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我在自己的房間醒來,一夜好夢,,好餓。丫鬟端來熱水,,伺候我洗漱,,我看見窗外櫻花盛開,紛紛揚揚,,層層疊疊,,云朵一般大團擁簇,很是羨慕,。用完早膳,,太陽已經(jīng)出來,待到丫鬟忙碌地開始準(zhǔn)備午膳和打掃清潔的時候,,我便溜到院子里面和蝴蝶捉迷藏,。今天的天氣很好,池塘邊櫻花樹下,,綠葉飛花,,亭臺樓閣,完美無瑕,,童年嬉笑打鬧的身影仿佛還在昨天,,今天我已經(jīng)陡然長大到二十八歲了,真是光陰荏苒,歲月如梭,。這些年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和這院子里的蝴蝶斗智斗勇,,別看它們個子小,飛得可快著呢,,不認(rèn)準(zhǔn)路抓不到蝴蝶不說還會被帶到溝里,,摔個狗吃屎。無憂無慮的生活,,算是對無法見面的父親一個交代,,我也不再執(zhí)著于身世的秘密,該來的總會來,。就像今天這位客人,,可能會遲到,但一定不會缺席,。
大門銅鎖被重重地叩響,,母親親自開門,迎接臉上有一滴淚痣的狐貍先生上座,。桃花眼的說書先生走在前面,,著急地將禮品往茶幾上一放,便開始高談闊論道:“令愛年紀(jì)不小,,是時候談婚論嫁,,你作為家長,無需媒婆我多嘴,,也知道大齡剩女會面臨多么殘酷的現(xiàn)實吧,!這次先生我可是帶來了一樁好婚事,誠意滿滿,?!蹦赣H更加夸張,雙眼隱隱含著淚光,,感動道:“夕云,,給貴客倒一壺上等龍井茶?!蹦赣H名叫娑娜,,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美女,當(dāng)年嫁給神秘的父親,,成為家族圣女,,也是美名遠(yuǎn)揚,只可惜在我出生的那一年,,家族大大小小兩百多號人相繼意外身故,,在這個舉目無親的陌生環(huán)境,、異國他鄉(xiāng),母親一人將我拉扯大,,我也不負(fù)眾望繼承了父親的堅毅性格和母親的傾國容顏,,長到二八年華。我名叫夕云,,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主人用一片櫻花幻化出來的人形,根性不穩(wěn),,尚顯懵懂,,商朝末年,紂王昏庸,,新王即位,,攝政王未定,天地神明于是召喚出我輔佐一位名叫司空鏡飛的天才成為攝政王,,匡扶朝政,,博澤社稷,愛憐蒼生,,追尋正義,,不過母親說我只是剛出生的時候被子沒蓋緊,燒到腦子,,影響了智商,,所以反應(yīng)才會慢人一步,她只好平時多加提點,,免得我再次感冒,,傷寒受凍,可憐兮兮,。夕云這個名字文文靜靜,我卻偏偏活潑好動,,一刻也停不住,,母親說之所以取名字“夕云”就是希望我能夠像那天上傍晚時分的云朵一樣乖巧可人、寧靜廣智,,這是一種美好的寄語,,我就不去拆穿偽科學(xué)了。丫鬟怕我挨罵,,早已泡好了名貴茶水端上來,,我接過廣盤便往客廳走,深吸一口氣,,萬事皆順利,?!斑诉诉恕鼻们瞄T,聽得母親應(yīng)允,,輕移蓮步跨進(jìn)屋內(nèi),,慢慢地將茶壺和兩個小茶杯放在茶幾上,在將茶壺中的茶倒在桃花眼說書先生面前的茶杯里,,一套動作下來無可挑剔,,連我自己都忍不住給自己點個贊。我捏了捏嗓子,,低聲嬌柔道:“娘親,,茶好了?!蹦赣H娑娜用明朗開心地語氣道:“夕云,,你下去吧?!蔽腋A烁I?,正要離開,聽見客人先生開金口道:“在下司空鏡飛,,是這附近有名的媒婆,,今天來就是為姑娘求一樁婚事,三書六聘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男方保證姑娘滿意,,還請留步?!蔽业òl(fā)揮,,睫毛低垂,充耳不聞地從他身邊離開了,。
死金龜,,國外留學(xué)很了不起嗎,出國深造,,十年沒回家,,還說自己在附近很有名,拜托說謊也先打個草稿好不,;介紹對象,,卻連男方名字都不提一下,哪個姑娘會愿意嫁這樣無名某,,除非護國忠軍,、奉獻(xiàn)社會、舍身度外,。我沒來找你,,你卻主動找上門,,鏡飛、鏡飛,,父母給了你一個好名字和一副好皮囊,,讓你能飛上云端,我夕云雖然沒有強大的羽翼,,卻也不會守著一個未曾謀面的夫婿碌碌此生,。就算沒有主人他的命令,我夕云也和你不共戴天,。
人貴有自知之明,,這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和他,,能有什么可能,。母親還天真地以為他要介紹的對象,不是縣太爺家的公子哥就是京城大戶的小侯爺,,大小伙子穿一身紅色站在女孩子面前還是挺搞笑的,。
經(jīng)過一番商量,他們二人將我的婚事定在了鐵鋪家的二兒子手上,,十天之后,,大年初二,黃道吉日,,風(fēng)光大嫁,。如此倉促,沒有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仿佛考取功名一般,繡球也不拋一個,,就看中了唐僧本僧,,不勝惶恐。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夕云第一天上班,作為客戶他司空鏡飛運氣不能太差,。
黎明時分,送親的馬車浩浩蕩蕩地停在家門口,,我像一只花花綠綠的大禮物,,等待一只傻兔子領(lǐng)取包裹。這里的習(xí)俗就是結(jié)婚之前新娘新郎不能見面,,不能打聽,,不能想念,,否則都會不吉利。所以我至今仍然不知道將成為我夫婿的這個人長相,、家室甚至姓名,,好像有一座高山一般的盲盒在我面前,等到劈山救母,,方能將一切揭曉,。這一生,我有愛我的母親,,她的名字叫做娑娜,,聰明、堅強,,為我遮風(fēng)擋雨,,二十八年有余,從沒有叫過一聲苦,。這一生,,我沒有遺憾。
大門再次敲響,,鐵匠將花轎停到娑家大門口,,三叩九拜,請我入座,。我的頭上蒙著一塊紅布,,看不見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在丫鬟的攙扶下,,晃晃悠悠地蹣跚進(jìn)了轎子,,鐵匠喊:“起轎?!蔽液孟衤犚婃赌瓤蘖?,感動的。我有一點點無語,,可能我真的吃了她很多飯,,我知道我很強,很能吃,。
本來走得平平穩(wěn)穩(wěn)的,,過了一會兒,轎子突然停下來,。漫天波浪將我所在的轎子卷入大海,,回頭的一剎那,我看見鐵匠身著紅花,,被拍倒在路邊亂石上,,昏死過去,。我想,司空鏡飛這貨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喝悶酒,,檢查申論大作文,,一時是趕不過來了。
我的大紅嫁衣被海浪拍得七零八落,、衣不蔽體,,隨著慢慢下沉,我的呼吸也越來越微弱,。在大海深處,,離家一千公里的地方,看見一個魚人出現(xiàn),,司空步月,,有著一張不受歲月侵蝕的面孔,本應(yīng)沉睡在恢宏大殿中的人,,他人身魚尾,,俊美妖冶,用嘴渡了一顆夜明珠給我,,我才勉強撿回一條命,,他卻被迫現(xiàn)出猙獰的原型。
撒哈拉沙漠,,布達(dá)拉宮矗立在風(fēng)口,,抬頭就能看見——海市蜃樓出現(xiàn)在沙漠中心,并不是好事,。歷史記載,,司空鏡飛出國留學(xué)的指導(dǎo)老師,司空步月獨自居住在黑蓮大殿,,深居簡出,,不問世事。其寶座黑蓮前世是天界一戰(zhàn)將燃冰,,因王儲爭斗被逼叛國,,轉(zhuǎn)世為妖原型是一朵蓮,曰五朵云,。小時候沿著河邊自己看到過沉睡在黑蓮中的步月,,長大以后落魄中不小心看到猙獰魚尾少年司空師傅,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他應(yīng)該是為司空鏡飛收拾爛攤子,。如今距離海面家鄉(xiāng)不說十幾公里遠(yuǎn)也有幾百米水深,雖然得了司空步月一顆內(nèi)丹,能自主呼吸,,卻還是不會游泳。仰望星空,,繁星閃爍,,海底三萬里,一望無際,,宇宙銀河,,黑洞航母,長虹冰魄,,一路遠(yuǎn)行,。
我是夕云,主人點將用一片櫻花將我召喚來到世間,,輔佐司空鏡飛成為攝政王,,還人間一片清明晴空、朗朗乾坤,,現(xiàn)在我想回家,,若能讓我今天會到母親娑娜身邊,我愿意受天雷地劫,,放棄畢生修為,,舍棄肉身記憶。我躺在巨型泡泡里,,看見司空步月松開手向水面升起,,他目光定定地膜拜我念口訣。除了嗶嗶我還能什么呢,,像他一樣踮腳尖我使不上力,。“轟隆隆”炸響耳邊,,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黑影停頓在半空,朝我重新飛回大泡泡,?!罢媛闊,!濒~怪口吐人言,。他伸手把我抓到面前,才發(fā)現(xiàn)我體溫下降,、呼吸微弱,、氣如游絲,不做思考,便淺淺親吻,,開始渡真氣,。我想我當(dāng)時給他的火屬性內(nèi)力真管用,這么久還能有回報,,司空鏡飛是砸手里的股票,,司空步月是黃金比例投融資項目??諝?,我想要空氣,大海深處沒有空氣,,司空步月的口中有空氣,,我拼命地攫取他口中的津液,想要再得到一口氣,。司空步月掙脫不開,,氣息微亂道:“你不要太過分?!蔽腋杏X到下腹頂著一塊堅硬的石頭……為了生存,,我顧不上別的。漁民將鐵匠鋪新媳婦祭祀河童,,魚怪,,他就這樣“吃”掉了我。
櫻花飄落,,在天空繪畫出雋永的弧度,,靜靜躺在樹根,化作春泥,。司空步月不知道怎么處置我,,將我還給了后門的小院落。我抱著娘親不停地喊:“娑娜媽媽,,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娘親的眼淚大顆大顆地?zé)o聲掉下來,,問我婚禮當(dāng)天回娘家婚事黃以后,,打算怎么辦。司空鏡飛一身紅衣破爛不堪,,身后收著他最引以為傲的飛劍,,遠(yuǎn)遠(yuǎn)地在大門口看著我,抬起手摸摸空氣又放下,,想說什么卻沒有進(jìn)門,,目光悲憫又似不忍,。我止住哭泣,還忍不住抽抽,,道:“娘親,,夕云現(xiàn)在不想嫁人?!蹦镉H好像什么都看出來,,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長長嘆了一口氣,。她說我重復(fù)了她當(dāng)年的命運,興許并非不幸,,因為我來過她的生命,,燦如煙火,已知足,。
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但還記得我的名字叫做夕云,我的媽媽喚作娑娜,,我有一個陪伴我從小長到大的院子,,很寬,很好玩,。但是現(xiàn)在,,我要離開我的后院,獨自前往西域很遠(yuǎn)的地方和親,。我的夫君,,海底世界的皇族繼承人,生活在遙遠(yuǎn)的波斯帝國,,在海藻和仙人掌包圍的圖書館處理公務(wù),,等待我即將盛裝出席的未來。娑娜很擔(dān)心我處理不好和其它夫人之間的關(guān)系,,我告訴她我會照顧好自己,,不去管別人的生活。
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我就出發(fā)了,。轎夫收了娑娜的錢,護送我和丫鬟到小龍門鎮(zhèn)西邊最遠(yuǎn)的客棧,,然后便趕著馬車回龍門了,。剩下的路下滿鵝毛大雪,連馬車也無法通行,,只能靠腳力前行,。
走過雪山,,我們倆剩下的干糧就不多了,銀錢也不多,。需要采購,,然后漸漸減少衣服,因為草原后面有沙漠,。沙漠可能會有綠洲,,也可能會有海市蜃樓,小二說,,我們最好選好了天氣再進(jìn)沙漠,。因為這里每年都有人慕名前來,但一旦遇上海市蜃樓,,就沒有辦法回到村子,。遇到綠洲的概率也是有的,只不過要多行善事,,才有這么好的氣運,。丫鬟面露難色,我知道她已經(jīng)不愿意再跟著我了,,如果強行進(jìn)入沙漠,,明天可能我們倆都要葬身黃沙。
我顧念多年來和丫鬟之間的主仆之情,,將錢財和少數(shù)干糧全部取出來,,整理好交給丫鬟,鄭重地對她說:“小翠,,你先回去吧,。后面的路我自己走?!毙〈潼c點頭,,沒有說什么。
寒涼至此,,薄情寡義,。我臥床小憩,不再多言,。
清晨起床,,霧氣籠罩,這不是一個好天氣,,但我還是獨自一人走進(jìn)了沙漠,。傳說這個地方有進(jìn)無出,有來無回,。我從前只是一片櫻花,,見到過很多動人心魄的人類愛情,,也看慣了名利場合,卻不知道天地之間還有這樣壯麗的景色,,這么遼闊的土地,。當(dāng)我變成人類,有了雙腳之后,,我便更加熱愛土地,,土地媽媽生我養(yǎng)我,從不計較吃穿住行,,有的地方為了追求經(jīng)濟上的發(fā)展,,生態(tài)破壞嚴(yán)重,大地媽媽始終一言不發(fā),,還是盡心盡力地養(yǎng)育一方子民,。我沒有這樣廣闊的胸懷,只求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不愧天地、對得起父母,、摸得著良心,。
黃沙漫過鞋面,我感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但是這個地方空無一人,,能有什么壞人覬覦我這個弱女子呢?
正當(dāng)渴極,,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一片綠洲,。這時我卻想起不就之前的一件事情——小翠的媽媽來找她,她很開心,,自稱小翠媽媽的翠蘭卻打算將她賣到更遠(yuǎn)的黑人市場,,換更多的錢來給她的哥哥娶媳婦。小翠從未懷疑過面前這個女人,,只覺得家里困難,,真的需要很多錢,于是工作更加努力,。那個說不出小翠胎記和年齡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崔的媽媽,可能她的確是翠蘭,,卻沒有蘭花那樣高潔的品性,,而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一想到這里,,我只覺得小翠即便回到龍門小鎮(zhèn),,也不見得過得很好,。或許小翠早就盯著我的錢袋子了,,只是宅心仁厚當(dāng)我一條活路,;或許小翠的媽媽翠蘭根本就是和府里的管家私通,生下了不受歡迎的小翠,,所以便將她像管家一樣送來賣身,,而今更想將整個娑家一網(wǎng)打盡,恩將仇報,,因為仇富,;或許娑娜根本就不是我的媽媽,我只是一片櫻花花瓣,,今生今世只有效忠主人這一條路可選,,什么改革開放、科技富強,,對我來說簡單一句咒語都無法抵抗,,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念及此,,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綠洲突然卷起狂風(fēng),,飛沙走石,,是龍卷風(fēng)。我現(xiàn)在龍卷風(fēng)的風(fēng)眼上,,暫時沒有大事,,但我現(xiàn)在一動不敢動,我害怕被龍卷風(fēng)卷到半空中,,死無全尸,。
體內(nèi)腹部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將我整個人籠罩在其中,。光芒小時之后,,我看到人身的司空步月現(xiàn)在我的身旁?!斑?,司空步月,真的是你嗎,,你知道司空鏡飛為了找到你都快瘋魔了嗎,,你怎么還有閑工夫來沙漠逛青樓?”我驚詫道,。
司空步月刮刮我的鼻尖,,寵溺道:“鏡飛他是個懂分寸的人,,會追上我們的。我的皇妃快被狂風(fēng)沙塵暴吞沒了,,我還娶誰去,?”
我害羞地低下了頭。
司空步月將不知道用什么花草的粉末揚起,,一種奇異的香味縈繞在鼻尖,,沙塵暴竟然聽話地安靜下來,不再放肆,。在司空步月的幫助下,,我竟然逃過了這一劫,清醒過來,。
殤之夢
新書《飛虎:雷霆極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