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為中毒的緣故,水鏡月感覺自己很有些嗜睡,說了會兒話,,便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
等到她再次醒來的時候,長庚又喂她喝了些水,,道:“我剛剛上去看了看,那些蝙蝠不知為何都死了,尸體堆滿了整個洞室,。”
水鏡月微微偏頭,,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問道:“你點火了嗎?”
長庚看著她那雙跟平日一般黑亮的眼睛,,神色暗淡了幾分,,“點了?!?p> 水鏡月閉上眼睛,,聲音一如既往啞,聽不出情緒,,“上次醒來時還能看到幾分光,,如今卻是什么都看不清了,我想這毒大概是慢慢深入腦子了,?!?p> 長庚安慰道:“放心,我這就帶你出去,?!?p> 水鏡月淺笑道:“我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自我決定要找到五行石那日起,,便知道自己這條命隨時都可能沒了,。如今這般,已算是幸運,?!?p> 長庚聽了她這話,,皺了皺眉,道了聲“得罪”,,毫不客氣的將她抱了起來,。若是平日,任誰這么抱著她,,水鏡月都會不好意思,,堅決不允許的。不過,,她此刻身體的觸感越來越麻木,,倒是不覺得。
水鏡月知道這是離開了,,問道:“我的刀呢,?”
長庚道:“放心?!闭f著便往通往上方的通道走去,。
聽見熟悉的樂聲和水流聲,她便知道自己已經(jīng)回到跟水怪戰(zhàn)斗的洞室了,。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石頭上的尸體太多的緣故,那原本低泣般的樂聲,,變得有些嘶啞,,像是烏鴉的哀鳴一般。
“這里的石頭很特別,?!彼R月這句話的聲調(diào)比之前更加低沉,但卻一點都不啞,,也沒有大舌頭,。
長庚低頭看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的嘴唇?jīng)]動,,問道:“腹語,?”
水鏡月似是笑了,用跟剛剛相同的聲調(diào)說道:“不是,,是內(nèi)力,。剛剛睡著的時候想起來的,以前我?guī)煾赣眠^,,我試了下,,還挺好用的。”
長庚點點頭,,想起她看不見,,又“嗯”了一聲,然后說道:“這里的巖石中含有荊山之玉,,從不同的角度看,,會看到不同的顏色,所以才會如此絢爛,。荊山之玉價值連城,,倒的確算得上寶物。這一條礦脈,,并不比包治百病的石頭遜色,。”
水鏡月道:“荊山之玉,,墨華樓就開采了不少,我說的不是這個,。你聽見空氣中的樂聲沒,?是水流敲擊石頭形成的,是不是很神奇,?”
長庚的腳步不由一頓,,低頭看著懷中嘴角透出淡淡笑意的女子,記憶似乎穿越的時空——
多年前,,那個黑衣黑發(fā)的背影,,赤腳踩在黑色的沙漠上,回頭時一雙烏黑的眼睛帶著吟吟笑意——“似土非土,,似沙非沙,,既是土又是沙,是不是很神奇,?”
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未變。
可他呢,,卻再不是原來那個明心見性的少年了,。
穿過洞室,前方仍舊是一條五彩斑斕的隧道,。長庚的步伐很快,,水鏡月聽著耳邊的風(fēng)聲和流水聲,似是搖籃曲一般,,催得她的腦子又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水鏡月睡睡醒醒的三五次了,,每次醒來都是在奔跑中,,她以為他們已經(jīng)走出很遠(yuǎn)了,,荊山就只那么大,她覺得他們許是迷了路,。不過,,她多半時間都睡著,方向感再好,,也是沒用,,只能由長庚做主。
這次醒來的時候,,水鏡月突然說道:“我好像聽見你的心跳聲了,。”
她這話一出口,,長庚好險差點一口氣沒提上去,,一個踉蹌差點栽了個跟頭。他看著兀自笑得沒心沒肺的水鏡月,,有些無奈,,心道——這時候才聽見,難道剛剛他那一直打鼓似的心跳,,只是他自以為的錯覺不成,?”
水鏡月問道:“你是聽了景爺爺那個關(guān)于九路寨的傳說才找來的吧?”
長庚腳步不停,,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
水鏡月道:“那九只水怪倒是長得有幾分像土龍,,所謂的寶藏大概就是荊山之玉了,。不過,那些蝙蝠又是怎么回事呢,?為什么蝙蝠能長那么大,?還有那水怪,你有沒有覺得,,它們長得很像一種娃娃魚,?”
長庚:“阿月,你不妨想想,,我們該怎么出去,。”
水鏡月:“你不是讓我信你一次嗎,?這事自然是你來想,。”
長庚不由笑了一下。
水鏡月嘴角也彎起一個淺淡的弧度,,“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寡言少語的人,沒想到,,還挺能說的,。”
長庚淡淡道:“我平日里話的確不多,?!?p> 水鏡月想了想,道:“謝謝你了,?!?p> 長庚:“謝什么?”
水鏡月:“謝你為了照顧我只能聽不能看,,特意費了口舌說了這么多話呀,。”
長庚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話被曲解的厲害,,便不咸不淡的回道:“月姑娘客氣了?!?p> 水鏡月:“你生氣了?”
長庚:“不敢,?!?p> 水鏡月偏了偏頭,“唔,,沒有就好,,我又有些困了?!?p> 她話音剛落,,竟真的就沒了聲響了。
長庚看著那張被噬咬得有些面目全非的臉,,嘆了口氣,,加快了速度。
水鏡月睡了醒,,醒了睡的,,以為他們走了很久,其實他們走了不過一個時辰而已,。但這一個時辰中,,水鏡月每次清醒的時間都越來越短,睡著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她體內(nèi)的毒越來越嚴(yán)重,,可偏偏她自個兒跟個沒事人一般,,猶自談笑風(fēng)生。
前方的道路越來越窄,,隧道也越來越低,,到最后根本就沒法過去了。
長庚不得不停了下來,。
水鏡月恰好醒了,,有些意外,“到了,?”
長庚道:“前面沒有路了,,只有暗河,應(yīng)該是到了盡頭了,。從這暗河下去,,應(yīng)該能到外面?!?p> 水鏡月聽出他語氣中的不自然,,問道:“有危險?”
長庚點頭,,“水里似乎有東西,。”
水鏡月心下一驚,,“那水怪不是成群的吧,?”九只已經(jīng)夠多了,這荊山的地下河若是有上百只那種水怪,,墨華樓是怎么在這里生存這許多年的,?
“看著不太像?!闭f著他將水鏡月放下,,靠在石壁邊,道:“我下去看看,,你在這等我回來,。”
水鏡月:“小心些,?!?p> 長庚淡淡笑了,伸手想要摸她的頭,,卻終究還是收回了手,,起身,,躍進了水中——
沿著水流往前,水中有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個輪廓,,像是一頭鯨魚,像是一只龍,,也像是建在水底的一座城樓,。
長庚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卻發(fā)現(xiàn),,原來讓他心生戒備的,,不過是一艘沉船。
只是,,這艘船很大,,看結(jié)構(gòu),不像是內(nèi)陸江河行駛的,,倒很像是海船,。
荊山位于中原腹地,為什么會有海船呢,?
這艘船的木板上長滿了苔蘚,,但木板卻還算結(jié)實。長庚上船仔細(xì)檢查了一番,,卻只找到一個黑色的盒子,,很輕,沒有聲音,,不知道裝的是什么,。
長庚將那盒子收起了,沿著暗河繼續(xù)往前,,不多久,便感覺水流開始上升了——
看來,,這里便是出口了,。
他抬頭,透過幽黑的水域看見夜空中明月,,在水波蕩漾中碎成一道道銀色的光華,,也不知他看到的,是夜空中的月,,還是水中的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