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始皇帝的中軍大帳還沒有兩百步,,李信和王賁的親兵就都被客氣地攔下了,。一老一壯兩位徹侯下了馬,解了兵器,,繼續(xù)往中軍帳走去,。
“李老弟,,你覺得這個韓信如何?”王賁問,。
“起碼比皇帝身邊那群術(shù)士可靠,!”李信鼻子里不滿地冷哼了一聲,“看看為首的那幾個,,盧敖,、侯公、石生之輩,,滿嘴胡言亂語,。王帥,你有沒有聽說,,盧敖那老混賬,,前些天給皇帝說‘方中,人主時為微行以辟惡鬼,,惡鬼辟,,真人至’,這是在唆使皇帝疏遠(yuǎn)群臣啊,,這樣的術(shù)士該拉出去處以極刑,!”
王賁寬厚地呵呵一笑:“稍安勿躁,李老弟,咱倆沒法談神仙之道啊,。你一說到術(shù)士,,就停不下來了。你說的那幾個,,原本是儒生出身,,根本不懂神仙之道,現(xiàn)在投皇帝所好,,也就騙點(diǎn)小錢,,老夫看他們已經(jīng)不順眼好久了!哎,,要是繚先生還在就好了,,對付這樣的騙子,繚先生最拿手了,?!彼A艘幌拢粗熊妿つ切涯康暮谏?,輕聲道,,“不過,你也有點(diǎn)太低估了皇帝了,。那幫術(shù)士的來源很復(fù)雜,,有騙錢的,也有真才實(shí)學(xué)的,,還有的甚至是繚先生也對付不了的!”
李信皺了皺眉頭,,沉吟道:“有幾個術(shù)士確實(shí)妖異得匪夷所思……尤其是薛老,、徐市、韓終,,國尉繚先生就是見到薛老后馬上就掛印歸隱的,!”
王賁點(diǎn)點(diǎn)頭:“薛老自稱是彭祖?zhèn)魅耍呀?jīng)五百余歲高齡,,這話反正他自己說了就算,,老夫我是不太信的。倒是徐市,,徐市是從鬼谷學(xué)成出山的,,說起來還是繚先生的師弟,卻也自稱神仙學(xué)派,,師兄弟兩人,,所學(xué)竟然幾乎毫無相似之處!這鬼谷的掌門人,老夫倒是比較有興趣,,可惜一直不得其門而入……”
李信笑道:“王帥,,看來繚先生不肯帶離哥兒去鬼谷拜師,您老一直耿耿于懷??!可惜鬼谷沒有長生不老之術(shù),皇帝陛下對鬼谷沒什么興趣,。不然的話,,皇帝連神墓都找著了,想找鬼谷,,還怕找不著門,?”
王賁笑而不語。
兩人走進(jìn)戒備森嚴(yán)的黑色中軍大帳,,對秦始皇行了覲見禮,,皇帝賜坐。李信在一方桌案后跪坐下來,,一抬頭,,就發(fā)現(xiàn)對面跪坐著兩名身著方士服的中年男子,正是盧敖和侯公,。盧敖也正在看王賁和李信,,此時四目相對,盧敖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侯公比較年長,,安靜坐在那里,臉上較為恬淡,。偌大的帳篷里,,除了他們四人,只有四個角落站著幾名全身貫甲的蒙面武士,,連平素形影不離的太史令都不在場,,這是皇帝想要秘密談?wù)摰那樾巍?p> 落座后,王賁首先稽首行禮,,道:“君上,,不知急招家父與微臣北來,有何急事,?家父年邁,,車馬勞頓,實(shí)難成行,,特命微臣向君上請罪,?!毖援叄踬S離座起身,,再次行了一個跪禮,,這個就是代替他父親王翦請罪的禮節(jié)了。
“快快請起,,”始皇帝也起身相請,,“武成侯年過古稀,朕在詔書里特別說明讓賁卿北來即可,,何罪之有,。”
王賁這才重新落座,。始皇帝從桌案上拿起一件巴掌寬的物事,,不遠(yuǎn)處的一個武士走過來,雙手接過那件物事,,捧到王賁跟前,。
“這是盧先生和侯公此番入海,得蒙仙人垂憐,,降賜的《錄圖書》,!”秦始皇在自己的座位跪坐下來,一手扶著長長的天子劍,,國字臉不怒自威,,“朕急招諸位卿家北來,是因?yàn)榇藭A(yù)言,,大秦將亡,。”
李信豁然長身而起,,執(zhí)軍禮道:“陛下,,此語動搖國心軍心民心,末將請焚毀此書,,以安天下!”此言一出,,對面的盧敖侯公,,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開玩笑,,要是這書就被這么定性了,,獻(xiàn)上這書的人,能跟這書一塊被燒掉都算好運(yùn)的,!
“隴西侯稍安,,”始皇帝道,“書中預(yù)言,確實(shí)大逆不道,,但此書也確有神異之處,。朕已經(jīng)給薛老看過,薛老斷定,,此物非凡間所有,。”
盧敖得皇帝這番話撐腰,,也站起來行禮道:“啟稟陛下,,《錄圖書》確為仙人所授。微臣所領(lǐng)一船上下,,都見到了的,,都可以作證?!?p> “盧先生,,你,見過仙人,?”王賁將手中的《錄圖書》放到桌案上,,瞇著眼打量盧敖,道,,“閣下可知曉,,按律,,欺君可是大罪,!”
王賁的聲音很和氣,,但一字一句的,,說得很清楚,。
盧敖似乎對王賁挺忌憚,聽到王賁輕描淡寫兩三句話,,額頭已經(jīng)沁出了一層細(xì)密的汗珠,,但他看看皇帝給他投來的贊賞目光,,又鼓起勇氣道:“侯爺,,在下確實(shí)見過仙人,并無欺君,?!?p> “那麻煩盧先生,詳細(xì)說一下見到仙人的經(jīng)過,,也讓王某長長見識,?!蓖踬S道,。
盧敖道:“此為天機(jī),需得陛下許可,,微臣才能告知侯爺?!?p> 秦始皇道:“兩位愛卿面前,,無話不可說,,盧先生,給朕的兩位愛卿解解惑吧,。”
盧敖從懷中取出一方帛紙,,念道:“閏七,上弦,,金星晦暗,,船行西南,,將歸,。午夜,,有客星學(xué)【筆者注:通假字,學(xué),,就是斜】于北斗,,貫月而至,,化巨槎【筆者注:槎,讀音同茶,,古代不說木筏,說槎,,無論大小船,統(tǒng)稱都是槎】浮于海,,浪逾三丈,,遇船而息,,斯神跡也!貫月之槎距我千丈有余,,倏忽而至,有仙人立于上,,聲如驚雷,曰:‘嗟,,來者止步!’盧子,、侯公趨船首,,再拜曰:‘吾等為始皇帝求不死藥而來,?!扇嗽唬骸笄夭煌觯实鄄凰?。’巨槎化金光而沒,,空余一星浮于海,。取之歸,,此物離水則重,入水則浮,,金鐵不能斫,,其名‘錄圖書’,。”盧敖收好帛紙,,對王賁拱手道,“侯爺,,盧某無緣,不能近距離看到仙人真容,,但《錄圖書》現(xiàn)在就在侯爺面前,,盧某所言是虛是實(shí),,侯爺不妨試試,。”
秦始皇微微頷首:“不錯,,賁卿家盡管試試,。”
王賁從桌案上拿起那《錄圖書》,,眼睛微微瞇起:“錄圖書,?離水則重?入水則?。拷痂F不能斫?”長身而起,,用力往地上一摜,,“啪”地一聲脆響,那《錄圖書》重重地摔到石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