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谷城。
莫七終于見到了阿越,。
阿越和魏先生在回梁州的路上被玉無雙和夏侯先生的人攔住,,囚禁在末涼府,是輕紗出賣了他們,,她早就被玉無雙籠絡(luò),,當(dāng)年泄露重安坊在明海消息的也是她!
張夜閶圍剿末涼府軍的時候救了阿越,,而魏先生在戰(zhàn)亂中不知所蹤,。
沒多久阿越便等到了四兒,她受了重傷,,四兒便留她在身邊,,好生照顧。
他們一直想找機會回梁州找莫七,可戰(zhàn)亂不斷,,一直沒能去見他,,送信回梁州,也等不到莫七回音,。
“那個北歧公主究竟怎么回事,?昌儀公主真的有孩子嗎?還是他們以此蒙騙,?”莫七問著,。
阿越神色躲閃,不敢看莫七,!
莫七輕笑,,他明白,一切都是真的,!只是自己活在謊言里太久了,!
阿越說起在末涼府的事,他們在那見到了莫二哥,!
許多事終于瞞不住,。
莫二哥還記得阿越!那會她是會說話的,。
他們都知道莫七的身世,,但昌儀公主的孩子,卻只有莫二哥和阿越清楚,。
她當(dāng)年和狐侞,、莫七、魏先生陪公主去尋找落鬼山莫氏,。
途徑項虞,,莫七年幼,,不堪跋涉,,病倒了,狐侞便滯留在宋家,。
阿越和魏先生陪公主去了明海國,。找到了莫二哥!
公主后來獨自隨莫二哥消失在茫茫大海,,兩個多月才返回,。
公主回來后他們便打算回北歧,他們先到項虞接應(yīng)狐侞和莫七,,阿越無意泄露了行蹤,,引來張啟處圍捕,她的舌頭便是那時失去的。
后來宋家著了大火,。她和公主逃了出來,。幾經(jīng)輾轉(zhuǎn),在趕考的士子的幫助下躲開綿宋皇城司追捕,,四處躲避,,流落到度月山,被山下楊家村的一位村婦所救,,公主那時有孕在身,,顛沛流離,殫精竭慮,,只盼著女兒能平安順?biāo)煲簧鸁o虞,。可綿宋人不肯放過她們,,一直追到度月山,,阿越就此和公主分散,那孩子也沒了蹤跡,。
阿越年紀(jì)小,,不知如何是好,又怕,,又掛念莫七,,擔(dān)心公主,便一路跟著綿宋人回了梁州,。
再見莫二哥,,她知道瞞不了了。
“那個孩子是誰,?”莫七心中升起一股涼意,,等著阿越回答。
“她是個小公主,,有一塊魚形玉佩,,是那個姓莫的送給公主的?!卑⒃侥闷鸸P,,將那塊玉佩畫了出來。
莫七抓住心口那塊玉,,是她,!
她說,那塊玉她自小便戴著,,是她最貴重的東西,,送給了他!
“她是魚奴?”莫七問道,。
阿越猶疑著,,紅了眼眶,良久,,點點頭,。
他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在見到應(yīng)琮和所謂北歧公主的那天,,他終于明白,,他辜負(fù)她許多!
玉無雙答應(yīng)歸附綿宋,,向綿宋稱臣,,綿宋冊封他為北歧王,且每年賜銀,、絹,、茶若干。
這是他答應(yīng)過魚奴的,,和談,,稱臣。
那位公主笑著望著莫七,,公主華麗妖冶,,觀之甚美,氣勢傲然,,她如今是固戎王蕭長定的寵妃,。
“是你?”莫七記得她,,細(xì)柳,,念念身邊的北歧人,清風(fēng)樓的人,。
“殿下,!”細(xì)柳輕輕一笑:“別來無恙”
“念念呢?”他知道,,魚奴送念念上了去往樊嶼的船,。
“梁念念不愿回北歧,,已經(jīng)葬身深迦江,。”
念念也走了,,魚奴若是知道,,又該如何?
人世飄渺,忽如一瞬,,轉(zhuǎn)瞬即逝,。
莫七似乎懂了魚奴那種渴望,渴望平淡安寧的活著的感覺,。
北歧,,綿宋,權(quán)勢,,莫七忽然覺得,,自己一開始就錯了,什么以商治國,,不過是粉飾權(quán)謀,,縱有所得,總是白骨累累,。
自己錯了,!
“你是怎么找到印璽和藏金圖的?”莫七問著玉無雙,。
玉無雙輕笑:“多虧了陸家和落鬼山莫氏,。”
陸懷風(fēng)早就知道魚奴身份,,莫二哥早年也和陸家接觸過,。
是以他發(fā)出尋人令,陸家便賣了這個人情,。
陸懷風(fēng)曾在度月山見到魚奴,。
他花了許多年,終于明白,,宋菱的死,,是解脫,她夾在北歧綿宋之間,,國仇家恨之間,,白雪音的殺父之仇和養(yǎng)育之恩之間,自己和疾風(fēng)更是她的為難,。
當(dāng)年在度月山她終于向白雪音追問宋家滅門之事,,白雪音無從辯解,默認(rèn)宋家滅門是自己若為,,兩人都是心氣極高的人,,以致兵刃相見,宋菱傷了白雪音,,自己也受了傷,,從她和白雪音攤牌,,傷了白雪音那一刻,她便存了必死之心,。
終歸是把芳魂留在了度月山,,度月山,鳥兒都得不過,,何況她這朵無根飄零的菱花,。
陸懷風(fēng)在山上遇見魚奴,她說神情蕭索:“我是來找宋菱的,!”她捧著一甕青壇,,很是悲傷:“宋菱,師傅來看你了,,她說,,對不起,東西,,還給你,。”
那一瞬,,所有的愛恨消失的干凈,。
從度月山下來,陸懷風(fēng)問魚奴:“你要去哪里,?回梁州嗎,?”
魚奴搖搖頭,她要帶著師傅尸骨北去,,讓師傅魂歸故里,。
他回到項虞便聽說落鬼山之事。
當(dāng)莫二哥尋來,,他明白,,原來那個人,是魚奴,。
“度月山,。“他告訴莫二哥這個地方,,分明瞧見莫二哥神色頓生光亮,。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為了菱兒,,他想,,她為難,終歸是心念北歧,,而自己從未去真正懂她,,這一次,,就當(dāng)是幫她一次,,也許藏金圖和那位小公主真的是北歧的希望,。
他知道,對莫氏來說,,只要找得到度月山,,尋一塊奇石有什么難?
莫二哥拿到印璽便趕到梁州見玉無雙,,那會莫七正馬不停蹄地趕往度月山,。
所謂藏金圖,便是天下礦藏金石圖,。
北歧的那半張圖藏有危險的地火,,也有價值連城,足以安定民生的金石礦藏,!
這東西事關(guān)民生,,國家大計,不是朝夕之間便能一蹴而就的,。
比起這些玉無雙更迫切得到的是落鬼山安天下的神兵利器,。
無一對那些東西一無所知,落鬼山又始終難以尋摸蹤跡,,唯一能幫他的便只有莫二哥,,他是落鬼山連接外界的唯一耳目。
他連哄帶騙的帶魚奴見了莫二哥,,雖沒有玉佩為證,,可莫二哥知道,那就是他的女兒,,他并未承認(rèn),,只說不找了,他不愿讓她卷入如此是非,,他裝作灑脫,,卻為了這個女兒縷縷破例,孤身入綿宋數(shù)次,。
又給了玉無雙神兵圖,。
他只是希望,玉無雙不要將他將無辜之人卷入是非,,這是換取神兵利器的條件,。
玉無雙嘆息:“沒人騙得了我,那個孩子就是魚奴,,可憐的魚奴,,莫二哥希望帶她回落鬼山,,或者去閩沙島和無一團聚,她拒絕了,,對她來說,,這只是場騙局,誤會,!”
他終究什么也沒說,,同她玩笑,謝她幫忙騙過莫家,!
若是她知道自己便是那顆滄海遺珠,,那未免太殘酷,他已經(jīng)背負(fù)了太多,,不愿這唯一的妹妹再和他一樣,,他們都失去了太多,他要護著她,!
“你如今當(dāng)她是妹妹了,!”莫七冷冷說道:“若是她知道你又害死了念念,作何感想,?!?p> “無國無家談何情誼,我都是為了北歧,,如果是她,,又會如何?難道會不顧北歧,,難道會任由北歧被綿宋欺凌,,莫七,我沒有讓真正的北歧公主去固戎,,沒有帶她涉險,,還不夠嗎?莫七,,我和魚奴跟你不一樣,,你終究是那位綿宋皇帝的兒子?!?p> 莫七只覺整個人像是浸在冰冷的水中,,這是命運的嘲弄!
“念念的死,,她不能怪我,。”玉無雙說道,。
莫七想起她那么絕望地對自己說:“我什么都沒有,,你們視他們?yōu)椴萁妗也恢匾?,得到一點就好?!笨扇缃?,她還有什么呢?
他總以為這一切與她無關(guān),,原來自己才是那個無關(guān)緊要之人,。
而他為了許多無關(guān)緊要之事,,錯失于他至關(guān)重要之人,!
他忽而覺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能再對他一笑,,便是最重要的,!
“莫七,你我也算兄弟一場,,我這妹妹始終善良,,從不忍傷害別人,苦楚都是自己承受,,她從來都是希望身邊之人好,,不忍心北歧綿宋生靈涂炭,不忍心你為難,,你可知,?是她為你解了閩沙島的恩怨,也是她求白荷不要再為難你,,求我與你言歸于好,。
你呢?這么多年,,為她做過什么,?你明知道白荷的事與莫清苓脫不了關(guān)系,卻不曾替她言語,,她在梁州受盡委屈和欺負(fù),,你又在哪里?你身邊的女人個個都能跑到她跟前耀武揚威,?”
玉無雙說著:“我這傻妹妹,,太過重情,她從小在章家受盡委屈,,在楊家無人問津,,你可曾聽過她抱怨一句,到了梁州,,凡所遇,,莫不真心相待,,可她得到了什么?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她又因何離開梁州,,你也清楚,你想過沒有,,她一個女子,,眼睜睜看著摯友失散,師父死在自己眼前,,是何心境,,又一路輾轉(zhuǎn)到北歧,有多艱難,?她選擇跟著你又需要承受多少指責(zé),,多少愧疚,這難道不是她太看重你,?你呢,?”
我呢?我自然最是看重她,,她是所愛,,所盼,所念,!
“既然她不知道,,那便永遠(yuǎn)不要讓她知道?!蹦哒f著,。
回梁州那天,莫七把既方留在了平谷,。
姚笉兒很是高興:“殿下,,多謝你,我和既方一定一輩子效忠殿下,?!?p> 既方既感動也很舍不得:“主子,若是用得上既方便知會一聲,,既方隨時待命,!”
四兒和阿越也很是不舍,莫七玩笑:“四兒,,我姐姐便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
四兒挽著阿越的手,鄭重應(yīng)下,。當(dāng)?shù)弥绺缢涝诹寺涔砩降纳癖魃?,莫二哥告訴他,無一已經(jīng)和慎繁成親生子,,他便知道,,無一從此只能在他的心里了!
他對阿越,,有感激,,有憐憫,有責(zé)任,,也許也會有愛吧,!
莫七回到梁州,梁州依舊繁華,,只是他身邊再沒有故人,。
清苓也終于對他失望,,回了示劍山莊,,又去了固戎綿宋交接的重鎮(zhèn)。不愿再踏足梁州,!
梁州,,還有什么好留戀的,權(quán)勢人心,,陰謀計量,,不過都是如魚游網(wǎng),將是長流,。脫入暫出,,又復(fù)遭網(wǎng)。
我們都是網(wǎng)中之魚,!
他一回梁州,,便去尋魚奴,云樂不解:“怎么都是找魚姨的,,她已離開梁州,,就是那天你來,第二天,,她便離開了梁州,,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她說她向有一覽天下之志,,還說,,魚兒,總是要在江湖里傲游,方才是活著,!”
莫七只覺心空了,,她去了江湖,卻留他在樊網(wǎng)之中,,她去了江湖,,少年的莫七也從此消逝江湖,只余肅王李炤延,,一個與她背道而馳的人,!一個注定深陷權(quán)謀爭斗的人!
他從此,,不再是莫七,,溫情的少年隨伊人而去,他從此,,只是綿宋的肅王罷了,!
肅王府,夜色空寂,,既堅走了進來,。
“殿下,任王妃的確去找過楊姑娘,,四公子送到府上的信也是任王妃扣下的,。”
任竹宣正把玩手腕上的月光魚,,真是個寶貝,,尋常人誰配的起。
這玉鐲極美,,是祁王妃所贈,。聽說背后還有段關(guān)于王爺和那楊魚奴的往事,可又如何,,莫清苓那個暴脾氣,,王爺從來和她疏離,如今她離開了王府,,楊魚奴也識趣的離開了梁州,,這東西是我的,王爺也是我的,!
如今皇上最寵信的便是肅王殿下,,大有立太子的打算。這肅王府的榮光,,東宮的榮耀,,將來都是我的,,是我們?nèi)渭业模?p> 她想著,忍不住笑意浮上嘴角,!
門吱呀一聲開了,,莫七望著笑靨如花的任竹宣,一眼瞥見她手腕上的玉鐲,。
“竹宣,,我向有一覽天下之志,不如我向父皇請辭,,咱們做對尋常夫婦,,你我結(jié)伴,云游四海,,可好,?”莫七望著任竹宣,眼見她的表情瞬間千變?nèi)f化,。
“王爺不可啊,,如今誰不知道,皇上最是看重王爺,,您現(xiàn)在離開梁州,,不是自毀前程嗎?”任竹宣眼中是不解,,失望,,還有些恐慌。
莫七轉(zhuǎn)身離去,,任王妃慌忙追了出去,緊緊抓著莫七,,求他三思,!
她拿著這鐲子去找過魚奴,魚奴明白,,那天下獨一無二的月光魚,,是別人的了,她不用告訴她他們有多恩愛,,她明白了,。
她為莫七做的衣裳,時隔多年,,依舊嶄新,,任竹宣告訴她:“這種粗布,王爺怎么會放在眼里,,賞給下人,,下人都不穿,我呢,見扔了可惜,,又聽說是姑娘親手縫制,,所以啊,還是還給姑娘,?!?p> “我都是因為在意王爺,才會如此,,她出身低賤,,不識禮數(shù),我哥哥是個文人啊,,她都敢動手,,可見她眼里哪有王爺,王爺不能被她迷惑,,王爺,,我都是為了你啊,!我們?nèi)渭?,一心為王爺,肝腦涂地,,誓死效忠?。 比沃裥嗫喟?。
“那你是要做莫七妻子,,還是肅王妃?”莫七問著,。
“我和王爺,,是皇上御賜的婚事,我是肅王府的任王妃,,我便是死了,,也是肅王妃!”任竹宣松開莫七,,理直氣壯說著,。
莫七終于頭也不回的走了!
從此,,與他同路的,,便只有權(quán)謀了!
-------------------------------------------
時值夏末,,暮色漸起,,昶瀚河上,,北上的船上,一抹紅衣格外醒目,,她望著悠悠江水,,眼中沒了星芒,眸色靜寂,,像一汪深潭,,她孤身從度月山而來,來時一無所有,,甚至沒了自己,,如今離開,亦是一無所有,,唯獨只有自己,。梁州諸事,仿佛做了個很長的夢,,如今煙消云散,,保重!
?。ㄍ杲Y(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