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錦州城,,城門,。
一位布袍老者坐在城門口的茶攤邊,,看著門口駐守的錦州軍士卒,,比起一路上見到的遼東軍和廣寧衛(wèi)的士卒,,裝備沒有太大的不同,,但是總感覺有哪里不一樣,。
這錦州軍的士卒雖然也是一身邊軍的甲胄,,卻站得筆直,,目光雖然警惕的掃過每一個進(jìn)出城門的行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作,,六名城防士卒,,整整一個時辰幾乎一動不動。
老者微微頜首,,站起身來,,招呼兩名隨從,信步邁入了錦州城中,。
三人來到一處酒樓,,老者找了一張僻靜的桌子,在角落處坐下,,叫了四個小菜,,三大碗白飯,三人就端起飯碗吃起午飯來,。
不多時,,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牽著一個臟兮兮的小女孩走進(jìn)店里,似乎在門口躊躇了一下,,才帶著幾分小心的坐到了一張桌子上,。
店小二看那老少二人穿著破破爛爛的,像個叫花子樣子,,不禁心中輕蔑,,搭著一條抹布,不耐煩的站在一老一少的身邊,,語氣不善的說道:“吃什么?”
“這位小哥,煩請給我們來一碗米飯和一碟花生米,?!蹦抢先藨?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道。
“花生米,?你這老兒,,我們這么大的館子,怎么可能單賣花生米,?花生米必須和酒一起賣,,一起五十文!”店小二嫌惡的說道,。
“這,。。,。這位小哥,,我們爺孫兩從山東一路來到這里,身上只有五文錢了,。,。。能不能通融一下,。,。”那老人支吾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
“去去去,,沒有錢來這兒充什么大頭,趕緊滾出去,!”店小二似乎早就不耐煩了,,拿起抹布就要趕人。
“求小哥可憐可憐我們二人吧,,我這小孫女已經(jīng)三天沒有吃東西了,,求求你了?!蹦抢先瞬蛔〉陌笾?。
“老東西,你別給臉不要臉的,,快出去快出去,!”說完那店小二就惡狠狠要把兩人趕出去,老人剛剛站起來,,就被店小二推了一個阻咧,,后退了兩步倒在了地上。
“爺爺!”小女孩嚇了一跳趕緊上去扶那老人,。
“老東西,,真是找死!”店小二罵咧咧的說道,。
小女孩憤恨的看了店小二一眼,,突然撲上來一下子咬在了那店小二的手上。
“??!疼,小畜生,!你快放開老子,!”那店小二手中吃痛,不住的蹦跶著,,慌亂間伸手抄起一個茶杯,,就要往小女孩頭上砸去。
“住手,!”原本在角落里不想惹事的灰袍老者站起身來,,沉聲喝道。
場面一時間靜了一下,,那店小二看灰袍老者穿著一身破舊衣裳,,不似什么有身份的客人,也就毫不在意的大聲道:“有你什么事,?找打,?”
“放肆!”灰袍老者的隨從大怒,,兩人站起來對著店小二怒目而視,。
“這位小二,我問你,,你們既然開門迎客,,可有規(guī)定來此就餐,必須花費(fèi)銀錢多少,?”那灰袍老者冷冷的說道,。
“沒有又怎樣,店是我們的,,我們愛讓誰進(jìn)就讓誰進(jìn),,再敢啰嗦,你就跟那兩個叫花子,,一起滾出去,!”店小二毫不示弱的說道,。
“你好大的膽子啊,這錦州鎮(zhèn)真是無處不囂張,,經(jīng)略囂張,,連酒樓都跟著得意嗎?,!”你老者冷聲道。
“媽的,,真是啰嗦,,哥幾個,把這個老家伙也給我一起扔出去,!”店小二說著,,五六個正在忙碌的伙計也都放下手中的活計,拿著木棍圍了上來,。
“愚蠢之極,。”那老者嗤笑一聲,,轉(zhuǎn)而面無表情的說:“楊河,,楊海,給我把他們拿下,!”
“諾,!”兩名隨從齊聲應(yīng)和,立刻就動了,,那兩人名叫楊河楊海,,打起拳更是如江河入海,大開大合,,配合默契,,只數(shù)息的功夫,幾個酒樓伙計就哀嚎著倒了一片,。
“誰人鬧事,!”從后院跑出來一個圓滾滾的胖子,看上去很像是掌柜的,。
“這位老先生,,鄙人姓劉,是這家酒樓的掌柜,,不知這位先生怎么稱呼,。”劉掌柜警惕的看著老者,,拱手問道,。
“老夫楊漣,。”
“楊漣,?”劉掌柜皺著眉頭想了一下,,沒想起來城內(nèi)有這一號人物啊。
“姐夫,,姐夫,,就是他,就是他,!”門外突然傳來剛才店小二的聲音,,原來這小子看情勢不對,就偷偷的從人群里溜了出去,,現(xiàn)在看來,,是找“姐夫”搬救兵去了。
門外進(jìn)來一個穿著明軍軍服的男子,,后面跟著一眾明軍士卒,,可是沒有穿鎧甲,應(yīng)該是在輪休期間,。
這位小二口中的姐夫倒是沒有上來就為小舅子出氣,,而是拱手對那場中站定的灰袍老者施禮道:“不知這位老先生高就何處?”
“高就,?老夫高就你們錦州鎮(zhèn),!”楊漣冷哼一聲,諷刺道:“好叫這位姐夫得知,,老夫高就左副都御史,,錦州巡撫,巡按監(jiān)軍道,!”
“?。俊蹦谴┲姺哪凶訃樍艘惶?,篩糠似的跪倒在地上,,趕忙磕頭道:“原來是楊撫臺,撫臺大人,,我這家人有眼無珠,,沖撞了撫臺大人,撫臺大人饒命,!撫臺大人饒命,!”
無論錦州軍的士卒再怎么驕傲,是不可能敢在楊漣這樣的二品的文官面前抬起頭的,。
“哼,?!背龊跻饬系氖拢瑮顫i似乎并沒有把這些人一窩收拾了的意思,,只是來到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饒的店小二面前,輕輕搖了搖頭,,對他說:“不過一個酒樓小二,,就學(xué)會以貌取人,趨炎附勢,?!比缓罂戳四俏弧敖惴颉蓖荆瑢λf道:“你這小舅子,,再不管教,遲早給你惹出大禍來,?!?p> “撫臺大人明鑒,小的回去一定狠狠的管教他,,若是再敢像今天這樣,,小的一定打斷他的腿!”“姐夫”明顯也被嚇得不輕,,聲音都在微微顫抖著,。
“你們兩個,隨我來,?!睏顫i指著站在一邊瑟瑟發(fā)抖的爺孫兩人,當(dāng)先走出了酒樓,。
剛來到街上,,還沒走幾步,就看到前方一隊(duì)騎士拍馬而來,。
原來是接到消息的李沐李大公子,,聽聞楊漣已經(jīng)到了錦州,不敢稍有怠慢,,立刻就趕著快馬,,出府向著這里趕過來。
待行到近前,,李沐利落的翻身下馬,,對著楊漣拱手道:“見過楊公?!?p> “大人折煞下官了,?!睏顫i雖然年長李沐一倍有余,但是身為屬下,,上下尊卑還是很看重的,,在這些純粹的士大夫的眼中,禮法制度是立國之本,,不可以絲毫的僭越,。
楊漣認(rèn)真的跟李沐施禮,然后用一種略帶恭敬的聲音說道:“下官奉旨前來巡撫錦州軍務(wù),,請?zhí)4笕艘磺姓张f,,不要因?yàn)橄鹿俚牡絹泶騺y了原有的部署,抗擊建奴是國之大事,,下官一定不會隨意置喙,。”
楊漣一上來,,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他是來看著李沐不讓他干出格的事情,比如帶著十萬大軍去沈陽搶女人這樣明顯不是很著調(diào)的行動,,至于其他的練兵軍務(wù)事宜,,作為文官的楊漣自知自己一竅不通,自然也就不會多嘴多舌惹人厭煩了,。
他要是得罪了李沐,,滾蛋回家的一定是他,因?yàn)檫|東沒李沐不行,,要是沒楊漣,。。,。沒了就沒了唄,。
李沐還想怎么能討好一下這個傳說中廉潔,正直幾乎到偏執(zhí)的東林六君子之一的楊大人,,沒想到這位還挺通情達(dá)理的,。
李沐眼珠滴溜溜的一轉(zhuǎn),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拉著楊漣來到一邊,,壓低聲音問道:“楊大人既然是御史,那一定是參加過科舉的吧,?!?p> 廢話,要不是這位是正一品的太子太保,,楊漣真想抽他一巴掌,,只好悶聲道:“參加過,。”
“那成績應(yīng)該還可以吧,?”李沐又問道,。
什么叫還可以?萬歷三十五年,,楊漣可是進(jìn)士及第,,舉全國廉吏第一的好不好!會不會聊天,?
“馬馬虎虎,。。,?!睏顫i看在官大一級的壓死人的份上,忍著怒氣回答他,。
“那至圣先師那些書,,楊公應(yīng)該讀過吧?!崩钽宀桓市牡膯柕馈?p> “廢話,!”楊老夫子終于忍不住了,,這不是在侮辱他的智商,這是在侮辱他的人格??!沒讀過書,難道靠剿襲當(dāng)?shù)眠M(jìn)士嗎,?
“哎哎哎,,楊大人,莫激動莫激動,,沐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請大人教授我讀書啊,大人是不知道,,現(xiàn)在請家庭教師貴啊,,想請好的人家又不來,不夠好的我又不甘心,,像楊公這樣大小長短正好的,,真是太難得了。要不說陛下對我最貼心,,真是想啥來啥啊,?!崩钽甯吲d的說道。
“家庭教師,?我,?”楊漣不確定的指了一下自己。
“對,!”
“李太保,!”楊漣又被點(diǎn)著了:“我堂堂二品的巡撫,你讓我當(dāng)私塾先生,?,!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楊大人,,話不是這么說的,朝廷的旨意就是讓你來看著我嘛,,那簡單啊,,你來教我讀書,每天白天都在我這待著看著我,,多保險多靠譜,。”李沐很不要臉的說,。
“想得美,!”楊漣根本就不為所動。
“那我就派人告訴別人,,楊大人吃飯的時候,,不僅不付錢,還叫手下把人飯館子給砸了,!”李沐深知楊漣的弱點(diǎn),,他一生清廉,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聲,,拿這個威脅他最好用,。
“胡說八道,明明是那小二動手在先,,說我不給錢,,簡直無稽之談!”楊漣氣哼哼的說道,。
“難道大人給錢了,?”
“我。。,?!睏顫i剛想反駁,突然想起來,,自己光顧著救人,,似乎好像忘記。,。,。給錢了。,。,。
“你看,楊公一世英名,,要是抹上一個吃飯不給錢的污點(diǎn),,唉,真是太可惜了,,好好的品牌,,就因?yàn)橐淮渭倜皞瘟赢a(chǎn)品導(dǎo)致前功盡棄?!崩钽骞首鲊@息著說,。
雖然聽不懂李沐說的品牌是什么意思,楊漣還是不確定的看了李沐一眼,,之前一切的行動證明,,這是一位完全不按規(guī)矩和套路出牌的封疆大臣,冒這個險不值得啊,。
楊漣想了半天,只好認(rèn)命的嘆了口氣,,說道:“好吧,。”
“哈哈,,楊公,,那咱們就一言為定了,對了,,后天我要去趟朝鮮,,楊公也一起來吧?!崩钽逍χf,。
“你去朝鮮是為何?”
“楊公這話說的,還能干嘛,,去搶女人?。 崩钽弪湴恋幕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