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送行
今時不同往日,,呂布想要將家眷從長安帶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呂布也不想和劉協(xié)翻臉,便將此事交給了陳宮,,也算是對陳宮能力的一次考驗,。而陳宮也沒有辜負(fù)呂布的期待,,在準(zhǔn)備了五日之后,呂布的家眷被悄悄帶到了城外,。
看到家人都在,,呂布回頭看了一眼長安方向,沉聲吩咐道:“啟程吧,?!?p> 除了呂布這次回京帶來的兩百鐵騎,溫侯府里的人呂布一個沒帶,。這是陳宮的建議,,認(rèn)為溫侯府內(nèi)恐有朝廷眼線,為免消息走漏,最好的辦法就是悄悄離開,。呂布采納了陳宮的建議,,此次離開身邊只帶了至親的數(shù)人。
呂布一手方天戟,,胯下赤兔馬在前開道,,兩百鐵騎緊緊護(hù)住隊伍里唯一的一輛馬車。眼看就要通過灞橋,,忽然一哨人馬出現(xiàn)攔住了呂布的去路,。見到攔住自己去路的人馬,呂布臉色微變,。當(dāng)先二人,,正是趙云、典韋,。
若是平時,,呂布并不懼此二人,只是眼下自己的家眷就在隊伍之中,,而趙云,、典韋明顯是有備而來。單人獨騎殺出去呂布有信心,,可保著自己的家小突圍,,對呂布來講就有點難度。
“溫侯,,深夜至此有何要事,?”典韋大聲喝問道。
“……典韋,,要打就打,,何必啰嗦?!眳尾即唏R上前,,戟指典韋喝道。
“溫侯不必如此,,我二人在此等候溫侯只是奉主公之命,。”趙云攔住了想要上前與呂布廝殺的典韋,,沉聲說道,。
“主公?圣上現(xiàn)在哪里,?”呂布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朝中百官對天子的稱呼分好幾種,原來的朝中百官稱呼天子為圣上,,而像趙云,、典韋這種由劉協(xié)親自招攬的,則稱劉協(xié)為主公,。至于劉協(xié)對人的自稱也有分,,關(guān)系一般的就稱朕,關(guān)系不錯的就稱我,。已故的王允和現(xiàn)任的蔡邕不是沒提醒過劉協(xié),,只是劉協(xié)依舊我行我素,就是不改,。
“主公命人在前邊涼亭準(zhǔn)備了水酒數(shù)杯,,就是不知溫侯可有膽前去?”趙云看著呂布問道,。
“……煩勞子龍帶路,。”呂布想了想,,對趙云說道。
“溫侯請,?!壁w云率先下馬,一旁的典韋見狀也跟著下了馬,,不過他看向呂布的眼神依舊不善,。
“我的家眷……”下馬的呂布看向趙云問道。
“溫侯放心,,主公并未說要我等為難溫侯的家眷,。”
……
來到了涼亭,,呂布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其中的劉協(xié),。劉協(xié)也看到了呂布,半天才開口相邀,,“奉先,,坐?!?p> 二人相對無言,,好半天的工夫,劉協(xié)才開口問道:“奉先,,我以前可有虧待你的地方,?”
“……不曾有。”
聽到呂布說不曾有,,劉協(xié)像是松了口氣,,居然沒有再問下去,伸手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隨后將兩杯酒一飲而盡,,又倒?jié)M兩杯,才對呂布說道:“奉先,,人各有志,,既然不是因為我虧待了你而讓你出走,那我就不問你堅持要走的原因了,。這杯水酒就算是我為你踐行了,。”
呂布這才明白方才劉協(xié)為何要先喝兩杯,,敢情是要向自己證明酒里無毒,。臉色不由有些漲紅,拿起酒杯對劉協(xié)說道:“圣上,,布敬你,。”
放下了酒杯,,劉協(xié)伸手取過放在一旁的包裹,,從里面取出一塊鐵牌,隨后抽出隨身佩戴的七星劍,,一劍將那塊鐵牌一分為二,,拿起半塊遞給呂布道:“這半塊鐵牌奉先收好,將來有難時若是有人持另半塊來見你,,那人會助你一臂之力,。”
“……圣上就如此不看好布,?”呂布嘴上說著不滿,,還是伸手將半塊鐵牌收了起來。
“奉先,,非是我小瞧你,,而是你的性情根本就不適合為主。算了,,我這時候說什么你都不會聽,,我也就不費那個口水了。只是你要切記,,中原不同邊塞,,許多事情你千萬要在弄清楚以后再行動,,否則容易引起誤會。還有……算了,,陳宮,、張邈不可信,但想必你心里也有數(shù),,我就不再廢話了,。”
“……圣上如何知道陳宮,?”
“奉先,,我可沒在你府里安插眼線。只是那陳宮自己有些招搖,,在城中叫往日舊識認(rèn)出來了而已,。”
“……那圣上是如何知道布今晚離開的,?”
“盯著陳宮就可以了呀,。奉先,縱橫沙場十個我也頂不了你一個,,可若是比這個,,你還差點火候?!眲f(xié)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笑著對呂布說道。
……
“布要走了,,圣上保重,?!眳尾计鹕硐騽f(xié)抱拳一禮道,。
劉協(xié)起身還了一禮,對呂布說道:“一個月后,,我會昭告天下,,宣布你私自帶兵出走,與你劃清界限,。日后成龍成蟲,,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反,你好生保重吧,?!?p> 呂布沒有說話,邁步往涼亭外走,,一只腳剛邁出涼亭,,呂布又停下了,,伸手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玉佩,遞給了劉協(xié)道:“此玉佩我常年帶在身上,,文遠(yuǎn)與伯平都認(rèn)得,,還請圣上好生對待那二人?!?p> “張遼,、高順皆有大將之材,我自然不會埋沒了他們,?!眲f(xié)點頭接過玉佩道。
呂布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眼看著已經(jīng)出了涼亭,劉協(xié)忽然叫住呂布,,追出涼亭說道:“奉先,,將來若是無處可去,我這里還有你的容身之處,?!?p> “……圣上保重?!眳尾枷騽f(xié)深施一禮,,扭頭走了,這次劉協(xié)沒有再喊呂布,,呂布也沒有再回頭,。
等到再也看不到呂布的身影,典韋才忍不住問劉協(xié)道:“主公,,為何要放呂布那廝離開,?”
“人在心不在,留之何用,。子龍,、君明,你二人辛苦一趟,,隨我去一趟馮翊,。”劉協(xié)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主公,去馮翊作甚,?”典韋不解的問道,。
劉協(xié)聞言解釋道:“張遼好辦,,此人一心想要光耀門楣,呂奉先既然事先沒有通知他,,估計也是知道不需要這塊玉佩他也能被我說服,。可高順是個死腦筋,,呂奉先給我留下這塊玉佩,,十有八九是為了給高順看的?!?p> “……可惜陷陣營叫呂布帶走了,。”趙云有些惋惜的說道,。
“呵呵……有高順在,,何愁陷陣營不在。子龍,,別忘了將此事通知蔡師和盧師,,我會在鄭玄先生到長安之前趕回來的,請他們勿須擔(dān)心,?!?p> ……
另一邊,陳宮十分好奇天子劉協(xié)在涼亭內(nèi)究竟跟呂布說了什么,。只是呂布對此事一個字都不肯透露,,回來以后只是下令趕路,被陳宮逼問得急了,,干脆告訴陳宮他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行事,,一個月后,朝廷就會昭告天下與他們劃清界限,。
陳宮聽到這話也是一驚,,雖說他們起兵反曹的準(zhǔn)備已經(jīng)就緒,但等事到臨頭,,陳宮還是有些緊張,。忍不住問呂布道:“溫侯,,一個月內(nèi)你能帶著大軍趕到兗州嗎,?”
“能,我麾下人馬皆是騎兵,,不用一月就可以趕到,,只是這沿途所需的補給,你們準(zhǔn)備好了嗎,?”
“這點還請溫侯放心,,早已備妥,,只等溫侯到時派人前去接收。溫侯,,天子究竟跟你說了些什么,?”
“……只是為我送行而已,公臺不必多想,?!眳尾枷肓讼耄瑢﹃悓m說道,。
“只是送行,?”陳宮不信。
呂布見狀惱道:“公臺若是不信,,自己去問好了,。”
陳宮可不敢去找劉協(xié)問,,見呂布有些生氣,,連忙說道:“溫侯息怒,宮也是擔(dān)心溫侯上當(dāng)受騙,,畢竟溫侯性情耿直,,容易被人蒙騙?!?p> “好啦,,此事不必再提,公臺還是想想如何助我成事吧,。若是拿不下兗州,,你我都不會有好下場?!眳尾即驍嚓悓m的話道,。
……
三日之后,劉協(xié)出現(xiàn)在了馮翊的粟邑,,此處是高順受命駐守之地,。見到劉協(xié),高順表現(xiàn)的很意外,,似乎壓根就不清楚劉協(xié)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高順拜見圣上?!?p> “高將軍不必多禮,,朕此來是有事要找高將軍?!?p> “請圣上明言,?!?p> “嗯,你先看看此物你可認(rèn)得,?!眲f(xié)說著拿出玉佩遞給了高順。高順一眼就認(rèn)出這是溫侯隨身佩戴之物,,臉色不由微變,,警惕的盯著劉協(xié)問道:“此物為何在圣上手中?”
“高將軍,,你覺得若不是溫侯自愿給朕,,朕有辦法得到嗎?”劉協(xié)沒好氣的白了高順一眼道,。
高順一想也對,,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忙問劉協(xié)道:“圣上,,不知溫侯為何將此物給您,?”
“他走了,把你跟張遼留給了我,,可他擔(dān)心你這個死腦筋不肯聽命,,所以在我為他送行的時候?qū)⑦@塊玉佩給了我?!?p> “此事為何溫侯沒有事先知會我,?”高順皺眉問道。
“哼……要不是有人無意中看到兗州來的陳宮,,恐怕等溫侯離開了關(guān)中我都不知道此事,。”
“圣上且慢,,溫侯離開不是奉朝廷的旨意,?”高順聞言一臉錯愕,連忙問道,。
“……他想要去過過做諸侯的癮,,接受了陳宮的邀請帶兵離開了關(guān)中。好在他還有點良心,,沒有將你從馮翊悄悄調(diào)走,,要不然匈奴趁機南下,他的罪過就大了,?!?p> “溫侯……不要我跟文遠(yuǎn)了,?”高順愣愣的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陳宮的建議吧。畢竟有你們兩個在,,他想要控制溫侯會變得不容易,。”
“圣上,,你既然知道陳宮沒安好心,,為何不勸阻溫侯?”高順有些不滿的瞪著劉協(xié)責(zé)問道,。而劉協(xié)則是不甘示弱的反瞪回去,,“怎么勸?你跟溫侯在一起的時間比我要久得多,,那家伙是個什么脾氣你會不清楚,?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陳宮給說動了心,我說得越多,,他反而越會跟陳宮走得近,。”
“那圣上就看著溫侯自赴死地,?”
“他那個性子,,不撞南墻不回頭,讓他吃點虧才能清醒過來,。我在他臨走時已經(jīng)說了,,要是無處可去,他還可以回來,,只是我也不知他到時肯不肯再回來,。”劉協(xié)搖搖頭道,。
高順的確比劉協(xié)要了解呂布,,不管劉協(xié)說沒說這話,呂布十有八九都不會回來,??蛇@事也不能怪到劉協(xié)頭上,甚至可以說劉協(xié)對呂布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
“圣上,,不知溫侯已經(jīng)走了幾日?”
“怎么,?你想去追他,?”
“……”
“別傻了,他既然把你留下,那就是不打算讓你跟著,。給我留下這塊玉佩,,也是在告訴你聽從我的安排。你即便真的追去了,,他也未必會收留你,。”劉協(xié)見狀勸道,。不等高順開口,,又話鋒一轉(zhuǎn),“而且留下你二人在關(guān)中,,也算是給自己留了條后路,,即便自己不回關(guān)中,可萬一將來有個不測,,至少這世上還會有人愿意照顧一下他的家眷,。”
“……不知圣上準(zhǔn)備如何用順,?”高順沉聲問劉協(xié)道,。
劉協(xié)聞言大喜,笑著說道:“伯平擅長練兵,,你既然答應(yīng)為我效力,,那你就隨我回京好生訓(xùn)練那些新兵蛋子。至于這里就交給子龍好了,,由他在這里,,匈奴也會老實?!?p> “是,,末將遵令?!备唔樢话逡谎鄣拇鸬?,絲毫不見他對劉協(xié)奪了他兵權(quán)的不滿。劉協(xié)見狀不由感到納悶,,不過高順這么配合,,正是劉協(xié)需要的態(tài)度。在高順將兵權(quán)交接給趙云以后,,劉協(xié)便帶著高順在典韋的護(hù)送下前往安定去見張遼,。
……
長安
賈詡正被蔡邕跟盧植逼著想辦法。鄭玄已經(jīng)過了潼關(guān),,而說好會趕回來的劉協(xié)卻跑去了安定,,按行程算,,那是怎么樣也不可能在鄭玄抵達(dá)長安時趕回來了。
“兩位先生勿憂,,此事好辦,。”賈詡笑著對蔡邕,、盧植說道,。
“好辦,?那這事就交給你辦,。”蔡邕立刻說道,。
“不不不,,此事還需兩位先生配合才可?!辟Z詡連忙推辭道,。
“文和,別賣關(guān)子,,計將安出,?”盧植催促道。
“是,,兩位先生所慮者無非是圣上無法在鄭師抵達(dá)長安時趕不回來,,那我等只要想辦法拖住鄭師的行程不就可以了?!?p> “唔……此法倒是可行,,文和可有具體想法?”
“鄭師德高望重,,在讀書人中聲望極高,,此次入關(guān)中,之前無緣得見鄭師真容的學(xué)子們不就有機會當(dāng)面向鄭師請教了嗎,?各地官府難道能不款待一下鄭師,,略盡地主之誼?”
“好,,這個法子好,,既能拖延時間又叫人挑不出毛病?!辈嚏吲氖址Q好,,盧植也滿意的看著賈詡連連點頭,“文和,,你果然就如圣上所言,,機智過人啊。”
“盧師過獎,,賈某也只是靈機一動,。”賈詡連忙謙虛的答道,。
“此事既然是你提出來的,,那就由你全權(quán)負(fù)責(zé)如何?”盧植又道,。
“?。坎豢刹豢?,鄭師德高望重,,賈某可沒那個資格去接待鄭師,不過屬下可以推薦一人,?!?p> “何人?”
“不是旁人,,正是盧師,。”
“我,?”
“盧師才德皆備,,更與鄭師有同門之誼,在賈某看來,,在整個關(guān)中,,也就只有盧師是最合適的人選?!辟Z詡笑著說道,。
“哈哈哈……我今日總算是見到何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子干,,你就莫推辭了,,就如文和所言,我也覺得你最合適,?!辈嚏咝χ鴮ΡR植說道。
盧植看著自己的好友搖頭笑了笑,,“也罷,,那就由我去接待康成。不過文和,,你也要盡快通知圣上,,請他速速回來,。”
“盧師放心,,此事賈某已經(jīng)命人去辦,。”
……
師兄弟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盧植與鄭玄這些年雖然書信不斷,但見面卻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吹洁嵭r,盧植差點沒認(rèn)出眼前這個老頭是自己的師弟,。盧植比鄭玄要大,,可要是讓不認(rèn)識的人看到這二人,,幾乎所有人都會認(rèn)為鄭玄要比盧植大,。
“康成,何以成了這般模樣,?”盧植拉住鄭玄的手關(guān)心的問道,。
“子干,貌似你也變了許多啊,?!?p> “哈哈哈……多年未見,康成那張嘴還是那樣犀利,。走走走,,你我兄弟重逢,不說個盡興可不成,?!?p> “子干既然有意,那師弟自然舍命相陪,?!?p> 盧植、鄭玄秉燭夜談,,先是鄭玄說了說自己這些年的遭遇,,然后便是盧植說起了自己的經(jīng)歷,可是到后來,,已經(jīng)變成了盧植說而鄭玄聽,。尤其是對劉協(xié)所提的科舉,鄭玄更是表現(xiàn)出濃厚的興趣,。鄭玄這輩子最大的興趣就是教書育人,,劉協(xié)所提出的普及教育的想法,,得到了鄭玄的贊同。至于此舉是否會動搖世家大族的根基,,其實鄭玄并不在意,,甚至有些樂見其成。
經(jīng)歷過戰(zhàn)禍的洗禮,,鄭玄也清楚認(rèn)識到世家大族才是引起天下動蕩的根源,。皇權(quán)強大,,世家大族便依附皇權(quán),,可一旦皇權(quán)勢弱,世家大族便會跳出來,,要么赤膊上陣,,要么扶持新的皇權(quán)人選。若是真的可以通過科舉削弱世家大族的勢力,,對天下穩(wěn)定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有盧植親自作陪,鄭玄也就不著急趕路了,,沿途各地官吏也是熱情接待鄭玄一行人,,尤其是那些學(xué)子們虛心求教的態(tài)度,更是讓鄭玄感到不虛此行,,而時間也就這么被拖延下來了,。當(dāng)劉協(xié)說服張遼匆匆從安定趕回長安的時候,鄭玄一行人才剛過新豐,。
吳仲達(d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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