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真相與同伴

　　這是一個令人一見難忘的少年，他的出現(xiàn)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艾澤拉拉的這場暴動來得如此突然而浩大，顯然是預(yù)謀已久的爆發(fā),，女媧號作為半宙級的警方星艦,，自然會在第一時間接到求救，立刻回防,。

　　只是,，制造恐怖襲擊的人為什么會選擇這樣一個時機，在女媧號還未遠(yuǎn)離便起勢,？

　　“因為艾澤拉拉附近有一條穩(wěn)定的空間黑洞入口,，襲擊者應(yīng)該在偵測到女媧號已經(jīng)進入通道入口后才發(fā)動襲擊。”付赫加瞇起雙眼,，望著天空中激烈的戰(zhàn)斗,，輕輕嘆了一口氣，席地坐了下來,，道：“可惜他們消息錯誤,，女媧號并沒有離開?！?p>　　這個跟在季憲則身后的少年便是最好的證明,。

　　空間蟲洞入口只能進，不能出,，它的出口可能是幾十萬光年外的另一個星系,，一進去便無法及時返航回援，那時,，無論艾澤拉拉如何女媧號都束手無策,，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

　　少年在兩棟樓間架起一座冰橋,，來到幾人面前,。

　　他依然是初見時的那副淡漠的模樣，淺淡的發(fā)色眸色和渾身疏離冰涼的氣質(zhì),，讓他像一只冰雪雕砌而成的雪鳥,，輕盈，優(yōu)雅,，干凈,，兇猛。

　　樓珞想跟他打招呼,，未開口,，尷尬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好”她只能這樣干巴巴地打招呼,，然后對露出警惕之態(tài)的朱利道：“這是我們認(rèn)識的人,。”

　　“明悅,，我叫明悅,。”少年對幾人自我介紹道,，他的聲音清凌凌的像一陣裹著凜冬氣息的冷風(fēng)吹進聽者耳朵,。

　　“你好你好！我叫朱利,?！敝炖冻稣鎿春蜕频男θ萆锨?，伸出手，跟他打招呼,，像一只胖乎乎招人喜歡的招財貓,。

　　明悅卻仿佛不能接受這樣的親近，反射性后退了半步,，與他拉開距離,，面無表情地點頭致意，算是打招呼了,。

　　這是一個令人誤會的動作,，容易被理解為嫌棄,、不善,、排斥，但他做起來卻只會讓人覺得他只是習(xí)慣性與人保持距離,，個性孤傲,。

　　朱利笑容不變，退回原來的位置,，處于一個不會冒犯到對方的范圍,，表達出友善理解的態(tài)度，保持沉默,，防止喧賓奪主,。

　　明悅的目光落在樓珞身上，平靜的眼底帶上了些意味不明的東西,，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才開口道：“老師接到艾澤拉拉預(yù)警,，已經(jīng)返航，正在主戰(zhàn)場談判,，他派我來接你們?nèi)バ请H航班,。一周內(nèi)星際航班不會再停靠艾澤拉拉,，已經(jīng)到達艾澤拉拉的航班正等在空間站,。”

　　樓珞伸手,，指著下面熙攘的人群,，問道：“這些人怎么辦？”

　　明悅示意幾人往天空某處看,，道：“已經(jīng)有人前來救援,。”

　　那里,，十幾個小黑點正在緩緩接近,，閃爍著的熟悉紅光和急促的警笛聲令下方的人群歡呼起來。

　　樓珞不禁露出一絲如釋重負(fù)的微笑，道：“終于來了,！”

　　付赫加有川和朱利也情不自禁地小小歡呼了兩聲,。

　　警用飛行器一架架掛到街邊的懸浮車停靠點,，全副武裝的警察一個個走出來,，現(xiàn)場很快得到控制，隨行的醫(yī)生用懸浮臺有條不紊地將傷者送進臨時搭建的醫(yī)療棚,。

　　有一架黑色機甲由遠(yuǎn)及近,，它的身軀比付赫加與朱利駕駛的機甲要龐大厚重許多，四肢裝配著威力巨大的武器,，寬大堅硬的背部卡槽插著巨大的長刀和長槍,，顯然這是一架真正服役于戰(zhàn)場戰(zhàn)斗機器。

　　它來得無聲無息,，當(dāng)它落到樓珞幾人面前時甚至連空氣的震動都微乎其微,。駕駛它的機甲師一定是一位經(jīng)驗豐富技巧熟練的‘強者’。

　　機艙打開,，一個穿著警官佩戴徽章,，身材高大健壯，面容堅毅的警官大步流星地走了下來,，他的氣勢與周圍的少年人完全不一樣,，帶著長期在炮火危機中磨礪后沉重而鋒利的氣息，像一柄已經(jīng)開了鞘引遍鮮血的利刃,。

　　幾個少年呼吸一窒,，付赫加立刻從地上站起來與同伴站到一處，四人四雙眼睛注視著他的動作,，不自覺挺直腰背,。

　　他顯然認(rèn)識明悅，與他點頭致意后,，便對樓珞付赫加幾人道：“我是這次救援行動小隊A2組長,，感謝你們在災(zāi)難時的挺身而出，你們救了許多條無辜的生命,，做出巨大貢獻,，我們會上報上級對幾位進行嘉獎。你們是英雄,！”

　　聽到警官對他們行為的贊揚,，少年們一個個雙眼發(fā)亮，面露喜色,，心底升起一股灼人的熱度,，瞬間蔓延全身,，精神振奮。

　　“這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有川大聲說道,，說完立刻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過于激動，又馬上緩和語氣,，努力壓抑狂跳的心臟,，一字一句道：“當(dāng)災(zāi)難波及到所有人身上時，盡自己所能,，應(yīng)對災(zāi)難是每個人的責(zé)任,。我們也是在拯救自己?！?p>　　付赫加附和道：“蔑視生命和法律的罪犯死不足惜,。”

　　朱利指了指身旁兩架帶上了傷痕的機甲,，憨厚地笑道：“多虧了這兩架機甲,，還好我們正好知道這些港口都會儲存機甲備用,?！痹掍h一轉(zhuǎn)，面上帶上敬重放松的笑容,，感激道：“警官們來得很及時,，沒有我們貿(mào)然行動，大家也不會有事,。幸好你們來了,！”

　　警官瞧了眼朱利，剛硬的面容收斂起之前的和顏悅色,，正色道：“你說的對,，你們的行為有些魯莽。你們并不能了解恐怖分子的實力,，這次運氣不錯,，你們能夠應(yīng)付，但下次卻不會再有這樣的幸運,！你們都是星盟未來的棟梁,，是星盟抵御外敵戰(zhàn)場上的中堅力量，但你們現(xiàn)在還只是一名沒有警籍軍籍的學(xué)生,，冒險的事不是你們的責(zé)任,，你們最大的責(zé)任是保護好自己！”

　　語氣嚴(yán)厲,，神情嚴(yán)肅,。

　　“明白,。”四人齊齊應(yīng)聲,，因為被表揚而激蕩的心頓時被澆了捧冷水,，發(fā)熱的腦子立刻清醒，即使心里有其它想法也咽了下去,。

　　他們的行為確實莽撞,，稍有不慎便可能會丟失性命，可在那種情況下,，心中的憤怒驅(qū)使著他們,，危急的現(xiàn)實令他們別無選擇，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有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落到他們頭頂,。

　　當(dāng)他們眼睜睜看著,，毫無人性的恐怖分子肆無忌憚地收割踐踏無辜者的生命時，他們?nèi)绾文芤种谱?nèi)心洶涌沖出的憤怒,？

　　他們相信自己有能力力挽狂瀾,，如果他們因為畏縮而退卻，那么將來面對更加兇殘的蟲族和星盜時,，他們是不是也要踟躕不前,？

　　保全自己是最正確，最理智的做法,，但是,，直面恐怖，為心中正義道德?lián)]刀卻是他們的選擇,。

　　少年人渴望得到來自具有權(quán)威的‘強者’的承認(rèn),，有時候卻又同仇敵愾，不愿意同他們道明心意,，或想著我不需要你們的理解,，或想著日后證明給你們看，又或是只是想到他們反駁后,，不耐煩隨之而來的絮叨,。

　　在這位警官面前，四個少年人不約而同地保持了知錯就改乖巧受教的良好態(tài)度,。

　　于是,，警官又說了幾句，一場安全意識的教育迅速結(jié)束,，兩廂盡歡,。

　　樓珞錯眼，往高樓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去,，之前混亂不堪的人群已經(jīng)變得井然有序,，在警察們的疏導(dǎo)下一點點往外疏散,。

　　突然，一個面熟的身影撞入她的視線,，那人正拉住警察正焦急萬分地說著什么,，距離太遠(yuǎn)，即使升級后耳聰目明,，仍然聽不到他在說什么,。

　　高壓后的腦子一時有些恍惚，愣了幾秒,，她才認(rèn)出這個少年,，正是他們在機械廠遇到的小孩的哥哥。

　　他應(yīng)該在找他的弟弟,。

　　而他的弟弟被她們放到了半空的高臺上,，還被她們弄暈了。

　　警官的教育正好結(jié)束,，她上前一步,，將小孩的事說了，警官用聯(lián)絡(luò)器說了幾句話,，就看到一架飛行器起飛,，按樓珞指點的方位，抱下了依然昏迷的孩子,，送到少年手中,，少年喜極而泣,，緊緊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弟弟,，握著警察的手，一個勁地道謝,。

　　樓珞幾人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心中有一股熱氣緩緩漾開，嘴角不自覺揚起了笑意,。

　　這是她們救下的人呢,！

　　警官并沒有太多時間與幾人談話，很快就與幾人告別,，去地面統(tǒng)籌全局,，臨走前留下一架飛行器，道：“明悅少校來得急,，飛行器還停留在外圍,，你們先用這架備用的飛行器吧?！?p>　　樓珞有些驚訝,，這個看起來年歲并不大渾身冰冷的少年,，居然是一位少校，她沒有在他身上看到任何軍人的氣息,。

　　沒有在軍隊,，還是一位警察系統(tǒng)司長的學(xué)生……

　　明悅沒有理會幾人的驚奇，示意他們上飛行器,，坐上駕駛座,，打開導(dǎo)航，啟動飛行器,。

　　按下啟動按鈕,，飛行器微微震動一下，透明窗外的景色開始上升,，林立的建筑,，鋼鐵的高樓漸漸變小，密集的人流一點點模糊了輪廓,，變成了一條真正的人流,。

　　樓珞站在窗前，望著下面喧鬧的世界與自己慢慢割開,，一起割開的仿佛還有不久前那場驚心動魄的危機,，但她知道，她已經(jīng)邁出了心中的那一步,，預(yù)感到未來即將降臨的驚濤駭浪,。

　　這不是一個平靜祥和的世外桃源，未來的世界充斥著動蕩和不安,，神奇高效的科技之下,，無數(shù)文明種族碰撞出血色的火花，它繁榮美麗如同恒星之光閃耀,，它堅不可摧伴隨無盡星空巍然屹立,，它暗流涌動如同常年刮過聯(lián)盟的電磁風(fēng)暴，它強敵環(huán)伺如同星空巨獸躁動不安,。

　　樓珞有些出神,，其他人也沒有說話，機艙里沉默寂靜極了,，只聽得到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

　　當(dāng)?shù)孛鎻氐妆桓拥陌自普诒危瑯晴竺偷伢@醒過來,，開口問道：“可以知道襲擊的是什么人么,？”

　　駕駛臺前的少年轉(zhuǎn)過頭，纖長的睫毛淡淡地抬了抬,，道：“乃顆人,?！?p>　　“乃顆人？,！”

　　四個人齊齊露出驚訝的神色,。

　　有川瞪大眼睛：“就是今天艾澤拉拉游行示威驅(qū)逐的乃顆人？”

　　樓珞：“他們?yōu)槭裁匆圃爝@場襲擊,？”

　　明悅平靜地開口：“搶占艾澤拉拉,，處刑‘背叛者’?！?p>　　樓珞依然有些不明白,，道：“艾澤拉拉接受了他們，他們這樣做會讓全星際都把矛頭指向他們,，讓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以后不會再有人敢接受他們?nèi)刖场,！?p>　　其他三人卻都露出明白的神色,，付赫加對樓珞解釋道：“這些乃顆人從來沒有把自己當(dāng)成星盟的一員，也不愿意加入反星盟,，他們宣稱自己是獨立的文明,，擁有向宇宙擴張的權(quán)利，攻占艾澤拉拉在這些極右翼的乃顆人眼中只是擴張的一種手段,。而且,，你覺得他們真的想占領(lǐng)艾澤拉拉，把它納入自己的領(lǐng)地嗎,？”

　　樓珞皺眉,，道：“艾澤拉拉的地位太過特殊，是這個星域的中轉(zhuǎn)站之一,，他們沒有能力在星盟強大的火力下守住它,。”

　　說到這樓珞恍然大悟,，覺得這個種族太過極端冷酷：“他們只想控制住艾澤拉拉，或者說‘綁架’艾澤拉拉,，以艾澤拉拉星球上的人作為人質(zhì),，向星盟索要贖金?！?p>　　朱利點頭,，肥胖的臉上露出極度厭惡的神色，道：“我猜他們的主艦上裝配著大量的化學(xué)毒品,。二十年前那場大屠殺,，這些窮兇極惡的星盜們就用化學(xué)毒品摧毀了一個人居星球,，現(xiàn)在那里寸草不生，還彌漫著惡臭的腐蝕性毒氣,，沒有專門的防護服沒人能全須全尾地進入那里,。”

　　明悅點了點頭,，給幾人展示了一條消息,。

　　是一張圖片，圖片上是付赫加和朱利協(xié)力擊落的機架飛行器透視圖,，每架飛行器的機艙中都被不詳?shù)臏\綠色液體撐得鼓鼓囊囊,。

　　“這些都是化學(xué)毒品，如果場面失控,，或者其他必要情況,，就會投放到人群中?！泵鲪傊噶酥笀D片中飛行器的機艙,，道：“這里沒有駕駛臺，這是無人機,。自殺式無人機,。”

　　四人倒吸一口涼氣,，心有余悸,。

　　“可是人群中還有他們的同伴?！?p>　　明悅抬了抬眼皮,，道：“那又有什么？”

　　樓珞驟然明白他的意思,，這些人都是‘敢死隊’,，死了就死了。

　　一股涼氣從腳底升起,，蔓延至全身,，幾個少年面色煞白。

　　樓珞想起那個把機械廠變成屠宰場,，制造出令人發(fā)指的人間地獄的中年男人,，他傲慢，強大,，不可一世,，卻只是一個隨時可以犧牲的棄子。

　　她仿佛看到了擁有無限希望的未來伴隨著濃重的黑云緩緩壓下來。

　　她突然覺得艙內(nèi)氣氛沉重,，壓抑得令人呼吸困難,。

　　她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耳邊傳來同樣急促的呼吸聲,，她轉(zhuǎn)頭一看,，迎上付赫加，有川和朱利的目光,。

　　定定半晌,，齊齊笑了起來。

　　“未來并不是一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