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尤殷……”顧良恍惚,,默念一句,然后搖了搖頭,,道:“我沒有,。”
桑秋尊者有點(diǎn)驚訝,,然后道:“我還是那句話,。”
“哪句話,?”
“在我的預(yù)想里,,你應(yīng)該會更激動一些的?!鄙G镒鹫叩?。
“是陸明溫?!鳖櫫冀忉尩?,“白天在大殿的時候,他說我不像是宗主你教出來的弟子,?!?p> 顧良頓了頓,道:“我就尋思著,,好像還真是這樣,。”
“陸明溫……”桑秋尊者默念一句,瞇了眼,,看來顧良忘記了他之前說的,,三分破綻,一分?jǐn)骋狻?p> 但桑秋尊者沒有接著這個路子說下去,,反而找回了自己的老路子,,道:“我收回剛剛的話?!?p> “哪句話,?”
桑秋尊者重復(fù)一遍:“你在害怕忘記尤殷?!?p> “嗯,?”
“那句話是為了激你的?!鄙G镒鹫哒f完,,頓了頓,繼續(xù)說:“你不安,,因?yàn)榛炭?。?p> “何解,?”
桑秋尊者瞥一眼顧良,,道:“不安來源于惶恐,惶恐來源于你的單薄,。跟尤殷在一起,,你知道自己在浪費(fèi)時間,卻又縱容自己浪費(fèi)時間,。換言之,,你既明白自己的荒廢,又甘愿荒廢,。最后,,你還為自己的荒廢而悲傷,這是你的惶恐,?!?p> 顧良一怔,什么叫浪費(fèi)時間,,什么叫荒廢,?修為是別人送的,法器基本沒什么進(jìn)步,。自己這十多年干了什么,?或許自己也不知道,。
那么這些時間去哪兒了呢?顧良一直知道答案,,也一直在回避,。直到這次,桑秋尊者強(qiáng)迫顧良正視現(xiàn)實(shí),。巨大的壓力壓在心上,,讓顧良在窒息中不得不承認(rèn):讓自己停滯不前的原因,是自己把太多的時間花在了尤殷身上,。
桑秋尊者看一眼顧良,,繼續(xù)道:“更讓你惶恐的,是因?yàn)槟阍诤陀纫蟮南嗵幹?,失去了自我,只成為了尤殷的附屬品,?!?p> 顧良得到一絲喘息的機(jī)會,勉強(qiáng)扯出一個笑容,。
桑秋尊者也笑,,問:“你是不是也覺得,‘附屬品’這個詞用來形容男人,,說錯了,?”
顧良又一愣。
“什么叫附屬品,?只有遷就襯托才叫附屬嗎,?”桑秋尊者反問,咄咄逼人,。
“一心的討好和娛樂,,只看得見一時的甜蜜,卻忽視了意義和——你說的——價值,。對,,你們確實(shí)恩愛,可這是你處心積慮維持出來的,。而你這樣的恩愛,,只是為了掩飾你們聯(lián)系的單薄。因?yàn)閱伪?、因?yàn)椴涣私?、因?yàn)橹跎伲銖?qiáng)迫著自己用恩愛來掩人耳目,??赡氵€不敢去正視,因?yàn)槟阍竭@樣恩愛,就會越惶恐,。等恩愛稍微褪去以后,,脆弱就會成為你心頭盤踞的鬼怪?!?p> 顧良愣在原地,,如遭雷擊。
桑秋尊者最后雖然心軟,,還是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你們恩愛呢,沒有錯,,但是……尤殷好歹還作些畫,,而你,就直接忘了自我,?!?p> 顧良沉默許久,然后道:“我明白了,?!?p> 顧良突然站起來,看向桑秋尊者,,單膝跪地,,俯首低頭,將桑秋尊者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道:
“顧良,,見過歸元宗宗主——桑秋尊者?!?p> ……
“怎么不單?。俊?p> “一則歷練,,二則經(jīng)歷,,三則閱歷?!?p> “宗主,,說明白點(diǎn)?!?p> “問別人的,,我也不明白,才這么告訴你的,?!?p> 以上是顧良和桑秋尊者的對話,。
一個人在大石頭上坐了一晚上,顧良也稍微想明白一些,。什么叫單?。空f著簡單,,解釋很難,。修為的落后、喪失自我,、甚至是內(nèi)心的苦悶都可以理解為單薄,,顧良想了一宿,不單薄就是豐富,,那就要讓自己充實(shí),。
想明白之后,湛藍(lán)飛到空中,,繞著顧良自行舞動起來,。練劍、閉關(guān),、修行,讓自己不單薄,。當(dāng)然顧良也可以找自己的興趣來充實(shí),,但如果那樣,他的修為還是不得增長,。
清晨的歸元宗帶著一股朦朧的美感,,或者說清晨的大自然都會帶著朦朧的美感。桑秋尊者順?biāo)浦蹖w元宗的護(hù)山大陣完全授予顧良,,讓顧良自己好好體悟這一股浩渺與磅礴,。
護(hù)山大陣和天眼不一樣,控制著護(hù)山大陣,,顧良就覺得自己和山渾然一體,。雖然磅礴和浩渺顧良是體悟到了,但顧良明白,,他體悟到的更多是心情上的蕭瑟,,憂傷讓他敏感,顧良才會感到浩渺,。
“師兄……”背后怯生生傳來了玖緒的聲音,。
顧良停下?lián)]舞的湛藍(lán),看向玖緒,,問:“早,。怎么了,?”
玖緒的眼睛盯著空中懸著的湛藍(lán),問:“師兄你在干嘛,?”
“煉劍,。”顧良回答得干脆利落,,練劍沒有用,,但是煉劍就有用。收,、發(fā),、嬰氣、靈力,,顧良需要快速找到一個平衡點(diǎn),,讓自己熟練湛藍(lán)的行動??梢哉f算是十年沒有煉劍了,,手生得很,還好有以前的經(jīng)歷,,一晚上顧良煉得很累,,也熟悉不少。
玖緒怯怯問:“師兄,,我能在旁邊一起練嗎,?”
“行啊,煉吧,?!鳖櫫键c(diǎn)點(diǎn)頭。玖緒在旁邊,,顧良就會打起精神提醒自己不要誤傷,。
玖緒站在地上準(zhǔn)備,雙手合十,,小臉憋得緋紅,。驀然,一柄淡紅色的寬短劍漂浮在玖緒身邊,,繞著玖緒轉(zhuǎn)圈,,把玖緒圍在中間。顧良看著,,應(yīng)該是把防具,。
玖緒喘著氣休息一會兒,道:“它叫小滿,,防身用的,?!?p> 顧良點(diǎn)點(diǎn)頭,禮尚往來,,湛藍(lán)停在玖緒面前,,道:“湛藍(lán),準(zhǔn)確來說不是一把劍,?!?p> 玖緒好奇問:“那是什么?”
湛藍(lán)表面的冰層在玖緒的注視下消散,,顯露出湛藍(lán)的本體,,光滑的劍柄,以及磨砂質(zhì)感的劍刃,。顧良道:“它凝出冰層當(dāng)作劍刃……”
顧良不說話了,,既然冰層是凝出來的,那么靈力與嬰氣各占多少,,湛藍(lán)的冰層才最堅(jiān)硬呢,?
顧良若有所思,開始控制著份量注入靈力和嬰氣,。
一比一,,一比二,二比一……
每注入一次,,顧良就把表面的冰塊保留三塊,,拿紙記下比例,然后開始下一次取樣,。
玖緒靠近顧良,問:“師兄,,你在干什么,?”
顧良瞥了一眼玖緒,道:“你知道嗎,?鐵中加入碳粉后比純鐵要硬,,性能也更好?!?p> 久緒一愣,,但她很聰明,立刻就知道顧良想干什么,,道:“師兄是在找,,多少靈力讓湛藍(lán)結(jié)合,硬度最大,?”
“靈力和嬰氣,?!鳖櫫技m正一個小錯誤,同時開始了實(shí)驗(yàn),。
碎,。
碎。
碎,。
碎……
半晌,,顧良看著一地冰渣子,沉默,。
玖緒怯怯發(fā)聲:“師兄……”
“沒關(guān)系,,小失敗而已?!鳖櫫键c(diǎn)點(diǎn)頭,,人家?guī)浊Т问《几鷽]事一樣,沒道理自己失敗一次就一蹶不振,。
顧良對玖緒道:“你先自己練習(xí)吧,,我慢慢想?!?p> ……
外出的落云回到了凈林門,。落云仍舊背著他的弓,只不過包弓的布換成了紫色,。落云的左袖上點(diǎn)著淡紫的氤氳,,右手袖口和衣擺下是薄薄的一圈通紅,燒得像是躍動的火焰,。
落云走進(jìn)了大殿,,掌門聽到聲音,放下手中的筆,,道:“回來了,?”
落云點(diǎn)點(diǎn)頭,道:“這次出去,,我遇到了暉灼尊者,。”
掌門問:“在冰雪苔原,?”
落云道:“苔原后的松針樹林里,。”
掌門沉吟一陣,,又問:“遇到什么事了嗎,?”
“沒有?;蛘哒f,,一無所獲,。”落云沉沉道,,“那里被虛無波及得少,,還很安靜?!?p> 掌門揉揉眉心,,道:“就是因?yàn)樯伲沁叢挪缓棉k,?!?p> “我來?!甭湓频?,“把裝虛無的盒子給我一些,我有能力安排,?!?p> 掌門沒說話,沉默半晌,,道:“再議吧,。”
“是,?!甭湓泣c(diǎn)頭,然后退出了大殿,。
走回神隱宗的路上,,落云遇到了一個討厭的人。雖然討厭,,落云卻不得不承認(rèn)對方很有手腕,。
“羿明尊者?!标懨鳒爻湓菩袀€禮,臉上摻著淡笑,,道:“冰雪苔原,、北山雪林都很棘手吧?!?p> 落云沉默,,和陸明溫走到一間望月亭內(nèi)坐下,才開口道:“明溫師叔,?!?p> 陸明溫笑:“現(xiàn)在還這么叫我的人,,可不多了。說起來,,羿明尊者……”
“師叔叫我落云就好,。”
陸明溫大笑:“難不成你是想在我這里討個后輩的便宜嗎,?”
落云抬頭看了眼陸明溫,,他不擅長對付這個人。如果是顧良……如果是桑秋尊者,,應(yīng)該能解決的吧,。
“說起來,落云你大概不知道,?!标懨鳒厮菩Ψ切Γ溃骸半m然人去的少,,但北山雪林,,可是有不少好寶貝呢?!?p> “天下各處,,法器都不少?!甭湓频溃骸坝眯恼?,法器都有?!?p> “可不僅僅是法器,。”陸明溫道,,“傳聞,,一千年前,妖間有有兩只禽類,,一只晶藍(lán)明亮,,一只赤羽利喙,把天下的禁區(qū)攪得天翻地覆,,鬧得當(dāng)時元嬰修士人心惶惶,。到一處便洗劫一處,法器,、陣眼,、天書,數(shù)十個儲物袋也裝不下。更有甚者,,根本沒有儲物袋容得下,。”
陸明溫神采奕奕,,問:“那樣的東西,,你見過么?!?p> 落云不驚不喜,,道:“如果真有那樣的東西,也不是我能覬覦的,?!?p> “你不能?”陸明溫咧嘴,,似乎是聽到了什么笑話,。陸明溫道:“傳說沒結(jié)束,那兩只禽類帶著鋪天蓋地的東西回去時,,卻遇到了兩位老人,。二人二鳥爭斗之下,寶物掉落了大半,,而隨著一陣怪風(fēng)呼嘯,、再加上戰(zhàn)斗的余波,兩鳥最后只帶回了十分之一的寶物,,剩下全部掉在了北山雪林以及冰雪苔原,。至今,還沒有被找全,?!?p> 落云波瀾不驚地看著陸明溫,不為所動,。
陸明溫笑:“別老繃著一張臉嘛……透露個小秘密哦,。傳聞,八大鎮(zhèn)天法器,,被那兩只禽類奪走五件,,再加上北山雪林原本就傳聞有一件雪域鼎壺,在那個地方,,可是六件哦,。”
“鎮(zhèn)天法器,?”落云疑惑。
“聽名字就知道是好東西咯?!标懨鳒厣衩匾恍?,然后道:“八樣鎮(zhèn)天法器,掌握了任意一件,,就算是初出茅廬的孩子,,也能保他氣運(yùn)加身,不論宗門,、家族,,至少三百年輝煌鼎盛?!?p> 落云搖頭,,淡淡道:“騙人的。但凡與氣運(yùn),、運(yùn)氣相關(guān)的功法,、物件,都只是井下虛影,,現(xiàn)實(shí)中不存在的東西而已,。”
陸明溫聽了落云這話,,首次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這個說法,它正是從我們這一輩傳下來的,。若不是我被……”
陸明溫說到這里,,看向了落云,道:“落云,,氣運(yùn)絕不是鏡花水月,,你信嗎?”
落云一怔,,他第一次從陸明溫身上看出一絲真實(shí),。
但落云不敢信。
陸明溫忽的一笑,,春花燦爛,。他拍拍褲子,往亭子外走去,,道:“算了,,這些個神神叨叨的我也就不說了?!?p> “還有就是……”陸明溫從衣服里掏了掏,,扔給落云一個小玻璃盒,。落云接住,看著玻璃盒內(nèi)翻滾的黑氣,,驚訝:“虛無,?”
“人們現(xiàn)在都把這玩意兒當(dāng)作禍患?!标懨鳒攸c(diǎn)了點(diǎn)頭,,嘴角一揚(yáng),得意道:“但是好像只有我想明白,,這小家伙,,可是消除靈力痕跡一等一的好東西?!?p> 陸明溫繼續(xù)往外走,,邊走邊道:“這東西,你自己拿著隨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