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哲人曾經(jīng)這樣說。

　　文明的本質(zhì)并非無節(jié)操地追求效率,，而是令人們過上更優(yōu)雅的生活,。

　　如果單純追求效率的話，服用壓縮維生素的能量膠囊就能解決一日三餐的問題,，然而這樣做的話,，就等于是對銀河諸星那豐富多彩的飲食文化宣判了死刑。倘若支撐文明的一大基石崩潰,，銀河文明本身想必也會隨著高唱的效率論,，進而沉淪到奄奄一息的黑暗期吧？

　　幸運的是,，是享用一頓色香味俱全的豐盛大餐,，抑或服用一顆高效的能量膠囊解決問題？在這道左右文明進程的選擇題上,，幾乎所有文明種族都給出了毫無偏差的答案,。銀河文明因此得以在百花齊放、繁榮昌盛的道路上持續(xù)高歌猛進。

　　同樣的道理,，哪怕用一枚芯片就存下幾十億冊書籍的信息,，閱讀使用植物纖維印刷的厚實書籍，也成為銀河諸星不可抹滅的文明傳統(tǒng)——好比享用色香味俱全的美味餐點一般,，紙張的觸感,、油墨的香味，以及拿在手里的厚實質(zhì)感,，這些共同構(gòu)成名為“閱讀”的舒適體驗,，絕非追求效率的芯片所能取代。

　　雖然也有融進質(zhì)量控制技術(shù)和觸摸回饋機制,、試圖完全模擬書籍閱讀體驗的昂貴終端存在,，不過一旦拿去和自然印刷出的書籍相比，就會立刻被冠上“堆積無謂技術(shù)而生的臃腫造物”的名頭,，進而被丟到墻角積灰,。因這樣的悲劇反復重演，導致制造商們再無勇氣去搖撼紙制書籍的統(tǒng)治地位,，轉(zhuǎn)而投奔到競爭者的麾下,，開發(fā)出一系列能快速印刷及回收紙制書籍的便利機械。

　　只需要從無限儲存的銀河文庫里找出相應的書籍,，確定語言和版式,，印書機便能調(diào)用儲存體內(nèi)的液態(tài)紙漿，配合激光蝕刻在數(shù)分鐘內(nèi)將書籍打印完成,。而某些高級印書機,，更能根據(jù)要求對打印書籍進行個性化的修飾，從最傳統(tǒng)的羊皮紙到最先進的納米紙都一應俱全,。

　　文稻在書架上翻到的那本《娑婆海百科書》,，即是得益于快速印刷技術(shù)恩惠的造物。穿過時光的洪流,，跨越文明的鴻溝,，承載文字的書籍將構(gòu)成娑婆海的元素悉數(shù)呈現(xiàn)在文稻眼前。

　　百科書里記載著構(gòu)成當前銀河社會的主體文明有三千個以上,，而相關(guān)的分欄細綱則還要加上兩個零,。文稻竭盡全力篩選并吸收著有用的信息，然而在那浩如煙海的信息洪流面前,，還是很快抵達到了精力和耐力的極限……

　　當文稻撐著沉重的眼皮合上書頁的時候,，墻上的掛鐘正指向凌晨五點的位置。咪牙早已在那張墊著柔軟羽毛被的床上找了個舒適角落,，蜷縮著睡得香甜,。文稻跌進另一半空出來的床上,，轉(zhuǎn)眼間就被充實的疲勞感所俘虜，呼呼大睡過去,。

　　對常年在公園長凳和半夜銀行間流浪的文稻來說,，根本沒有諸如“換了枕頭就睡不著”的奢侈煩惱，這晚文稻睡得可謂異常香甜,。偶爾夢里也會浮現(xiàn)出一些光怪陸離的影像,，不過很快也就消散無蹤……

　　“喵，喵喵,?！?p>　　文稻被拍擊臉頰的柔軟力道給叫醒，睜開眼睛,，看到蹲在枕頭邊,、歪著腦袋往他瞅的咪牙。文稻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來,，感覺腦袋依舊有些發(fā)懵,，這一覺似乎并沒有睡多久。

　　這時咪牙蹦下床,，幾下跳到對面沙發(fā)的靠背上，朝著窗外喵喵喵地叫,。

　　“嗯,？那邊有什么東西嗎？”

　　文稻納悶地走下床,。和沙發(fā)相鄰的舷窗直接對著艙外的宇宙空間,，不過此前睡覺時估計是開啟某種特殊航法的緣故，窗戶外只剩下一層流溢著虹彩的空間,。此刻那絢目的虹彩已消失無蹤,，卻換成一道仿佛月光般的清淡白毫從窗戶灑下。若不是那若有若無的失重感,，文稻差點就以為自己又被扔回了地球,。

　　“是什么在發(fā)……哇靠！”

　　文稻疑惑地湊到窗前查看,，卻是瞬間被驚得目瞪口呆,。

　　無限遼闊的宇宙里，存在著眾多超乎想象的壯闊風景,，但此刻浮現(xiàn)在文稻眼前的,，既不是橫貫宇宙的瑰麗星河，也不是行星誕生的磁暴旋渦,。以閃爍星光的宇宙為背景,，一頭銀白色,、體態(tài)優(yōu)雅的巨龍在虛空中舒展著身軀。

　　那銀龍有著一雙青琉璃色的眼瞳,，頸后生著潔白柔順的須發(fā),，細密的龍鱗反射著遠方恒星的光芒，放出有如月光般的淡淡白毫,。銀龍輕甩著龍尾游過群星的間隙,，仿佛磷粉般的光粒子從銀須里灑下，在虛空中構(gòu)勒出一道蜿蜒優(yōu)雅的螺旋跡線——

　　那是,，哪怕最癲狂的幻想里也難以勾勒出的美妙畫面,。

　　文稻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文稻毫不懷疑那頭銀龍的真身,，然而身體卻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尤其是想到不久前，自己還曾和如此偉岸的生物面對面地交談,，一股無以言喻的激昂混著戰(zhàn)栗便在全身激蕩,。在咪牙的喵喵叫聲中，文稻幾乎把整個身子都貼到了舷窗上,，近乎貪婪地追逐著銀龍的身姿,。

　　屏息凝神中，銀龍繞過座艦一側(cè),，似乎注意到了站在舷窗邊的少年,。那雙青琉璃色的眼瞳望過來，視線交錯的瞬間,，文稻感到頭昏目眩,。

　　銀龍的眼神似乎在笑，對文稻眨了眨眼睛,，舒展著身軀朝前方飛去,。貼在舷窗上的文稻屏住呼吸，銀龍的眼神傳遞了約見的訊息,。

　　慎重考慮兩秒后,，文稻離開舷窗朝艦內(nèi)通道狂奔，通道盡頭有一座敞開式的觀景露臺,。當初文稻前往寢室途中曾特別留意到這個,，還特別糾結(jié)過“外面明明是真空像這樣敞開著真的好么”的問題。

　　淡淡的白毫光灑在艙門外的露臺,，文稻鼓起勇氣跨出艙門,。穿過艙門的瞬間，文稻感到一股宛如實質(zhì)般的阻力,。一道不可見的力場分隔了艦內(nèi)和艦外,，而踏足露臺的文稻同樣受到了力場的保護,。不過在來得及思考其中原理前，文稻先被眼前的事物給奪去了心神,。

　　那頭銀龍浮在露臺前方,，那雙青琉璃的眼眸和文稻視線齊平，應該是為避免帶來過度的壓迫感而細心調(diào)整過的姿態(tài),。

　　抬頭仰望的文稻,，為這份體貼而感激的同時，亦受到一股直達魂魄的震撼,。連吞了兩三口水,，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出來。

　　“是,、殿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