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迸隧槒牡毓虻降厣?,“奴婢是守門狗的外孫女,,小狗崽子的妻子,。”
“哦,,原來已經(jīng)是殘花敗柳了啊,。”
“已經(jīng)有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了,?!崩鲜蠹S回答。
“小狗崽子取這么好的妻子,?”武雄又嘆了口氣,,發(fā)現(xiàn)老鼠糞在一旁偷偷發(fā)笑?!拔兜啦诲e,,再來一碗?!?p> “是,。”女人從容退了下去,。
“老鼠糞,,為何笑我?”
“因為在下忽然想到主公的祖父的愛情故事來了,?!?p> “啊,?”
“他和霸王戰(zhàn)后結盟時,,看到了霸王的夫人,于是就索要過來,,帶回了城中,。”
“此事涉及我先輩,不許戲言,!”
“哈哈,,我只是在比較祖上和主公你究竟誰更豁達、大膽,、愛更發(fā)狂囂張,?”
“住口!如果是敵將,,我決不對你客氣的,,胡言亂語的家伙兒……”
這時阿蓮又端上茶來,二人立刻噤口,。
“阿蓮,,今年多大了?”武雄問,。
“十九,。”
“好了,,下去吧,。”武雄仰脖喝了一口,,將茶碗遞還那個女人,,他感覺自己的雙頰火辣辣的?!斑€在笑我,,休要調(diào)笑,否則絕不輕饒,!”
聽到武雄這么說,,老鼠糞不敢在笑了:“主公,您別生氣,。您忘記了一件大事了,。”他笑嘻嘻的,,用手指著身后不遠馬上要竣工的嶄新的房屋,,“新城馬上就要落成,需要女人來管理,。守門狗的夫人為什么要讓她的外孫女阿蓮前來幫忙,,主公您思量過嗎?”
“為什么,?”
“你忘記了,,阿蓮是個遺孀啊,。”
“她真的死了丈夫嗎,?”
“守門狗的女兒嫁給了小狗崽子,,不久前她丈夫小狗崽子戰(zhàn)死沙場。主公您竟忘了嗎,?”
“哦,,原來是他啊,我知道了……”
“守門狗夫人認為,,她的外孫女也許會在新城的內(nèi)庭派上用場,,于是派她前來,但一直無幸見到主公您,,我才特意安排她端色茶上來,。無論出身、品性,,還是家教,都無可挑剔的,。讓她到您的內(nèi)庭去服侍您,,您看如何呢?”
“你也想算計我嗎,?”
“主公言重了,。”
“先讓她到內(nèi)庭當差吧,,至于能否管住地下眾人,,以后再說吧?!?p> “是,。主公真是好福氣。請您慢慢觀察吧,?!闭f到這里,老鼠糞站了起來了,。
不知何時,,天空變得一片湛藍,幾條玉帶似的白云飄浮在空中,。陽光下的庭院里飄著荷花的池水,,在寒冷的風中泛起陣陣漣漪。
“聽那風聲不是很穩(wěn)定,?!?p> “希望兒子駐守的城里不出亂子才好。”
“你說什么,?”
“我只是說,,如果在下沒有妻室——”
“那又怎樣?”
“我就可以娶阿蓮了,?!?p> 武雄苦笑著去踢腳邊的小石子,斜眼看了一眼老鼠糞離去的背影,。他的眼前不斷浮現(xiàn)出阿蓮的身影,。也許是阿蓮讓他想起自己少年時的夢想和情感來了。
“女人須要多多接觸,,才能知其真心啊,。”
“你又在說笑,?!?p> “天下女子如此多,總不能個個都擁有,。所以,,若有人能用算盤撥拉出哪個女人具有良好的品質,并在她額頭上刻上‘女丈夫’三字,,那就好了,。”
“不要胡言,,男女之事怎能用算盤二字呢,?”
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jīng)來到武雄臥房前的庭院中,。這里已布置好泉水假山,,地面也清掃過了。
“主公,,有一個人您要見一見,。請先坐下?!崩鲜蠹S用手指著旁邊的石頭,,然后對著里面大聲叫道:“老鼠!老鼠來了嗎,?”只聽一聲“來了”,,老鼠從里面小步“顛顛跑了出來。他來到走廊邊立住,,低頭問道:“主公老爺好,?”
武雄沒有回答,,只是看著老鼠糞,輕聲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樣,?”
“是,。老鼠聽說主公新城落成,知道主公身邊可能缺些什么,,因此將為您保存之物原物奉還,。”
“什么東西,?我不記得了,!”
“那就奇了……”
“老鼠!”老鼠糞作勢道,,“再那個樣子,,我宰了你!到底有沒有保存好,,你把那個東西請出來讓主公瞧一瞧,,不就行了嗎?你真是傻瓜蛋??!”
“是。我馬上把她叫來,?!?p> 武雄盯著二人,,默然不語,,他已猜到了個大概。
不一會兒,,老鼠就帶著一個女人出來了,,“情深姑娘,到這邊來,?!彼谋砬楹苁乔f重,讓武雄感到不可思議,。
“大人,,您還好嗎?”情深姑娘的聲音有點發(fā)抖,,卻像冬天里池水一樣清澈冰冷,。“是你,?”武雄喃喃道,,盯了一眼問,,“你還好嗎?”
“好……好,。大人看起來真健康,,老天保佑啊?!?p> “好,,再說吧。你先去歇息,?!?p> 為了逃先夫人而藏身于后家的深情,如今已經(jīng)出落得十分艷麗,,和先前判若兩人,。
“老鼠你下去吧?!?p> “是,。您明白我為您保存的東西了嗎?”老鼠糞得意說,。
“多嘴,!”
“是?!?p> 武雄此時暗暗有點戀戀不舍,,她想要說些什么,但還是和老鼠一起退了下去,。
“老鼠糞,,你以為我會為此感到高興嗎?”
“這不像是主公您說的話,?!?p> “哼!”
“為主公當差,,并不僅僅是努力完成主子的吩咐,,有時也要做些出格之事……這種時候,就要請您多長眼了,?!?p> “連女人的事情,你們也要過問嗎,?”
“主公難道不想再奪取跟更多的城池了嗎,?如果只想滿足現(xiàn)在,恐怕一個兒子已是足夠了,?!崩鲜蠹S也彎腰在走廊上坐下,,緊視著武雄。
武雄緊盯著老鼠糞,,他想著他說的話,,有些應該聽,有些則不應該聽,。老鼠糞現(xiàn)在所言,,無不發(fā)自肺腑,值得武雄感動,。
去年年末升為貼身侍女的魅力端茶過來了,。看到武雄和老鼠糞默默相對,,魅力也靜靜地在門邊坐下,。寒風吹得松樹梢嗚嗚作響。
“魅力,,下去吧,。”半晌,,武雄才示意,。
“你的用意是想讓我多生兒女,老鼠糞,?”武雄輕聲問,,他的表情很嚴肅。
“現(xiàn)在天下是因為有了主公您的威懾名望,,上京城的人們才可以能在濱名湖畔欣賞風景,。如果滅亡的狼崽子要多有幾個好兄弟,也不至于馬上走向滅亡,。但主公您先前親近女人的方式,,卻并不讓人稱道,,也沒有多生幾個兒子,。”
武雄苦笑了一下,,馬上又恢復了嚴肅,。老鼠糞關于男女之情也是精于算計的說法,深深刺痛了武雄,。迎取正室固然多為機關算盡的策略聯(lián)姻,,但無論是哪里的諸侯王,到了娶偏房的時候,,就根本不問出身和賢愚了,。
“女人本來……”老鼠糞又自言自語似的說,,“并不是作為男人的玩偶而生在這個世上的?!?p> “你是說我在玩弄女人,?”
“難道不是?您碰過的女人,,哪一個得到了幸福了,?”
“唉?!?p> “她們都受傷離您而去,。這些事主公您再清楚不過了?!?p> 武雄聽到這里,,趕緊避開了老鼠糞的眼光。他眼前瞬間浮現(xiàn)出在敵城中自殺的幾位嫉妒心強的女人的影子,,還有第一夫人的“火焚”場面……他不但給她們帶去了傷害,,也在自己內(nèi)心用尖刀刻下了歷史性的傷痕。
“老鼠糞,,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女人了,?”
“那就請主公聽我?guī)拙浒伞榱俗约旱膶?,請您要對自己變得更冷酷些吧,!?p> “要我變得無情?”
“正是,。女人天生是為了生孩子,,并將孩子們撫養(yǎng)成人,事實如此,。天地自然之理,,不會因男人的意志而改變的?!?p> 武雄看著老鼠糞,,他的眼里仍然充滿困惑和猶豫。老鼠糞挺身道:“主公真是個怪人啊,。您看看周圍高高聳立的松樹,,您看看這座城池。只要有根,,有土地,,枝葉就能繁茂的,樹梢也就能鳴響,。松樹會因為人情而生存嗎,?”
聽到老鼠糞所言,,武雄轉過臉去,若有所思,。他對于老鼠糞的話似懂非懂,,與天地自然之理比起來,人情往往微不足道的,。但人情不也包含于天地自然之道嗎,?想到這里,武雄又困惑起來,?!斑@么說,你是讓我變得無情起來,,將那松樹根拔掉,,是嗎?”
“正是,。主公要深刻了解女人的根性,,不要有婦人之仁?!?p> “有理,。”
“讓她們生孩子,,讓她們致力于撫養(yǎng)孩子,,那才是天地的本性??谏嘀?,決非真正的仁心啊?!?p> “哦,。”
“主公需要孩子,,上京城的兒子需要兄弟,,而女人的愿望也是生兒育女……”老鼠糞像是站在槍尖前一般,目光銳利,,掰著指頭數(shù)說,,“如果主公遭遇不測,,而夫人果真是女中豪杰,,那才是最大的善因。希望主公能夠不斷加強自己的根基,,就不要繼續(xù)在女色上無謂地浪費精力了,?!?p> 武雄終于放聲大笑起來:“我明白了。哈哈,,有理有理,,您說我玩弄感情嗎?不顧正業(yè)嗎”
“哈哈哈,,不知不覺我就明白了,。那么,在下該下去了吧,?!睂⒆约旱南敕ㄍ赐纯炜煺f完,又恢復了平日的沉默,,這就是老鼠糞的作風,。
老鼠糞離開后,深情姑娘邁著小碎步立刻進來了,?!按笕耍螘r進京???”
“嗯?”
“神原和本多說,,這次進京可不一般,。他們說德大人要和信田大人一起對付朝倉,是真的嗎,?”
武雄似乎心不在焉,,沒有作答。
“大人,,讓千代也舉行元服儀式,,讓小人出征吧?!?p> “你去告訴他們,,今晚的膳食端到內(nèi)庭去。阿蓮來了,,我要去她房里吃飯,。”
“是,?!鼻Т鷽]有聽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垂頭喪氣。
武雄脫掉木屐,,站了起來,。如果將阿蓮正式接入內(nèi)庭,那就相當于向筑夫人挑戰(zhàn),;但若是將本多特意送來的阿蓮遣回去,,恐也不妥?!白笮l(wèi)的意見倒不錯,。”武雄進到木香飄溢的臥房,,突然怔住了,。他聽到了女人嚶嚶的哭泣聲。
武雄對那聲音很熟悉,。那是阿蓮,,剛強而聰明的阿蓮。她顯然偷偷聽到了武雄剛才對千代所言,。武雄快步走過去,,打開隔壁房間的格子門。
這個房間離走廊很遠,,光線暗淡,,仿佛黃昏一般。阿蓮慌忙抬起頭來,,她的臉如同黃昏的花朵,。武雄不自覺比較起阿蓮和阿秋來,究竟誰更美呢,?
阿秋長得很像先夫人,,端莊嫻雅;而阿蓮則長著一張氣質出眾的瓜子臉,。一個是已經(jīng)有了兩個孩子的母親,,一個是將終生托付給自己的女子?!鞍⑸?,你聽到我方才說的話了?”
“是,。我擔心大人會罵我,。”
“我為何要……罵你,?”
“因為大人不喜歡女人惹是生非,,可能會讓我回去的,。”
武雄故意裝出嚴肅的樣子,。不要有婦人之仁——他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左衛(wèi)的話,?!鞍⑸?,不妨明告訴你,我最是討厭搬弄是非的多事的女人了,?!?p> “奴婢知道?!?p> “男人考慮的事情和女人不同,。如果位置顛倒,不但會影響我自己,,也可能影響你整個家族,。所以,你們絕不可在男人面前多嘴的,,記住這是千古的信條鐵律,。”武雄忽然感到有些心虛,。因為如此一來,,就相當于向阿蓮道出了對筑夫人的強烈不滿。
“是……是,?!卑⑸彿浅仨槪斑@些事情,,奴婢都已明白的,。”她的睫毛閃爍著朝露般晶瑩的光澤,,武雄想輕輕地抱起她,,但他控制住了自己,冷眼看著阿蓮,。他的冷靜,,大概是已到一定年紀的緣故。是啊,,我已遠非少壯男兒了,,但為何還能欣賞女人的柔情戀意,高山流水的情長,?
武雄想著,,冷冷地開口道:“退下去吧,。記住,這里不是女人應來的地方,?!卑⑸忢槒牡氖┝艘欢Y,退步緩緩出去了,??諝饫锪粝铝怂砩系姆枷悖凸慈俗響俚纳碛?。
她會是生育兒女的女人嗎,?還是生育的機器?還是男人的玩偶,?性發(fā)泄的工具,?還是壞事的花情情種?
武雄心里一邊喃喃著,,一邊坐回桌前,。
桌子上放著武雄的軍事案條,還只是個初案,,沒有經(jīng)過動筆,,他只在反復考慮。十幾座不能掉以輕心的城池,,究竟派誰留守岡城,,派誰駐扎松?目前信田一邊與越氏對峙,,一邊與北歐氏爭奪河下的地盤,。在此期間,武雄可以和信田一同入京,,并與越前朝氏展開決戰(zhàn),。但其后的走勢,他還不甚明確,。
武雄突然想到祖父和父親失敗的原因,。他已經(jīng)比在守山一役中被刺致死的祖父,多活了將近三歲,。想到變幻莫測的脆弱人生,,想到老鼠糞才所言,武雄還真想多要幾個兒女啊,,人生無常態(tài),,就像天下雨的水似的流淌,會漫無邊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