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妙,?!辈嚏哳A先所有的贊美全都被那最后一句的重量擊得粉碎,,只能說出這三個字來,。
他一聲長嘆,,而后緩緩道:“尤其是那‘無端’和結尾二句……沒想到,,還能讓老夫想起些舊事來,今日我該向張郎你道聲謝……”
說著,,蔡邕便要從座上起身,,卻看到一旁簾幕隔斷的房間內直接走出一位女子來。
她身著素錦橙黃綾羅衫,,梳著婦人般的垂云髻,面容清雅秀美,,卻是梨花帶雨,。
“父親?!?p> “昭姬,?你怎么出來了?!?p> 這場景顯然不是在場文人士子該看的,,眾人齊聲道一句“蔡大家”以示尊敬,,而后紛紛將頭低了下來。
“琰兒還以為,,您已經把母親忘記了,。”
蔡琰語氣和緩,,仿佛沒有一絲波動,,可是張鈺卻覺得這話里似有波濤洶涌。
蔡邕也沒有說什么,,只是眸中含著萬仞山岳般厚重的深情,。
“張公子,多謝,?!辈嚏抗鈩傄惶降饺巳褐校阏J出了其中的張鈺,,于臺上朝他一禮,。
“何謝之有?”
“《錦瑟》一詩,,不光讓家父感慨頗深,,琰也深有體會,‘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蔡琰紅著眼,,可清麗的臉上還是那樣寵辱不驚,兼浮著淡淡的笑意,。
“若張公子愿意,,琰愿為此詩譜曲,流傳于天下,?!?p> 蔡琰譜曲!
王粲和徐干聞言喜上眉梢,,阮瑀等人的面色也變得復雜,,各懷心思。
要說起這琴技來,,也許蔡琰和父親蔡邕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可是要論這名聲,‘大儒之女’,、‘才貌雙絕’的蔡大家可算得上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可以想見,以《錦瑟》如此水準之七言詩,,經過這次宴會后定將轟動士林,,再加上蔡琰為其譜的琴曲……如今文壇未必不會被這狂妄的張鈺給撬出道縫來,!
“為父,支持你,?!辈嚏咝Φ溃寺曇粑⑽⒂行┓簡?,哪里還有剛剛黯然落淚的神色,?
“倒是老夫有一惑想問問張郎,為何方才看你作詩的神情,,不似思索,,而更似尋覓?”
果然不愧是蔡伯喈,,連自己的表情都能引起他注意,。
張鈺心頭下意識一跳,隨后醞釀片刻,,說辭已經找好,。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無疵瑕,,豈復須人力 ?
作詩若只注重華美辭藻的堆砌,總不免金玉其外卻敗絮其中,,難掩空洞,。
與其夸贊鈺在作詩上如何天才,倒不如說我是這天下佳句的搬運工,,它們本就在我腦海中,,而我只是負責在適當?shù)臅r間和地點讓它們現(xiàn)世而已?!?p> “好一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阮瑀現(xiàn)在對張鈺作七言倒是沒什么偏見了,,如今又聽到他一首經典的五言之作,,更是忍不住稱贊道。
“謙遜時彬彬有禮,,狂妄時有我無敵,,吾兄真是個妙人?!蓖豸有Φ?。
“只聽《錦瑟》前六句,,我準備了許多贊美的話,?!币琅f是蔡邕主持大局。
“可聽完全詩后,,我覺得,,只說一句足矣。
當世之七言,,未有能過張鈺者,。”
“什么???”
這句話聽在眾人耳中無異于驚雷炸響,哪怕他們之前有人覺得這是理所應當,,可從蔡邕嘴里說出來,,那就成了鐵板釘釘。
“叮,!恭喜宿主,,獲得當今士林文壇最有影響力的耆宿之一,蔡邕蔡伯喈的高度評價,,激活文學成就徽章:【七言之魁】(從此你的七言詩成為世上的標桿,,必將引得無數(shù)文人競相模仿。保證質量,,保持數(shù)量,,稱宗有望。),,獲得聲望值1000點,,獲得經驗值500點,當前聲望值5800(13600)點,,經驗值3200點,。”
“這簡直就是一場聲望收割會啊……”張鈺感嘆,,“七言之魁,,稱宗有望……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此世我注定不能沙場戎馬,,浴血搏殺,,為我漢兒止戈定紛、開疆拓土,,但是憑我的腦子,,再加上這樣一個系統(tǒng)在手——
我可以成為一代文豪,文章一出即令天下紙貴,。
什么詩圣詩仙,,什么詞祖詞宗,,這都是我。
我要以一己之力,,掀動整個時代,。先想方法平天下,再遍灑文曲光華,。
我要做這東漢末年最耀眼的明星,,讓這世上再無三國,讓此一世盛于千年,!”
張鈺豪情滿腔,,而方才不忿張鈺的墨客騷人此時卻抓耳撓腮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大言不慚地將七言貶得一文不值,,貶得粗俗不堪,,可如今在這首詩的面前,他們全成了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
這些人不光臉在隱隱作痛,,他們只要看著那個力挽狂瀾、才氣縱橫的美張郎,,這心口就實在是憋悶不堪,。
“鈺,誠惶誠恐拜謝中郎謬贊,。
不過蔡大家的好意,,鈺心領了?!?p> 張鈺這句話又掀起了一層波瀾,。
“心領?”
“究竟是他傻了,,還是我傻了……”
“張鈺如此瘋狂,,已然離滅亡不遠了!”
極個別人依然在角落里畫著圈圈,,而王粲和徐干二人則是急忙道:“張郎——”
“你,,可是不愿意?蔡琰極少的表現(xiàn)出了訝異,,只不過轉瞬即逝,。
“非也,固然《錦瑟》可借蔡大家玉指在這三輔,、在大江南北流傳,,可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那你想如何,?!?p> “鈺想問問蔡大家,可愿雪中送炭,。”
“如何送,?”
“七言雖式微,,終究有例可循?!?p> “莫非你還想開先例,?”
“蔡大家聰慧,正是如此,?!?p> “可有把握,是何文體,?!?p> “楚有辭,漢有賦,,今有五言七言詩,。而鈺有些拙作,非賦非辭亦非詩,,暫且取名為詞,。”
“不知琰可有耳福,?!?p> “有無耳福,皆在大家,?!?p>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機鋒好似唇槍舌劍,,眼角卻俱是漸漸攀上笑意,,字字相對猶如繞指纏綿。
現(xiàn)場嫉妒者有之,,善意注視者也有之,,而最開懷的就要數(shù)蔡邕了。
“論才,,論貌,,他是我見過最優(yōu)秀的年輕人。
如今更是得了皇兄身份,商人的累富也就名正言順,,不算辱我門庭,。
若能看到琰兒和他在一起,那我此生也就無甚掛念了,。
就是不知這張鈺可否婚配,,雖說琰兒是再嫁之身,可正妻之位卻不能就此放下……”
涉及到寶貝女兒的事情,,哪怕是德高望重,、學富五車的蔡邕,也同任何一個平凡的父親一般無二,。
張鈺笑笑,,沒有直接回答蔡琰的話,而是又走到了那扇朱紅屋門前,。
明月此刻已至中空,,光華恰好投下一束進入了廳堂中。
張鈺邁步,,走到了月光里,。
回身凝眸,這一瞥的風情,,讓蔡琰眼中的目光第一次開始閃躲,。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