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真，剛才那個男孩……”車開走了,，見螺真依然看著巴士駛?cè)サ姆较?，也冷靜了一些，小聲問道,，“是圣神的信徒嗎,？”

　　“他不是?！眲β菡婊卮?，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只是一個普通朋友,?！?p>　　“我的月真長大了，也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迸藝@息著，又抓緊了螺真的手腕,，“這些年你是怎么過的啊,，瘦成這個樣子……你住在哪兒,？親愛的孩子，我有話要跟你說,。這里不方便,，我要去你那兒。我有十多年沒見你了,，可不能再一次失去……”

　　“三姨,。”劍螺真叫了一聲,，摘了口罩,，擰著眉看著她。

　　“你……該不會是……”那女人愣了一下,，突然悲戚起來,，“我就知道，我的月真死了,！他那么溫順的孩子,，死了十多年了！”她揪著自己的頭發(fā),，又一次發(fā)瘋抓狂,，“圣神在上！可是……月真才是圣子??！……”

　　“三姨，您冷靜點(diǎn),！”劍螺真看了看周圍,，多少有些不安，“跟我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說?！?p>　　“我不相信……”她撕扯著劍螺真的衣袖,，哆哆嗦嗦，“你真的是螺弦嗎,？孩子,，我從沒有好好看過你，這雙眼睛,，怎么會和月真這么像呢,？……”

　　他打了車，盡量快地帶三姨回家去,。一路上,，她雖然也神神叨叨地咕噥，但用的是教內(nèi)語言，司機(jī)也難聽懂,。

　　二人進(jìn)了那棟破舊的樓房,。一路上，三姨都死死地抓著劍螺真的胳膊,，不肯放開,，仿佛一放開，就再也抓不回來了一般,。

　　她一路低著頭,，可一開門，她猛地抬起頭來,，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對……你身上為什么會有祭神湯,？這方劑……你在家里熬這種藥？,！”

　　劍螺真并不意外三姨能夠辨出藥材來,。她雖然人瘋癲了些，卻是羅真教掩藏起來的用藥圣手,。

　　“是大祭司給你的嗎,？”三姨依然不肯放松，瞪著眼睛追問著,，“月真就是喝過祭神湯才沒有回來的呀,！”

　　“月真喝過這個配方？不是因為我……”聽了三姨的話,，螺真頓時變了臉色,。三姨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變化，看著他,，又有些膽怯,。

　　“當(dāng)年大祭司給月真祭神湯，讓人帶他去觀祭,，他就再也沒回來……”

　　劍螺真轉(zhuǎn)過身,，推開三姨，就要往外走,。

　　“螺弦,，你要去哪里？”三姨驚慌起來,，攔腰抱住他,，一面喊著，“是去找大祭司嗎,？我來就是想要你別去找他呀,！”

　　劍螺真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姑且冷靜下來,。他沒有在她面前使用異能,，盡管這在羅真教里算不得什么秘密。

　　“是你在喝那湯藥嗎,？”三姨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有解藥，青羊參能以毒攻毒,?！眲β菡媾牧伺乃氖直常瑳]有直接回答,，卻也讓三姨略略安心了些,。

　　祭神湯，抑制異能的湯藥,，亦如同毒品一般,，一旦停藥便會成為令人生不如死的噬心劇毒。大祭司企圖拿這個控制勢力日益膨脹的圣子,，可他卻不知道,，圣子早通過魔鏡掌握了解藥的秘方，雖不能完全抵消藥效,，卻能讓他一定程度上自如運(yùn)用異能,。

　　但劍螺真從來沒聽說，那個虔誠又單純的前任圣子,，也用過這藥,。

　　當(dāng)年，劍氏夫婦生育了兩個兒子,，長子相貌不凡,，不到一歲就覺醒了異能，被尊為圣子,，交由羅真教最虔誠的修女,，也就是羅三姨照料。而次子則與長子并不相像,，只作為普通的信徒生活在人群之中，叛逆得很,，一直處于宗教的邊緣,。在三姨看來，兩個孩子的生活幾乎沒有交集,，因為月真從小就在組織的最中心接受教育和訓(xùn)練,，而螺弦,，據(jù)說雖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卻幾乎是個無人管教的野孩子,，那場火災(zāi)之后也沒了音訊,。

　　羅三姨看著他絮絮叨叨地問了好些，問他的生活,，問他怎么成了圣子,。劍螺真本是沒有耐心回答的，但畢竟知曉三姨的為人,，便耐著性子回復(fù),。小時候他偷偷去找過兄長，沒有誰知道他們建立了怎樣的情誼,。月真的異能強(qiáng)大,，甚至能夠替換他人的容貌，螺弦?guī)状巫鏊奶嫔?，三姨卻一次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不過也因此，他知道她是月真生活中唯一的善人,，雖有些瘋癲,，卻真誠單純，把月真當(dāng)作親生兒子一般,。

　　他并非對兄長的生活毫不知情,。所謂教育，不過是為他灌輸為圣神犧牲自我的信條,。他們把他當(dāng)作傀儡,，想讓他把這樣的命運(yùn)當(dāng)作理所當(dāng)然。螺弦早發(fā)覺月真的生活枯燥而缺乏自我,。他最后悔的,，就是沒在月真還活著的時候成功勸他逃離組織。憑他的異能,，擺脫羅真教并非沒有可能,。

　　“那場火災(zāi)中，有人活了下來,，看到了一縷光絲,，后來沿著那個方向找到了我?！甭菡嬲f道,，“那時我就繼承了異能，只是在這方面不像月真那樣天資異稟,。那個人說,，火災(zāi)是圣神的責(zé)罰,，組織內(nèi)一定要有人頂替死去的圣子，就讓我整了容,?！?p>　　“可你……”三姨還是不敢相信，只見螺真抹了把臉,，換上一副妖異的容顏,，苦笑道：“所以，不用神力的話,，我現(xiàn)在是這個樣子,。”

　　三姨愣住了,，摸了摸他的臉,，不住地嘟噥：“像，太像了……”

　　那個貪婪而誠心不足的信徒,，不敢面對廣大信徒聲稱從圣神的火中活了下來,，才一定要給自己找個理由，同時拿捏新的圣子,?？上В€沒等他在教內(nèi)謀得地位,，就在大祭司的主持下,，成為了新一輪的祭品。

　　“所以神力真的可以在血親身上轉(zhuǎn)移……”三姨心里默念著,，眼神凄慘,，卻沒有說出聲來?！翱蓱z的孩子,！”她悲切地喊著，“可是,，月真就那樣死了,？他不是有圣神賦予的神力……”

　　“祭神湯就是用來壓制神力的?！彼M力保持冷靜,，告訴三姨道，“我還以為他是因為信著那些教條,，才在頂替了祭子之后不肯逃脫火?！彼D(zhuǎn)過身去，不想讓三姨見到他扭曲的神情。

　　“您還要跟我說什么,？”他又轉(zhuǎn)過頭來，眼睛里閃著綠色的熒光,，像惡狼一般,，讓三姨也不覺瑟縮了一下。

　　“螺弦啊……”她看上去還是不太放心,，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小葫蘆,，倒出一粒墨綠色藥丸來，“你哪里懂藥啊,，我可從沒聽過青羊參做君藥這方子……還是吃這個吧,，絕對不能讓你出半點(diǎn)事……”

　　他并不懷疑三姨的用心。她一向與世無爭,，只是虔誠地信著圣神,，專注于藥草，醫(yī)術(shù)了得卻不與外界交流,，單傳著所謂圣神流傳下來的藥方,。雖然他不認(rèn)為三姨的藥方會比魔鏡好，但也不擔(dān)心她會害他,。

　　看他咽下了那顆藥丸,，三姨松了口氣，后退了兩步,，眼里霧光閃爍,。

　　“螺弦啊，大祭司視你為眼中釘,，長老們也對你頗有微詞,，說你離經(jīng)叛道，是圣神的叛徒……”三姨嗚咽著,，用袖子半掩著臉,，“他們要有神力的祭品……圣神從來沒有那么要求過！我知道那是他們的詭計,，可大家都會相信的,，圣神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離我們?nèi)绱酥趺崔k？可我不能再眼睜睜地送你上圣火柱了……”

　　他還想發(fā)問,，或是安慰一下眼前悲觀絕望的婦人,，可剛要邁腳，只覺渾身乏力,，軟倒在地上,，身體變得毫無感覺。

　　像變戲法似的,，那個女人從袖口取出一把小刀,，緩緩靠近他,，連步伐都在顫抖。

　　“大祭司告訴我神力可以在血親中轉(zhuǎn)移,，異能孕于掌骨,。親愛的，你要恨就恨三姨好了,，別去找大祭司,，脫離教會吧……我不能為我的月真做什么，我只剩下你了啊……”

　　他能聽到她的聲音,，卻開不了口,，渾身不受控制。他早該發(fā)覺,，避世隱居的三姨,，不通人情世故的三姨，如何能被大祭司放行,，許可她找上他來,？這十年他都未與她相見，現(xiàn)在,，她卻成了他們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