子跟人說話,。害怕事小,,丟面子事大:“喂,還活著吶,?”問完這句,,他就有些后悔了,這不廢話嗎,,要是死了還能搭話,,那才出事了呢。
“咳咳,,額,,”他蹲下身子,將握起的拳頭放在嘴邊,,以便掩飾尷尬,,“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啊,?能說話不,?”
銀色的光芒照在年輕人的臉上,竟泛出鐵青的顏色,,更要命的是,,他的長相與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讓流觴覺得根本是換了個人一樣,。
‘這還是那個叫付敏道的人嗎,?’流觴也沒見過真正的付敏道,也就將這個名字當做鏡靈的本命了,。
“我……活下來了……還活著,,”年輕人睜開了眼睛,全黑的眼球看不出焦距,。
流觴搞不清他在自言自語,,還是回答剛剛自己的問題,只得又問了一遍,。
年輕人的手在地上摸了兩下,,就找到了流觴的衣擺,然后牢牢將其抓在手心里,。那力道,,根本看不出是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人。
“帶我離開,,求你,!”年輕人側(cè)過頭,,漆黑的眼球死死的盯著流觴。
“我就是來救你的,?!绷饔x想把他的手掰開,躲閃著那雙駭人的眼睛,?!@小子比鬼火還嚇人!’他心里這樣想,嘴上卻說:“你先休息一下,,我們再走,。鬼火……”他抬頭看了眼,確定后接著說,,“鬼火不會回來了,,放心吧?!?p> “我可以走的,。帶我離開,那些冥靈還會回來,。他們會回來,。”年輕人拉著流觴的衣擺,,想要借力坐起來,,無奈還是太虛弱,身子剛抬起一個拳頭的距離,,又嘭的一聲倒了下去,。
流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說:“有我呢,,不要怕,。休息一下吧。要走的路可不短呢,?!绷饔x將手張開,他的手心仿佛有個無底洞,,銀色的光芒驀地被卷進去,,慢慢的又成了星子劍的模樣。
這神奇的一幕落在年輕人眼里,,手也不自覺的松開了,‘如果自己有那把劍,,就不用怕鬼火了,?!贻p人心魔已生,才不管劍的主人剛剛救了自己,。
“好漂亮的劍,。”
流觴的笑紋凝在臉上,,僵直著脖子,,俯視地上依然無法動彈的年輕人。
帶流觴入門的老仙師曾說過,,世間貪婪的眼神都會閃出同樣的光,,要警惕啊。
他回想起,,那年初遇慕知秋,,無鞘的熒守劍在白衣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奪目,。他也是說出了那句“好漂亮的劍”,。看似無意的贊嘆,,其實早在心中起了爭奪的心思,。
如今再聽到這話,后背立刻就被冷汗打濕,。透過年輕人那雙可怖的眸子,,他仿佛看到了曾經(jīng)有些癲狂的自己。欲望的支配,,會毀掉一個人的心神,,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做了什么,。
“你做過的事,,總會返還到自己身上——無論好事,還是壞事,。作為仙師,,謹言慎行才是長生之道?!崩舷蓭煹脑掃€回蕩在耳邊,,流觴唯有苦笑,報應(yīng)來的太快,,真讓人猝不及防,。好在眼下這小子就算有賊心,也無力將算計實現(xiàn),。
他又想,,以慕知秋的修為,,肯定是第一眼就知道了自己對熒守劍的妄想。如今再做回憶,,才能察覺到,,其實慕知秋一直在給自己改過的機會,只是當時被欲望蒙住了心神,,完全不能領(lǐng)會,。
雖然慕知秋用打賭的手段拿走了青綾,其實不過是個懲戒,。更有可能是他已經(jīng)下好的圈套,,不然怎么會在今夜利用在了囚冥陣上。
慕知秋城府之深,,實在沒辦法不讓人多想,。有時候他做的那些看似無意義的事情,總會在以后的日子里找到答案,。所以遭到慕知秋算計的人,,最后連自己怎么掉到‘陷阱’里都不清楚。流觴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流觴想東想西的功夫,,年輕人已經(jīng)可以坐起來了。
“我可以了,,咱們走吧,。”聲音有氣無力,,又透著一股堅毅,。
流觴的心緒被打斷,歪著頭看了他半晌,,才笑著說:“你倒是著急,。”起身后,,想了想又問,,“還記得自己叫什么嗎?”
年輕人一愣,,漆黑的眼球濕潤起來,,淚就這么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