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牛雜湯泡饃餅,。
姚溪桐懷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讓何伯做了這道菜,。昨日的烤饃饕餮喜歡,,他想知道同樣的原料換個做法,饕餮是否還喜歡,。美食的定義實在太廣,,饕餮又沒有給出范圍,實在不知道他們是喜歡新鮮食材,,還是全新菜式,,又或者全憑心情。
饕餮只出現(xiàn)一人,,看不出是饕還是餮,。他看了眼食物就走,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虧得這群人心大,,頂著一頭霧水仍舊能該吃吃,該喝喝,。牛反正已經(jīng)殺了,,即便遇到最差的情況也要做只飽死鬼。
眾人吃得正歡,,忽然聽到門外傳來鐵鏈與地面“刷拉……刷拉……”地摩擦聲,。
喜鵲抽出刀放在桌上,脊背挺直,,緊張的態(tài)度要比初入鬼鎮(zhèn)那日還甚。
何伯與蘇蘇背對著門口,,何伯埋頭喝湯,,蘇蘇卻停了動作,想要回頭又害怕忽然看見些什么,,
第一個把筷子扔桌上的是蕭寶兒,,她的動作嚇了姚溪桐一跳,緊接著就見她跑到門口高興地對出現(xiàn)在那兒的猴子說,,“桑吉,,我的桑吉,吃過了沒……”
蘇蘇忍不住回頭,,看見賣藝人的猴子正蹲門口,,脖子上拴著鐵鏈,本該牽著鐵鏈的手還在,,手臂也在,,只是身體不見了。猛然看到一截血肉模糊的斷臂,,蘇蘇捂著嘴跑到了后院,,早膳白吃了,!
賣藝人死了?
姚溪桐驚詫的看著何伯,,后者最討厭賣藝人這種殘害小孩的家伙,,難不成是他殺的?何伯搖搖頭,,宰牛的時間都不夠,,他哪有功夫出去殺人。
奇怪了,,誰殺了賣藝人,,為什么要殺他?
猴子學(xué)人一樣兒爬到桌上吃起蕭寶兒碗中的殘食,,雞爪大小的手掌一點兒也不嫌湯燙地把吃食撈出送入口中,。
蕭寶兒一直盯著他看,三角形的面龐皺且紅,,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很是精神,。她問:“公子,你說猴子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明陰陽,懂八卦,,曉奇門,,知遁甲嗎?怎么連猴子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都不知道,?我就知道馬都是雙眼皮,。”
姚溪桐聽得啼笑皆非,,隨口說,,“雙眼皮,問這個干嘛,?”
“他也是雙眼皮,,說明他是猴子,不是人,!”
蕭寶兒的邏輯令人費解,,姚溪桐懶得和她說話,正思忖著怎么讓猴子開口。蕭寶兒接著問了個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你是人嗎,?”
猴子開口了,聲啞,,吐字不清,,眾人卻聽得分明,他說:是,。
“那你唱首歌吧,!”
眾人全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蕭寶兒,都什么時候了,,她竟然還惦記聽歌,?不該問問猴子為什么會到這里,賣藝人是死是活等問題嗎,?
喜鵲最先忍不住,,他提刀架在猴子身上,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猴子神情呆滯的看著他,,就是不開口,那感覺非?;?,好似喜鵲在審問一只聽不懂人話的畜生。
蕭寶兒拍開喜鵲的刀,,一把抱住猴子,,“這是桑吉,我的桑吉,,不許這樣對他,。”左一句桑吉,,右一句桑吉,,聽得姚溪桐來氣,,冷嘲熱諷的說,,“你不是剛吃了一部分桑吉?”
蕭寶兒反唇相譏,,體恤你們無能,,我犧牲了桑吉,你不該謝我,?”姚溪桐好像才認識她一樣,,半天擠出幾個字,“牙尖嘴利?!?p> 猴子的事情被蕭寶兒強行壓了下去,,誰惹猴子她跟誰急。猴子也像認主般寸步不離蕭寶兒,,姚溪桐只好言語風(fēng)涼說,,“別以為她給你上藥就是好人,小心改天把你燉湯,?!?p> 午飯打邊爐,一口紅銅小鍋被擦得閃閃發(fā)亮,,燒好的炭火置于鍋下,,牛尾骨熬好的湯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
饕餮兩人聞香而至,,饕說,,“這東西不稀罕?!摈堰B筷子都沒拿,,眼巴巴瞅著廚房那邊,就等蕭寶兒上菜,。
不多時,,蕭寶兒用案板抬著一個牛頭進來,高聲道:“這菜叫牛氣……不對,,鴻運當頭,。”牛頭看顏色像是煮過,,筷子搭上去就發(fā)現(xiàn)牛頭不但煮過,,還被刀刮得干干凈凈,黏附在牛頭上的每一寸肉都是后面貼上去的,,每夾走一塊,,就能看見肉下方白色的牛骨。
餮先吃牛眼,,后吃牛舌,,最后吃牛臉。他吃得很慢,,每一次下筷都能準確的夾走牛頭上最嫩滑的部位,。
蕭寶兒見他如此懂行,得意的說,,“牛頭上每個部位的肉質(zhì)對于火候的要求都不同,在受熱相同的情況下,牛臉和牛眼的熟嫩程度就不一樣,。只有我知道每塊肉要燉多長時間才能吃起來鮮嫩濕潤,讓人唇齒留香……”
餮一口氣吃下很多肉,,眾人正等著他說今日可以留宿,他卻問:“無鍋如何炒菜,?”
蕭寶兒啞了,,炒菜不用鍋還叫炒菜?拿大盤子行嗎,?她不敢把心中所想說出口,,求助的看著姚溪桐。后者道:“干牛皮置于火上,,待牛皮卷曲并有油滲出,,迅速倒入菜肴翻炒,?!?p> “你們今日可留下!”
饕餮總算走了,,蕭寶兒松了口氣,,得意地朝著姚溪桐眨眨眼睛,,“我覺得還是牛氣沖天這個菜名好,簡單易懂,?!?p> 姚溪桐莞爾,,他沒想到蕭寶兒會做菜,更想不到的是蕭寶兒把無用的牛頭拿來烹飪,,還真幫了個大忙,。
中原人不吃牛頭,,牛頭唯一的用途就是獻祭,。按理說北遼人也不吃牛頭,,這東西在北遼也是祭品,蕭寶兒一個北遼公主居然會用牛頭做菜,,實在太令人驚訝了,!一番細問,,他總算知道了緣由,。巫祖吃牛頭,蕭寶兒會做這個就是跟巫祖學(xué)的,。
百年之前,強大的遼國因為巫蠱之禍被分裂成了西肅和北遼,。西肅仿漢制,,早已擯棄了遼國巫蠱,,將中原治國之術(shù)學(xué)會十之六七。北遼沿襲了遼國的風(fēng)俗,,上至帝王,,下到百姓,,都崇尚巫蠱,難怪蕭寶兒會深信犀兕香這種怪力亂神之說……
巫祖,,其地位在北遼與帝王比肩,,包子鋪收集到的信息中從未有過巫祖的相關(guān)資料,。
乍聽蕭寶兒提起巫祖,,他忍不住問了很多關(guān)于巫祖的事情,。比如占卜,,“你們那兒的百姓每年入冬都會找巫祖詢問來年氣候,,你可知巫祖大人是如何占卜的,?”
“夏末秋初,巫祖會去草原深處探訪住在那兒的牧民,,看他們打算如何過冬,。如果牧民一早準備了糧食、柴火并朝人口稠密的牧區(qū)遷移,,巫祖就知道那年冬天會是寒冬,,來年春天是個豐年?!?p> 姚溪桐聽得瞠目結(jié)舌,,巫祖看到牧民準備糧食柴火推測出是寒冬,并把這個推測假借天意告訴更多百姓,,讓大家一起準備過冬的糧食和柴火,?
他問:“巫祖這樣做就沒做錯過?”
姚溪桐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在蕭寶兒看來非常簡單,。
“草原上的牧民都是活神仙,,他們對天氣的預(yù)測從來不會出錯。舉個例子,,腿部罹患風(fēng)濕的人,,每到季節(jié)交替就會感到不適,這種感覺從不會出錯,。老牧民也如此,,他們跟草原打了一輩子交道,預(yù)測天氣的眼光賊得很,,這怎么會錯?”
“天氣真不是巫祖占卜出來的,?北遼不是每年都會請巫祖出面占卜嗎,?”
蕭寶兒笑得更甜了,道:“每年這個時候巫祖就會換上華麗的衣裳,,牽著老桑吉出席占卜儀式,。”
老桑吉,?姚溪桐有些暈乎,,桑吉到底是個什么東西,蕭寶兒到底有多少個桑吉,?
“老桑吉是一只沒毛的山羊,,每年這個時候巫祖會把染色的綿羊皮披到老桑吉身上,,告訴百姓這是一頭異獸。他在標識豐年和災(zāi)年的地方各放一個牌子,,把泡過酒的豆子埋在他想要的地方,,老桑吉鼻子可靈了,一準找到豆子掀翻牌子,,來年的天氣就是這樣預(yù)測的……百姓拿來祭祀的牛頭還不等祭祀結(jié)束就被巫祖拿去燉了,,我們經(jīng)常在齋戒期吃牛頭肉,他烹飪過很多牛頭才掌握了烹飪牛頭肉的火候……我是他唯一的徒弟,?!?p> 姚溪桐總算明白蕭寶兒的不靠譜源自何處,有巫祖這樣的啟蒙老師,,她能靠譜嗎,?
飯后,喜鵲和蘇蘇出門探路,。蘇蘇試圖和喜鵲套近乎,,后者一如既往地沉默。
姚溪桐烹飪晚上要吃的食物,。
蕭寶兒逗猴子玩,。
天還未黑,一行再次聚到飯廳,。
蕭寶兒讓猴子唱歌,,反反復(fù)復(fù)說了一下午,猴子真唱歌了,。唱了首童謠,,說是被拐之前媽媽經(jīng)常唱給他聽。
“落雨大,,水浸街,,阿哥背仔上街賣,阿嫂出街著繡花鞋,,花鞋花襪花腰帶,,珍珠蝴蝶兩邊排。落雨大,,水浸街,,背簍空空哥回來,得錢給嫂買花戴,。阿嫂見花淚漣漣,,左右各已插一枝,含淚把花插中間,?!?p> 許久不說話,,猴子的聲音就像刀子刮擦瓷盤——非常的刺耳。聽完他用方言唱的歌曲,,蘇蘇喟嘆道:“真是可憐人,,他媽媽更可憐?”
蕭寶兒不明所以的看著蘇蘇,,聽她解釋說,,“這首歌不是童謠,是這孩子母親在歌唱自己的遭遇,。阿哥是孩子的父親,,阿嫂是孩子的母親,,阿哥不喜歡女孩,,家里生出女孩就被阿哥拿去河邊溺死,為了安慰阿嫂,,阿哥每次溺死孩子都會給阿嫂買花,。”
“女人收到花都應(yīng)該高興,,阿嫂收到花卻淚水漣漣,。因為她頭上已經(jīng)插了兩朵,說明有兩個女兒被溺死,,今兒是第三個……”
蕭寶兒聽完就把猴子按在桌上,,好奇的扒開毛想要知道他的性別,“怎么都是毛,,這是男孩還是女孩,?”蘇蘇不好意思的掩面出了房間,喜鵲抬頭望天,,姚溪桐好奇的湊過去看了看,,“這采生折割的技術(shù)真是了得,看著就是一只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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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梨
我喝牛雜湯一定要放薄荷,最少也需要香菜,,可惜在很多地方薄荷是觀賞植物,,香菜完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