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溪桐暗中觀察到蕭寶兒偶爾會有咀嚼的行為,,猜想她私藏了可以解渴的食物,,不斷詢問是否還有方法,,其實是在提醒她有福同享,。
蕭寶兒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拿出幾根植物遞給他,,“你可以嚼下這個,。”他面露欣喜的接過植物塞入口中,,沒幾下全部吐了出來,,“什么都沒有,跟干草似地,,嚼它干嘛,?”
“口中嚼東西能讓你不太渴,?!?p> 聞言,姚溪桐將信將疑的把草根又放回嘴里,,仔細體味著蕭寶兒的說法,。搞了半天是靠咀嚼產生唾液,,但這方法治標不治本,,他依舊很渴。只能又問:“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蕭寶兒抬頭看看天色,,“現(xiàn)在煮馬尿會不會太早,。”
“算了,,我在堅持一會兒?!?p> 姚溪桐重新騎上馬背,,趁著蕭寶兒不注意小心地偷喝了幾口水,??粗絹碓桨T,,前方依舊是一望無際的沙漠,他的心不斷地沉重起來,。如果沒有水,真的會死在這里,,他的抱負,夢想,,才華,,全部被黃沙掩埋,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
不到一個時辰,,他又跳下馬背,特別嚴肅地問:“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蕭寶兒非常心虛的別開眼,“你要是實在喝不下馬尿,,其實可以喝我的……”
“天??!”姚溪桐驚叫一聲,,蕭寶兒居然把自己的尿液儲存了下來,,這什么人??!他拿起馬尿大步的走到遠離蕭寶兒的地方,,實在不想把自己喝尿的狼狽樣兒展現(xiàn)在任何人面前,。
他可是長相俊美,,驚才絕艷的大夏新科探花郎,,喝尿這種事絕不會在生命中出現(xiàn)第二次,。
馬尿氣味腥臊,,放置了一夜更是臭的銷魂,。姚溪桐打開水袋差點兒沒被那股氣味給熏死,,想著要把這種東西喝到腹中,,他忽然很有氣節(jié)的想到還是渴死算了。
沒有勇氣喝尿,,他垂頭喪氣地回到原地,,猛然看見蕭寶兒正在給馬喂水!居然給馬喂水,!
一股被捉弄的怨氣涌上心頭,他像瘋子般劈手奪過水袋,,仰頭喝了大半,,這才怒斥道:“你有病啊,寧愿把水給馬喝都不給我,?還用馬尿戲弄我,,很開心是不是,?”
蕭寶兒渴望的看著水袋,小聲道:“我說了你可以喝我的,,你不聽,,直接拿著馬尿走了?!?p> “搞了半天是我的錯?為什么你說話時的模樣那么心虛,,是不是背著我還藏了水?”
蕭寶兒沒有回答,,趁他不注意又把水袋搶了回來,。
生死關頭,,姚溪桐可不想隱藏會武這一事實,。再次用力搶水,并在心中暗暗決定,,如果蕭寶兒敢抗爭,他不介意采取必要手段,。萬般思緒,,化作行為不過一瞬。兩人的手碰到一起,,蕭寶兒那邊傳來的溫度讓姚溪桐非常不解。
他問:“你的手為什么那么燙,?”
“我說過會保護你,任何人想要你的命就得先問過我,,即便老天爺也如此,。水留給多克,它活著,,你才有希望走出沙漠?!?p> 蕭寶兒的話不多,每個字都狠狠地敲在姚溪桐心上,。說完之后,她虔誠地跪在沙漠上磕頭,。在大自然面前,,眾生平等,,公主也是凡人,左右不了任何事情,。
姚溪桐呆立原地如若雷擊,,生死關頭,他居然被恐懼嚇得失去了冷靜,。馬背上馱著什么他非常清楚,,蕭寶兒即便想私藏也得有裝水的工具……
從進入戈壁那天起,蕭寶兒少言寡語,,惜字如金,,全都是為了省水。她沒有私藏,,只是想把水留給多克,,把生存的機會留給多克以及她發(fā)誓要保護的人。
想通這一切,,姚溪桐訕訕的說,,“別祈禱了,趕緊起來,,我可不會喂馬喝水,。把剩下的水都給它,我們還指著它帶我們出去呢,?!?p> 不過片刻,蕭寶兒抵住沙漠的額頭早已被沙海掩埋,,她站起來拍去手上的細沙,把水袋里的水盡數(shù)喂給了多克,。隨后用手點了一下姚溪桐的前胸,,“善待馬匹的人都是好人,上蒼會保佑你的,。”
說罷,,她示意姚溪桐上馬,,見其坐穩(wěn)之后,猛地拍了一下多克,。高聲喊道:“北遼沒有兩天走不完的沙漠,,你只要朝著克博格拉走,多克一定會帶你出去,,等找到水之后再來接我,?!?p> 姚溪桐任由多克馱著朝遠方行去,這期間腦子一直停滯不動,,因為不理解蕭寶兒話中的意思,。真有人會傻到犧牲自己拯救別人?蕭寶兒真的是在救他而非害他,?
太陽明晃晃的掛在天邊,,遠方的克博格拉好似畫面一樣優(yōu)美。
當狂風夾雜著細沙吹過面頰,,姚溪桐的理智重新回到大腦,,他決定策馬折返,帶上蕭寶兒一起上路,。生命很重要,,可有一些事情遠比生命重要。如果拋下蕭寶兒任由其在沙漠中等死,,那么他拋下的遠遠不止是蕭寶兒,,而是他從今往后能夠坦然面對內心的勇氣。
金黃的沙丘延綿起伏,,蕭寶兒跪地的身影像是矗立在沙漠中已有千年的石像,。聽到姚溪桐折返的聲音,她緩緩回頭,,來不及說點兒什么就暈倒在了沙海,。
姚溪桐抱著她,將僅剩的水全部倒入她口中,。仔細看了才發(fā)現(xiàn)她的嘴唇早已干裂,,只不過被厚厚的蛇油所遮掩??粗鴳牙锏呐?,實在很難評價這是個什么樣的人,只覺得跟著傻子走,,聰明人也會變傻,。
從理性的角度出發(fā),,蕭寶兒的選擇沒有錯,,救活一個總比一起死要好,。做錯的也許是姚溪桐,他接受不了這種善意,無法想象蕭寶兒若死在沙漠,,將對他的人生產生一種什么樣的改變。
姚溪桐背著蕭寶兒在沙漠里艱難地前行,。
時值正午,滾燙的沙子灼燒著他的腳掌,,只有真正在沙漠里步行,他才明白蕭寶兒能省下那么多水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他沒騎馬,一心想把生存的機會留到堅持不下去的那一刻,,只有等到那個時候,,他才能真正體驗到舍己救人到底出自一種怎樣的情懷,。
一個時辰過去了,,姚溪桐感覺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鋒上漫步,。干渴,,疲倦,希望渺茫,,像是巨錘輪番敲打著他的意志,讓他很想就此放棄,,抱著蕭寶兒在沙漠里等死,。
“瀟瀟,,醒著嗎,陪我說說話,,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p> 他沒有聽到蕭寶兒的回答,只聽一陣轟隆隆的雷聲在天邊響起,,他自嘲的說:今兒誰渡劫,,老天爺打算劈誰呢?
蕭寶兒虛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要下雨了,,我的祈禱有用了,老天爺救我們了,?!?p> 姚溪桐不覺得蕭寶兒在說話,以為這是幻聽,,繼續(xù)自語道:沙漠下雨,,這怎么可能,太陽還在邊上看著呢,!
“放我下來,,真的要下雨了?!币ο┙K于肯定了這不是幻聽,,他把蕭寶兒放回地面,一臉呆滯的問她,,“你再說一遍沙漠會干嘛,?”
“脫衣服,把水袋準備好,,我也是頭一次見沙漠下雨,,聽說這雨來的快,去的更快,,有時候還不到地面就已經被沙子的熱度蒸發(fā)了,。”
蕭寶兒開始脫衣服,,棉衣,,夾襖,脫到只剩一件中衣,。姚溪桐還在發(fā)呆,,讀書破萬卷還不如這一路來得精彩,太陽不是還在嗎,?為什么會下雨,,沙漠為什么會下雨?
不等他把問題想通,一陣大風刮過,,無數(shù)細沙撲面而來,,灰蒙蒙的讓他睜不開眼睛。等到風停沙止,,又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響起,,隨之而至的就是傾盆大雨。
“老天爺,,真下雨啦,!”他失聲驚呼。蕭寶兒沒有說話,,一面兒努力把衣服藏在馬腹,,一面兒用水袋接水,放任他像瘋子般仰面淋著雨水大笑,。
云收雨歇,,姚溪桐渾身濕透的問:“你躲在馬后干嘛?”
“沒想到這場雨會下那么長時間,,我趁機洗個澡,。”看著馬腹下蕭寶兒光溜溜的長腿,,姚溪桐再度放聲大笑,,這等奇景,這樣的回答,,也只有和蕭寶兒在一起才會遇到,。
聽到姚溪桐一直在笑,蕭寶兒從馬后伸頭斥責道:“不是讓你脫衣服嗎,,你看你,,渾身都濕透了,這下怎么辦,?”
“瀟瀟,,我這是為多克考慮,棉衣吸夠水就能擰到它嘴里,,這可比用手掬水方便,。”
蕭寶兒抬頭看了眼天色,,“沙漠早晚溫差那么大,,想過天黑之后衣服不干,你要如何抗凍嗎,?”
姚溪桐覺得自己又被鄙視了,他慢條斯理的開始脫衣服,一件件將衣服搭在馬背上,,嘴里道:“我們現(xiàn)在休息,,晚上趕路,你覺得如何,?”
蕭寶兒不知道姚溪桐把衣服脫了,,伸頭朝他看了一眼,見其上身什么沒穿,,非常淡定的說,,“也行,蛇肉還有嗎,,我餓了,。”
姚溪桐不淡定了,,用手虛掩了一下身體,,質問:“瀟瀟,這種情況你不應該難為情嗎,?怎么還惦記吃?。俊?p> “身材挺好,,不是白斬雞,。”
“白斬雞是什么典故,?”
“中原貴族以白為美,,不管男女都要求肌膚白皙,看在我眼里就像白斬雞,,肉質鮮嫩卻不緊實,,缺少嚼頭?!?p> 姚溪桐琢磨了一會兒,,試探性的問:“你這是夸我秀色可餐嗎?”夢境里,,姚溪桐可是靠男色上位的,,蕭寶兒反問:“有用嗎?”
“有用,?這什么意思,?”
“我們不會相互吸引的意思?!?p> “為什么,?”
“秘密,。”
蕭寶兒一說秘密兩字,,姚溪桐就糾結,,馬上追問:“和犀兕香有關?”
“恩,!”
“瀟瀟,,我們也算歷經了生死的……”姚溪桐卡殼了,一時間無法定義他和蕭寶兒的關系,。非敵非友,,關系親密又無男女情愫。
“你要說什么,?我們是歷經了生死的什么,?”
姚溪桐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朋友,?!崩^而說,“我們是歷經生死的朋友,,你不應該對朋友坦誠相告,?”
蕭寶兒高興地說,“草原人喜歡交朋友,,對朋友也最為坦誠,。給你一點兒提示,為什么會下雨,?”
這算哪門子提示,?姚溪桐抬頭望天,“你夢里關于我的事情和天氣有關,?”
蕭寶兒故意賣關子,,“能通過科舉的人,都是大夏頂尖的聰明人,,慢慢想吧,!”
天氣不好才會下雨,蕭寶兒在暗示什么,?天象,?她還懂天象?不對不對,,她想問題肯定不會那么復雜,,應該朝最簡單的方面思考。為什么會下雨,,因為天陰,,還因為……
看著重新恢復碧藍的長空,,姚溪桐想到了烏云,因為有烏云,,所以會下雨,,這肯定是蕭寶兒的邏輯。烏云,,烏云,他忽然聯(lián)想起關系親密的烏雅,。
難不成蕭寶兒真的夢見了未來,,看到了他和烏雅的關系,這才會說秀色可餐沒什么用,,因為他的心思都在烏雅身上,?
姚溪桐越想越害怕,總感覺蕭寶兒口中的犀兕香快要顛覆他一直以來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那些被他所鄙夷的怪力亂神之事全都是真的,,這世上真的有麒麟,東兕,、南犀,,也真的有可以預見未來的犀兕香。
他用力按壓了一會兒太陽穴,,把所有想到的事情全部壓在心底,,堅信沒有犀兕香,蕭寶兒預見的一切都只是陰謀,。
“哎,,你的提示太縹緲,我想不出答案,,要不你直接告訴我得了,。”和預料的一樣,,蕭寶兒再次扔出兩個字,,“秘密?!?p> 關于犀兕香的話題,,再一次被兩人有意無意地終止。蕭寶兒不想改命過程中橫生枝節(jié),,姚溪桐則堅定的相信這世上沒有可以預見未來的犀兕香,,所有一切都是陰謀。
入夜,,蕭寶兒強撐著打了套拳才精神恍惚的牽馬要走,。
姚溪桐知道她還處于脫水癥的困擾之中,,忍不住道:“上來,我載你,?!笔拰殐嚎粗穸稊\的多克,疲憊的伸出手,,“拉一下,,我爬不上去?!?p> 姚溪桐用勁兒一拉,,蕭寶兒順勢跌入懷中,他緊緊抱著蕭寶兒,,“睡會吧,,我認得路,只要朝著克博格拉走沒錯,?!?p> 蕭寶兒安逸的靠著他,隨口說道:“挺舒服,,感覺很像靠著宣澤,。”
“公主,,你能不能矜持點,?”姚溪桐早已習慣了蕭寶兒的大膽與坦蕩,只是不愿被拿來同宣澤比較,。
蕭寶兒說,“我喜歡宣澤,,為什么不能說,?你們中原人不也挺大膽,有詩就挺好,。‘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v被無情棄,不能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