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東南方向走了四五十里,，前方地勢不再平坦,，上坡的時候趟子手們明顯有點吃力,，身邊的鏢師不得不幫忙,。
“停了停了，歇歇馬,?！瘪R長于翻回頭向牛三友這邊喊道。
“落地,！亮旗,！”牛三友下令。
車馬圍成一圈,，不遠(yuǎn)處一個水塘正好飲馬,，大伙集體方便，幾十人站成一排,，蔚為壯觀,。
“練鐵砂掌的過來，把這兩只刺猬的刺拔了,！”張文大呼,。
“嘿！張文捉刺猬是真有一手,，那小眼睛尖的,，嘖嘖，”聶繼先喜道,，“刺猬在地上跑的里面,，肉算是頂好的,，比兔子黃羊之類不知好哪兒去了?！?p> 葉雙直接走向張文那邊：“我去吧,。歇不了多久，他們不一定能拔完,?！?p> 馬天復(fù)奇道：“刺猬的刺不是燉了更好拔嗎？生拔費時費力,?！?p> 聶繼先道：“你懂……怎么吃刺猬嗎？生拔了刺烤著吃才是美味,，拿來燉簡直是暴殄天物,。”
牛三友笑道：“咱們走鏢的,，吃野味的造詣那肯定在武功之上,，呵呵。話說這刺猬的烤法還是有講究,，要是能找到個大蜂窩,，抹點蜂蜜上去……嘖,?！?p> 莫德拿出個酒葫蘆拔開塞子喝了口：“真要有大蜂窩，你們吃龍肉我都不饞,，蜂蛹給我下酒,。”
馬天復(fù)自詡對吃的門道還算懂不少,，結(jié)果竟一句話都插不進(jìn)去,。看看水塘那邊,，有個人脫光衣服跳了下去,。這是干嘛？洗澡,？
牛三友也看到了,，道：“水生的水里功夫是一絕。有一年跳江里一手一只拎了兩條三四十斤重的魚上來,，而且那魚居然還是活的,。都說他手上生了倒刺，一點不假,?！?p> 幾人一陣哄笑,。馬天復(fù)也覺得羅水生的水里功夫很厲害，卻不知他們笑是什么意思,。
“三哥,，‘落地’是暗語吧？應(yīng)該就是停下休息的意思,，那什么是亮旗,？”馬天復(fù)早就想問了。
“‘落地’還算暗語,？你都能聽懂還算什么暗語,！當(dāng)年，韃子把我們通緝我們抗元武人,，告示上往往就給安上大盜或飛賊的罪名,。那時候，找個地方躲起來就叫‘落地’,。暗語暗語,，外人無從猜測，根本聽不懂才叫暗語,。至于‘亮旗’……呵呵,，你看他們在干什么?！?p> 趟子手給每輛車都插了兩面三角旗,，一面上是“廬州府幫”四字，一面上就一個“?！弊?。
“出了合肥地界，當(dāng)然就該亮旗了,。查不多了,，”牛三友突然亮開了嗓門，“哎——撒過尿來喝飽水嘞,！”
“好,！”
“好馬不用鞭子抽嘞！”
“好,！”
“在外我們多吃苦嘞,！”
“好！”
“家里老小多吃肉嘞,！”
叫“好”聲,，從一開始的稀稀拉拉，逐漸響亮整齊，馬車也復(fù)歸一列,。牛三友這次沒喊早上那么長,，看都準(zhǔn)備停當(dāng)就收尾了，馬天復(fù)有點沒聽過癮的感覺,。
后面牛三友和馬天復(fù)聊到了‘喊好’,。這是蜀山幫的習(xí)俗。當(dāng)年蜀山幫投義軍時,，人數(shù)最少,，有時會受其他幫派的嘲笑。雖然沒什么惡意,，但這讓當(dāng)時的幫主頗為著惱,，所以就想出了這么個法子，有時在行軍時會喊這么幾嗓子,，既提精神,，又壯氣勢?！昂昂谩痹趶]州主要是在辦喜事用的多,，都是喜慶吉利話，講究個對仗押韻,，不像牛三友這般張口便來,，湊個字?jǐn)?shù)就行。還有個題外話,，靠東的地方像滁州,，辦喜事也有“說好”這么回事，不過是“說”而不是“喊”,，是一人問一人答,，不是一人呼眾人應(yīng),。
半個時辰后,，到了新開的山路“黑水道”。
在合肥縣與巢縣之交的西山驛,，有一帶延綿數(shù)十里的丘陵,，既不高也不險卻正正好攔在正中間。以前車馬由合肥去太平府,，若不走官道,，通常得從此往東南繞道而行。而有了黑水道之后,，差不多可減少兩天的路程,。
黑水幫開這條山路的辛苦馬天復(fù)是知道的。開這條路,，民夫人少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場,，最多就是肩挑背扛,，開山碎石還得靠黑水幫的武人。當(dāng)時為了讓蜀山幫點頭,，也沒提幫眾的工錢,。黑水幫那些人多少斤兩馬天復(fù)最清楚，能短短一年多就開通了這條路,，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
“這條路好啊,！以前從這里走,，少說要翻三座山，完了大伙要歇一整天才能緩過勁來,?！迸Ｈ迅袊@。
“是啊,，”莫德也嘆道,，“咱這一天天的，日子是越來越好過了,?！?p> “鏢頭，你先安排人去打些野豬黃羊來再去叩關(guān),?！甭櫪^先提醒道，“多派幾個人,，這是新路,，好走。再往后要好幾天才有大塊的肉了,?！?p> 車馬行至黑水道路口前停下。路口正中插著一根竹竿,，竿頭系著塊黑布,。牛三友策馬繞了竹竿三圈，大喊道：“蜀山幫運管過路,！請路主點個頭,！”
聶繼先小聲嘟囔了句：“自家的路，脫褲子放屁,?！?p> 蔡應(yīng)文白了他一眼：“要不說你升了干事也做不了鏢頭。你是屎拉褲襠都懶得脫褲子?！?p> 這時牛三友又原話重喊了一遍,，聲若洪鐘，遠(yuǎn)遠(yuǎn)傳了開去,，驚起林中幾只飛鳥,。過了許久，四周仍無半點回應(yīng),。
“圈起來,！可能有事！德哥留,！胖子掛單,！大虎二虎來！”牛三友下馬率先沿黑水道疾奔,。
曹氏兄弟反應(yīng)極快,，牛三友話音剛落兩道人影就先后從馬天復(fù)身邊躥了出去，蔡應(yīng)文與葉雙兩人緊隨其后,。
“哎哎哎——”聶繼先手一伸,，見葉蔡二人已走遠(yuǎn)，罵罵咧咧從車底掏出一件物事往懷里一揣,，一邊往道旁的山坡上跑一邊罵罵咧咧道：“恁傻,！還沒出合肥縣，就他媽讓老子掛單,！”
馬天復(fù)愣愣地看著眾人忙碌,，有的趟子手還從馬車底下抽出了鋼刀，莫名其妙地問莫德：“莫干事,，他們這是,？”
莫德微微一笑：“呵呵，黑水道怎會沒人收過路錢,？不過想來不是什么大事,。牛鏢頭一貫謹(jǐn)慎?！?p> “那我呢,？能去看看么？”
“最好不要吧,，督運。不過牛鏢頭可管不了你,，呵呵,。”
馬天復(fù)笑笑，追了葉雙他們而去,。
在趕路的時候馬天復(fù)漸漸想明白了牛三友為何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這個地方，是應(yīng)當(dāng)有黑水幫和蜀山幫幫眾收過路錢的地方,！牛三友禮貌性打個招呼卻沒人答應(yīng),，要么這里沒人——不可能，要么就是遇到了麻煩,！即便是合肥縣城,，都有人敢做下滅門兇案，何況在這荒郊野嶺,！
黑水道并不長,，馬天復(fù)很快在另一頭的路口看到了牛三友等人，遂放慢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