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琴,？她現(xiàn)在也沒彈琴啊？”澪楓上下打量著飛花,，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齒來：“啊啊,，難道說，你們天上的仙子,，都是把琴含在口中融化,，這樣說話時，舌尖一動,，聲音便是琴音,，自有裊裊繞梁之感了？”

　　飛花“噗”了一聲,，暗想這家伙究竟是呆成什么樣子了,，說他蠢他也聽不懂的？還扯出什么含琴入口這樣莫名其妙的話來,？

　　不過想想那個清泉,，也是這樣子。胡言亂語,，根本跟不上話題還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這難道說明天界和地界之間說話的方式有什么不同,？

　　她低低嘆道：“你還真沒說錯啊，我這還真真是對狐彈琴了,?！?p>　　飛花此話顯是對她的同伴說的，但澪楓卻誤以為是她對他猜測的肯定,，因笑道：“啊啊,，果真是沒錯。這天界實(shí)在是了不起,，在我家鄉(xiāng)那里,，若想琴彈出個調(diào)子來，都得半年,，若想要出神入化,，神與曲合一，花上數(shù)十年數(shù)百年都絲毫不為過,?？墒牵銈兲焐舷沙隹谘哉Z便是曲——雖說這曲子蠻一般,，并不怎么太好聽就是了,。但是，像你這樣脾氣不好又不愛打扮的女孩,，能成個調(diào)就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

　　他說罷,，還鼓勵似的給飛花鼓了鼓掌,。

　　飛花愣住，沒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但瞥見了阿離用手掩住了口——面紗之后的表情雖然看不見,，可憑她對她的了解，知道阿離現(xiàn)在一定是偷偷地笑了一下,。

　　他說了什么好笑的話,？飛花的眼珠骨碌碌地轉(zhuǎn)了轉(zhuǎn)，默默地在心里重復(fù)了一遍他的話,，驀地驚起,，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咿——我還以為你是個呆瓜,。原來是個裝憨的,，拐著彎在罵我呢？你罵誰聲音難聽呢,？罵誰不愛打扮呢,？罵誰脾氣不好啊,？”飛花抓著他衣襟,，狠狠一拽，將他的臉拽得近了些,，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盡管常有人私底下議論本小姐五音不全,，但我唱歌時他們沒有誰敢不聽，還敢當(dāng)面質(zhì)疑的,。我不會梳頭發(fā),，可我有侍女。我不穿拖地長裙,，是因?yàn)樾袆硬槐?。要是你在別的和我同地位的仙族跟前說這個，你早就被關(guān)起來了,，竟然還嫌棄我這么善解人意的脾氣不好,？”

　　澪楓指指稍微有點(diǎn)裂開的衣襟：“這個——對初次見面的男子，先說他的家人都是瞎子,，之后又揪著領(lǐng)子不放,，還這么大聲地吼，在我們狐族可絕對不算是淑女了,。啊——”他又恍然道：“難道說這是你們仙族之間打招呼和表示歡迎的方式么,？”

　　飛花現(xiàn)在真想把他的腦袋砸開,，看看里面裝得是些什么東西。她鼓起腮幫子剛要把他這荒謬的想法否定,，阿離忽然開口：“嗯,，你很聰明嘛，一下就看出來了——這確實(shí)是我們仙族表示歡迎的方式,，當(dāng)然,，也可以表示喜愛或尊敬?！?p>　　飛花不解地望向阿離,，澪楓卻像是學(xué)會念一首新詩的孩子，反手就要去抓飛花的領(lǐng)子,。他的動作很快,，飛花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一條碧綠絲帶從阿離的袖中脫出,，在澪楓要抓著飛花衣襟的時候,，纏住了澪楓的手。

　　“退開,，飛花,。”

　　阿離沉聲道,，飛花立即松開流楓衣襟——此時他的衣襟差不多已經(jīng)被扯下來一半,。

　　她拉著緞帶，緩步上前,，冷聲道：“雖然這是表示歡迎的方式,。卻只能是男子與男子，女子與女子之間,。若是異性之間,，只能由女孩子主動——你不覺得若允許男子主動抓女子衣襟，是相當(dāng)不妥的么,？”

　　阿離怎么也開始胡編亂造唬人了,？天界里不管是誰與誰之間，哪里就有這樣奇怪的風(fēng)俗了,？

　　飛花完全不理解阿離究竟在作什么,，只看到了阿離偷偷向她做的手勢，

　　明白這是讓她不要管也不要插話的意思,，她也就保持了沉默,。

　　生在妖族的澪楓，完全不知道謊言這回事,，對小若的話信以為真,，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朝阿離點(diǎn)頭道：“果然人不可貌相，你看上去這么冷,，這么難以親近,。實(shí)際上卻是很好，很平易近人的啊,。”

　　飛花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一句玩笑話,，這傻小子還真信了?。?p>　　在眼角的余光掠過阿離時,，發(fā)覺她的眼睛微微瞇起了一點(diǎn)——不用說,，她定然是在面紗后壞笑。

　　飛花扯了扯嘴角,，弄清了阿離的目的,，低低喚了喚她的名字，在她回過頭時做了個口型：你這樣未免也太陰了吧,。

　　阿離朝她眨了眨眼回應(yīng)她,，似乎在說：有什么關(guān)系嘛，看他這樣子,，偏偏他,，替你替我都出氣，不是挺好的,？

　　阿離的小脾氣上來,，還真是不得了。

　　飛花咬了咬唇,，在阿離收回緞帶時,，輕聲道“那個……我記得你叫……叫澪……”

　　“澪楓。我叫澪楓,?！彼Σ[瞇地答道。

　　“澪楓,，你自求多福吧,。”她拍了拍他的肩道,。

　　“多福多福,，當(dāng)然多福——剛剛?cè)胩旖?，就碰到了你們兩位,，這還不算有福氣嗎,？”澪楓笑道：“對了，兩位告訴了兩樁天界的習(xí)俗,。作為還禮,，我也理當(dāng)告訴你們一件我狐族的?！?p>　　阿離冷冷地回應(yīng)道：“不需要,。”

　　“哎,，客氣什么?。慷Y尚往來,，也沒有什么需要不好意思的,。”澪楓理解偏了阿離的“不需要”的意思,，自顧道：“在我們狐族,，對方說了名姓還不自報家門，是不禮貌的,。所以……可不可以……”

　　“我們又沒這個習(xí)俗,。你們狐族的禮貌，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彼敛豢蜌獾鼗氐馈?p>　　飛花卻暗忖,，這傻小子因?yàn)樗恼{(diào)皮,，在他本該成仙之時提前了半日看到了飛仙道，結(jié)果沒能面見到九天王和其他上階仙就先碰到了她們,，還讓阿離對他起了惡作劇的心,。這之后誤把謊言當(dāng)真實(shí)的澪楓，肯定是有得好受,。

　　想到這里的飛花多少有點(diǎn)過意不去,，便認(rèn)真地回流楓道；“我的名字叫做飛花,，她的名字——”她頓了頓,，終究還是無視了阿離在拽她衣袖，不悅地眨眼的這樣的動作：“叫若離,?！?p>　　“飛花？若離,？嘻,，香花配美女,，佳名配佳人。這樣好聽的名字,，和你們倆還真的很是相襯吶,。”流楓笑嘻嘻道：“說起來飛花姑娘,，我是澪澪水中的楓葉,，你是漫天飛舞的花瓣，咱倆的名字聽起來的像一對似的,?！?p>　　飛花扯了扯嘴角。

　　雖然從之前的交談中她對他是真憨而不是裝憨有所感覺,，但是聽到他這無心卻很驚人的話卻還是說不出的別扭。

　　“若離這個名字好聽是好聽……只是,，總覺得有點(diǎn)……”澪楓像是猶豫了片刻,，卻還是決定不隱瞞內(nèi)心的真實(shí)感受：“有點(diǎn)不祥似的。聽到對方的名字是這個,，總感覺緣分不會久遠(yuǎn),，相識就是為了別離……凄慘的，孤零零的意味……”

　　若離微微一顫,，冷笑了聲道：“所以呢,？”

　　“所以啊，我覺得不會有這種事情發(fā)生的,?！睗螚鞯溃骸澳憧窗。闶窍?，我現(xiàn)在也是仙,。不管別人怎樣，我是不會離開你的——不會讓你孤零零一個的,?！?p>　　飛花思慮，妖族還真是了不得啊,，竟然能這樣肉麻的話自然地說出來,。

　　不過，也還好他就是個妖修成的仙,。一般地界之靈是很難提到二階以上的階位的,，就算是當(dāng)仆侍，估計也來不了她與若離的地方來的,，不然要是日日與這樣的家伙打照面,，估計被他的話麻也麻死了,。

　　這樣的念頭還在腦海中清晰地時候，澪楓指了指自己的衣領(lǐng)對若離道：“我覺得,，我還是蠻喜歡你的,。你把它拽下來——被你歡迎的話，我想我會很高興的,?！?p>　　“我為什么要管你高不高興？你讓我很不高興,，我也半點(diǎn)不歡迎你,。”

　　“哎——什么嘛——我從飛仙道出來精神有些恍惚,，不小心撲倒了你,，你的身份好像蠻高貴的樣子，卻也沒有過多責(zé)怪過我,。還那么親切地告訴我天界和地界不同的‘舌尖含琴’和‘扯襟之禮’的事,。而且我們都知道彼此的名字了，也算是有些相熟了,，為什么你還要這么口是心非的呢,？”

　　“什么什么？你把若離殿下?lián)涞沽?？?p>　　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無端端地蹦出個白影來，抓住了他的肩膀：“我就一眼沒照顧到,，阿離殿下就被撲倒了,，你這個衣冠禽獸，衣冠禽獸,！”

　　“泉影,？！”飛花錯愕道：“你這是打哪來??？”

　　“從你們身后——哎，可就是這么跟著,，錯個眼珠的功夫還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如果早知道會如此，我就該寸步不離阿離殿下的,。我真是該死,。”被稱作清泉的男子眼中水汪汪的：“公然撲倒若離殿下的衣冠禽獸，我問你,，你覺得自己要被治什么樣的罪才合適,？”

　　澪楓見他與飛花和若離很熟悉的樣子，現(xiàn)在又死死扯他衣服,，頓時有些高興了起來——高高在上的仙族們,，實(shí)在是比想象的熱情太多了，都這么歡迎他,。

　　他也反手抓住清泉的衣服：“你好呀,，老兄。謝謝你這么歡迎我——不過我得糾正你一個問題,，我確實(shí)穿了衣冠不錯,，不過你應(yīng)該把我叫做衣冠走獸而非衣冠禽獸……禽和獸是兩種東西，我不是禽,，是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