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二年,,八月二十一日,。
晴。
晴,,就意味著晚上必然星辰萬里,,月光如練,,站在城墻上的李沐放眼北望在月光照耀下的建奴軍隊大營,美麗的光華映襯著大地都顯得亮晶晶的,,讓人很容易忘記自己身處數(shù)萬大軍廝殺的戰(zhàn)場之上,。
熊氏父子和三躍都站在李沐的身邊,似乎帶著幾分興奮和不安的神色,,仿佛今晚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一般,。
“三躍?!?p> “屬下在,。”
“什么時辰了,?!崩钽宓膯柕馈?p> “寅時三刻了,?!比S趕緊回答道,。寅時,即凌晨三點,,現(xiàn)在已經是凌晨三點半了,。
“你們白桿兵是陪我干過這事兒的,不用我提醒你們該怎么辦吧,?!崩钽逦⑽⑿χf道。
三躍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憶,,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趕緊點頭道:“屬下明白,揚威營的士卒也已經都經過訓練,,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走吧,?!崩钽遄呦铝顺菈Γ瑤е鴶?shù)百經略衛(wèi)隊和熊廷弼的總兵親兵,,竟然打開了南城門,,悄悄的出城去了!
夜,,靜謐的有些可怕,。
突然,隨著一聲尖利的似乎夜鶯鳴叫的聲音響起,,在建奴大營外面不遠處突然沖出一大隊明軍士卒,,這些人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個紙包包,仔細一看,,似乎是一營的士卒,,三個千戶將近三千余人,那紙包看上去灰蒙蒙的,,不知道里面裝了些什么東西,。
這邊建奴大營自然也不是等閑之輩,守夜的哨兵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敵軍的身影,,趕緊敲響了警鐘,,可是鐘聲剛剛想起,那些紙包就好像被明軍士卒點燃,,帶著滋啦啦的火花扔了進來,。
就在建奴士卒們好奇,,這些東西到底是什么的時候,,卻看到明軍士卒全部就地趴倒在地面上,,弄得建奴士卒一頭霧水。
“轟隆??!”裂天辟地的巨響傳遍了整個遼東大地,地面都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盛京城的一幕再度上演,。
原來,這就是三躍不敢回想的記憶了,。
至今一種白桿兵都還記得當初盛京的八旗兵營地經過這藥包血洗之后的慘烈景象,,時隔快一年了卻還是讓三躍有一種害怕的感覺。
這一次的炸藥包之中,,明顯還摻雜了大量的火油,,建奴的士卒大多還保持游牧的習慣,扎營所用的帳篷用牛油糊上外表,,原本是為了增加密封的效果,,結果現(xiàn)在都成了助燃劑,一下子大火就卷席了小半個營地,。
一開始,,中軍大營的努爾哈赤還以為是遇見了雷陣雨,直到安費揚古跌跌撞撞的穿著一身中單跑到帳中,,對著努爾哈赤就叫道:“不好了,,大王,明軍襲營來了,?!?p> “襲營?,!”努爾哈赤一下子睡意去了一大半,,原來明軍原本就沒想著要守城,他們一直就想著要主動進攻,。
既然要襲營,,那布防圖就沒有了任何意義,因為明軍根本不守城,,那布防圖就失去了其本身的戰(zhàn)略價值,。
這張圖,其實就是一個陷阱,,它不是為了約戰(zhàn),,只是為了給建奴大軍一個固定的思維模式,就是明軍預備死守廣寧城,,所有人都在想著攻城之后明軍會有什么其他的特殊戰(zhàn)法,,生怕有一絲疏漏,,卻沒想到到頭來真是拋媚眼給瞎子看,全白瞎了,!
“李沐,!李沐!我必殺汝,!我必殺汝,!”努爾哈赤聽著左營火光震天,就知道這次損失肯定不會小,,況且這個時候,,自己感覺困意連綿,根本提不起一絲力氣,,更不用說手下的那些將士們了,。
凌晨三點半,是人睡覺最沉反應最慢的時候,,很多建奴士卒根本就沒有醒過來,,就被大火莫名其妙的燒死了。
“轟轟,!”巨大的響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是從廣寧城墻上響起來的,聽著聲音,,應該是紅夷大炮,!
紅夷大炮倒是不足為懼,那東西打一發(fā)要填裝小半個時辰,,而且后坐力非常大,,想要把炮重新架起來需要很長的時間,明軍的虎蹲炮倒是可以速射,,但是建奴大營根本就駐扎在虎蹲炮的射程之外,,努爾哈赤作為久經戰(zhàn)陣的老將,自然對明軍的火器十分了解,。
就在努爾哈赤集結了數(shù)百親兵準備反擊的時候,,卻好死不死的聽見城門上的紅夷大炮居然又響了!
“這,。,。。怎么可能,?,!”努爾哈赤剛一愣神,就看到一枚黑點朝著自己飛馳而來,,下意識的低了一下頭,,黑點擦著頭皮飛了過去,,隨著一陣冷風落在自己的親兵中間,鐵球落地之后,,強大的動能使得炮彈四處亂跳,炮彈上還帶有鐵屑,,只要碰到飛速轉動的炮彈,,就像是被絞肉機切到一般,瞬間就化作一片肉泥和血霧,。
努爾哈赤抬頭一看,,心中不覺得一涼,明軍的炮彈透露著一股莫名的邪性,,仿佛長了雙眼睛一般,,只要建奴一組織起成建制的軍隊,立刻就有數(shù)發(fā)炮彈呼嘯著飛奔而去,,從人群中碾出一條血路,,一瞬間就能帶走幾十條人命,把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士卒殺散開來,。
炮擊精準的可怕,,無論建奴士兵穿著多少鎧甲,在兇猛的大炮之下全部都是止增笑耳,,二十門大炮一刻不停的轟了十幾輪,,終于讓一些建奴士卒開始崩潰逃跑了。
這時,,沒有著火的左大營傳來整齊的槍聲,,那邊是馬廄的所在地,大量的戰(zhàn)馬在還沒有解開韁繩的時候就被北云兵排著隊挨個兒槍斃了,。
建奴的騎兵瞬間有一多半失去了戰(zhàn)馬,,只好拿起武器進行步戰(zhàn),可是北云軍的火槍陣雖然最怕騎兵包抄側翼,,然而正面是無論如何不可能被突破的,。
在多次突圍無果之后,建奴士卒總不能往右營的大火里鉆,,只好紛紛往后逃命,。
戰(zhàn)斗意志本身就不堅定的漢軍旗最先崩潰了,雖然幾位貝勒拼盡全力想要擋住全軍崩潰的局面,,但是隨著李沐的大旗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崩潰就再也無法遏制了。
六貝勒塔拜一看到李沐的旗幟,,想也沒想,,撒丫子就跑,,事實證明這位吃過大虧的貝勒爺確實是做了個明智的選擇,二貝勒代善和四貝勒湯古代還想著若是抓住李沐能夠奪得大功,,卻沒想到那李大公子帥旗所到之處,,明軍悍不畏死,建奴一瀉千里,,任憑拼命叫喊也沒有一個人敢回頭一戰(zhàn),。
代善和湯古代征戰(zhàn)半生,也算是第一次在戰(zhàn)場上感覺到自己是個弱者,,相比起李沐可怕的氣勢和威望,,他們二人平時在軍中的積威此時顯得不堪一擊。
唯一沒有崩潰的就只有努爾哈赤和安費揚古的親衛(wèi)部隊了,,但是他們由于衣甲最為精良成為紅夷大炮的重點照顧對象,,別說去圍剿李大公子,就連自保都很難保證,,幾乎被大炮轟的頭都抬不起來,。
二十門重炮的精確射擊是無法抵抗的,縱然老建奴再勇武無敵,,也畢竟是血肉之軀,,無法和鋼鐵炮彈相抗衡,無論你帶了多少親兵衛(wèi)隊,,也肯定是觸之即死的命運,。
安費揚古也一個勁的跟著老建奴逃命,卻不成想跑著跑著,,一枚炮彈從身后擦著安費揚古的右臂而過,,一下子把這老小子的右臂給削了下來,騎馬的韁繩一松,,一下子被飛馳的馬匹摔落在地上,,不巧又被后面緊跟的一名親兵的馬蹄踩了個正著,原本就病重難愈的安費揚古哪里還能這么折騰,,一下子就沒了聲息,。
再說代善和湯古代兩人,看到李沐帶著精銳親衛(wèi)追來,,嚇得分兩個方向各自逃命,,李沐看著代善遠去的背影,冷冷一笑,,這個傻小子肯定是要放回去爭奪王位的,,那就只好抓那四貝勒應個景了。
這邊李沐坐在馬上,端起一把天啟皇帝送他的那支皇帝親手打造的火銃,,這支銃是皇帝全部技巧的巔峰結晶,,不僅鑄造精良而且奇準無比,李沐仔細瞄準了湯古代的后背,,只聽砰的一聲槍響,,四貝勒湯古代身形一滯,緩緩的跌落馬下,。
當然并不是所有的建奴軍隊都崩潰了,,左大營的很多精銳士卒都開始反過來和明軍作戰(zhàn),明軍的槍陣傷亡也并不小,,只是李沐的名頭實在是太響亮,,左大營又正好是正黃和正紅旗的士卒,,看到李沐的旗幟,,上來氣勢就泄了一大半,第一反應就是逃命,,所以反抗者寥寥,。
而右營的正藍旗駐軍早就被那不知名的小紙包炸的魂飛魄散,無論多么英勇的軍隊,,對于這種無法預知,,無法解釋的巨大力量都充滿了恐懼,何況爆炸之后的右營實在是太慘了,。各種斷手斷腳,,腸子人頭撒了一地,幾乎找不到一具算是完整的尸體,,整個右營的營房和帳篷很多都被掀上了天,,不少帳篷落下來的時候還裹著好多已經被炸碎或者燒焦的尸塊。以至于后來打掃戰(zhàn)場的熊廷弼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靠近建奴右營留下的殘垣斷壁,。
抵抗雖然很多,但是大部分沒有形成建制,,無力改變建奴大軍主力崩潰的主要趨勢,,最終也漸漸的被淹沒在明軍的槍聲和火炮之中。
但是李沐知道建奴的精銳絕不可輕易追殺,,只要逃出大炮的射程,,憑借努爾哈赤的威望,可以輕松的收攏潰軍反戈一擊,,所以就在老建奴憋足了勁想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時候,,數(shù)萬明軍竟然就那么拍了拍屁股,頭也不回的回去了。
老建奴揚天長嘯一聲,,吐血倒地,,再次昏了過去。
廣寧之戰(zhàn),,從七月底建奴大軍抵達城下,,到今日建奴大軍崩潰,歷時二十三日,,大明方面折損九千廣寧軍,,一萬一千登州軍,錦州鎮(zhèn)折損兩千北云軍,,五千余槍兵以及朝鮮軍隊折損了大約兩千世子翊衛(wèi)司,,明軍傷亡將近三萬人,大明登萊巡撫袁可立戰(zhàn)死,,代價不可謂不沉重,!
建奴這一次所帶的主力大軍,幾乎除了正黃旗和正紅旗護衛(wèi)努爾哈赤的親衛(wèi)之外,,大部分損失殆盡,,四萬漢軍只剩下不到五千殘兵,兩萬滿蒙鐵騎也只剩下三千多人,,五萬多主力大軍折損在廣寧城下,,建奴四貝勒湯古代被俘,一等大臣安費揚古陣亡,,算上上一次的何和禮,,滿清開國五位一等大臣,已有兩個折在李沐手中了,。這一回建奴是真的被傷到了元氣,,十萬滿蒙騎兵歷經三場大戰(zhàn),損失近半,,對于人丁稀少的女真族來說,,簡直如同少了半條命一般。
李沐經此一戰(zhàn),,已經殺傷了十萬余建奴軍隊,,現(xiàn)在李沐的名字已經是建奴土地上揮之不去的陰影,尤其是正黃正紅兩旗的士卒,,打死不愿意再跟任何李沐所轄的軍隊進行交鋒,。
大明的遼東戰(zhàn)局,在大明一六二二年的這個夏天,,悄悄的走向了完全不一樣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