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鎮(zhèn)外七里處,
有一小院落于河邊,,內(nèi)有木屋三兩間,,前院不大靠著河岸種著幾顆柳木,,湊近看去柳葉間還吐出一簇簇鵝黃色的新芽,,原來不知不覺間已是驚蟄時節(jié)。
行至后院有一口老井,,一張石桌,,
邊上圍著木籬種著些許瓜果蔬菜,河岸邊上,,還有幾畝田地,,種得不多,,可供師徒二人日常吃食還是綽綽有余。
眼下,,不過卯時末,,
辛勞一夜刷怪練級的許平安便已經(jīng)神采奕奕的醒來,推門而出,,雖然距離90級還差了一點點經(jīng)驗,,可依舊心情大好。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這個道理自己還是省得的,。
拋開這些思緒,,
許平安很是自然的跑到河邊挑水澆菜起來,半晌后,,看著金花菜上圓滾滾的水珠正欲滴落,,只覺著甚是喜人,清俊的臉上沒有半分不耐,,畢竟除了打怪升級外還得生活,。
澆完菜地后,
許平安一如既往的提著魚竿戴著斗笠往河岸邊走去,,自己的師傅平日除了喜畫作外,,還好吃食,時常念叨著肉攤上的羊肉,,鎮(zhèn)上酒樓里的南春燒更是他的心頭好,。
可師徒二人額外的吃穿用度,全靠逢年過節(jié)畫個門神灶王爺補貼,,偶爾打打牙祭還好,,可想要頓頓吃肉喝酒簡直是天方夜譚。
自己已經(jīng)來這鎮(zhèn)上許久,,剛到青羊鎮(zhèn)憑借自己清俊的模樣,,不知惹紅了鎮(zhèn)上多少年輕姑娘的臉,連帶著自家生意都好了許多,,也是那一年自己師徒二人過得最為闊綽,。
可后面幾年的光景卻日漸慘淡,
許平安只怨那些畫像太過耐造了些,,直至今日也從來沒聽過那家的門神有漆脫落,,面容模糊,甚至于線條都沒有一絲損毀,,反而越發(fā)傳神,,唯獨那灶王爺?shù)哪樤絹碓胶?,可也無傷大雅,,沒人在意……
本想去遠處討個生計,,可來來回回耽誤了升級打怪不說,還會怠慢了師傅,,漸漸地許平安也就平歇了這個念頭,。
遂,只能靠河中鮮美魚蝦換取酒肉,。
河邊柳木下,,
一少年郎頭戴斗笠,手持釣竿端坐在岸邊,,河面有清風(fēng)徐來,,大袖翻飛,云鬢搖搖,,端是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
若是這一幕被鎮(zhèn)上的姑娘瞧見,
不知道青羊鎮(zhèn)上的鮮魚會作價幾何,?
時光荏苒,,已至辰時;
日頭高照,,河面波光粼粼,,可許平安身旁的木婁中依舊不見一尾游魚,要知道往日一個時辰的功夫不說定能釣上河中大魚,,可至少也能釣上三五尾常見的草,,鯽之類……
如今木婁空空如也,
怎么給師傅換酒錢,?
想到這許平安神情難免有些失落,,目光下意識的落到隨身攜帶的筆墨上,腦海中莫名生出一個念頭,,想要畫出兩尾鮮魚,,又或者幾兩碎銀,去鎮(zhèn)上換些酒肉,。
對的,,造物!
自己以畫入道,,如神筆馬良那般光怪陸離的手段也能使出,,當(dāng)然也并非憑空造物,只不過是將自己體內(nèi)儲存的天地元氣,,以畫作為媒介,,化為實物的小手段罷了,。
于自己而言,天下人口中所謂的天地元氣,,就好比前世游戲中的藍量,,等級越高,藍量越高,,而想要具現(xiàn),,越是復(fù)雜,越是高級的物品,,就需要更高的藍耗,,雖然修行境界緩慢,可自己能升級??!
還記得去年夏至?xí)r節(jié),只覺得口渴難耐,,自己便在師傅面前耍過一次這些小把戲,,提筆在院中畫下了一樹青梅,累累碩果,,師徒二人當(dāng)場吃得口舌生津,。
可擦凈嘴后,
師傅卻語重心長的告誡自己,,
畫師一道,,雖有諸多神異之處,常人難以想象之妙,,可講到底還是需要耗費元氣的,,而用元氣來享樂,滿足口舌之欲,,實乃暴殄天物,,于修行無益,得不償失,,但念在你少年心性,,又是尊師之舉,便下不為例,。
說來也是,,畢竟自己等級低微。
藍量換算成天地元氣也不多,,若是畫梅,,頂天也就一口氣畫滿百八十座山頭,眼下若是畫魚也無非填滿十幾條江河罷了……
可若是恰逢此時空藍,又有妖魔邪祟乘虛而入,,自己卻放不出技能,,豈不是白白丟了性命?
許平安想到這深以為然,,
遂,,此后便從未以此道謀求享樂。
河岸邊上少年思緒翻飛,,緬懷著師傅往日的敦敦教誨,,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也漸漸平復(fù)下去,,直至在無波瀾,。
既然釣不到魚,那便逮蝦,,
許平安挽起褲腿便往前邊的淺灘處走去,,這河中除了肥美大魚外,鮮嫩河蝦也不在少數(shù),。
好在如今淺灘上的河蝦并未減少,,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裝滿了木婁,,許平安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便停下了動作往岸邊走去。
自己還得早些去鎮(zhèn)上,,
畢竟已經(jīng)日上三竿,,師傅也快醒了……
自己還得備好午飯等候,許平安遠眺了一眼木屋,,看著床上模樣安詳?shù)膸煾?,想來定是陰神出竅游歷山川百岳降妖除魔去了。
辛勞一夜,,歸來之時必然腹中空空,!
自己雖然不能如師傅一般神通廣大,解救萬民于水深火熱之中,,可還是想盡些綿薄之力,,至少讓自家?guī)煾堤铒柫硕亲釉偃フ壬n生。
……
青羊鎮(zhèn),,
鎮(zhèn)子不大,,不過幾十戶人家,算不得人煙稠密,,確是秦蜀兩地入京必經(jīng)之地,,酒樓,肉攤倒也能開的下去。
入鎮(zhèn)后,,
許平安沒有理會街邊那些個眉目含春,,卻故作羞怯的年輕姑娘,而是提著木婁直奔前邊的肉攤而去,。
大唐本就民風(fēng)開放,,加上隴西李氏本就帶有些許胡人血統(tǒng),風(fēng)氣本就自上而下,,坊間女子自然也敢愛敢恨,。
若是許平安露出些許苗頭,恐怕夜半三更就會有垂涎自己皮囊的女子鉆進被窩,,生米煮成熟飯……
遂,,許平安對女子向來都是不假顏色!
肉攤前,,
一個半袒衣襟的精瘦漢子,,正無精打采的拍打著蒼蠅,瞧見許平安提著木婁來到攤前,,瞬間來了精神,。
“許小兄弟來了?”
“還是老規(guī)矩,,”
“三尾鮮魚或半婁河蝦換一斤羊肉,?”
那賣肉的漢子話音剛落,便麻溜的揮刀切下一塊羊肉,,也不過稱,,包上荷葉后便遞到了許平安手上,生怕后者會反悔一般,。
“劉二兄,,為何今日這般爽利?”
許平安雖心有疑惑,,可還是接過羊肉,,將木婁中的河蝦分出一半放到肉攤上,掂了掂羊肉的分量更為詫異,,要知道往日這劉二兄對自己愛答不理不說,,還少不得缺斤短兩。
“嘿嘿,,瞧您這話說的……”
“許小兄弟,,若是有意,不若將剩下半婁鮮蝦,,一并換了羊肉來,,也讓那胡癲子吃個爽利?”
賣肉的精瘦漢子理好河蝦后喜笑顏開,好似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又將目光移到了余下的半婁河蝦上,。
“劉二兄,何出此言,?”
許平安看著劉二殷勤的模樣越發(fā)疑惑,。
“我劉二也不瞞你,聽鎮(zhèn)上過往的商賈說,,咱這沂水河的上游出了天大的亂子,,也不知從哪冒出條黑蛟來?!?p> “據(jù)說身長十余丈,,在河中興風(fēng)作浪,損毀商船不說,,還在短短幾日間吞光了河中的魚蝦……”
劉二湊到許平安身旁神神叨叨道,,一邊說一般比劃,唾沫橫飛說得頭頭是道,,好似親眼目睹一般。
“這般頂天的大事兒,,自然有朝廷的人操心,,咱們升斗小民也管不得那么多,何況離咱們這遠著呢,?!?p> “可據(jù)過往經(jīng)驗,這消息傳開后,,別的不說,,這河中魚蝦必然成了稀罕物,價格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若是許小兄弟不嫌棄,,明個咱劉二,,便暫時關(guān)了這肉攤,隨你一同去河邊摸魚逮蝦去,,到時候還望兄弟指個魚蝦多的地兒……”
劉二說完后搓了搓滿是油腥的手,,
滿臉市儈的看著許平安。
“好說,,好說……”
“明日,,劉二兄在河邊等我便是?!?p> 許平安聽完后一口應(yīng)了下來,,心中的疑惑也全都解開,難怪這兩日釣不到大魚,原來是全都進了蛟龍肚中,。
望著手中兩包分量十足的羊肉,,許平安也不知是喜是憂,畢竟若是任由那黑蛟在上游作祟,,雖然影響不到自己的安危,,可往后卻沒換取酒肉的魚蝦。
罷了,,罷了,,
還是晚些時候告訴師傅,勞煩他老人家辛苦一趟,,陰神游到那洛水上游,,隨手斬了那黑蛟便是。
至于自己,,
是東邊密林里的虎倀不吼了,?
是西邊山腳的啼哭鬼不鬧了?
還是亂葬崗中的死鬼不親了,?
安安心心刷刷小怪才是正道,,畢竟自己才89級,如那黑蛟一般兇惡的大妖,,還得交給師傅這般高人,。
想到這,
許平安不在憂慮,,提著羊肉便往酒館走去,,自己今個腆著臉也得多賒上半斤南春燒,提前為師傅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