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霜滿水如苔,，一縣人家半草萊。
唯有秋風(fēng)酸棗木，淡煙深鎖斗雞臺。
這是明朝汪廣洋所寫名為《寶雞縣》的一首絕句，寶雞古稱陳倉，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寶雞南,、西、北三面環(huán)山,，地形十分險要,。
李壹在扶風(fēng)替秦王收服猛將龐虎之后，龐虎的弟弟龐燕也跟著進了親兵的隊伍,。不過李壹的心里老是感覺怪怪地,，龐燕為人少了兄長的幾分陽剛和直爽，多了幾分陰柔,。礙于龐虎的面子李壹倒不好多說什么,。可是這龐燕倒也奇怪,，處處找李壹的麻煩,，時時給他添堵。
當(dāng)隊伍行至寶雞,，寶雞縣令把秦王和親兵們安頓好之后,。龐燕便吵著鬧著讓兄長帶他出去下館子，龐虎見拗不過,，便約了李壹一起出去喝兩杯,。三人來到一個小酒館，剛一進門,，龐燕便高聲叫道：“小二,！趕緊把好酒拿來，牛肉肥雞盡管上,?！毙《笄诘赜媚ú疾镣曜酪?，招呼三人坐下。然后笑著問道：“除了這些,，三位還要用些什么,。”龐燕白了小二一眼,，尖聲訓(xùn)斥道：“你耳朵聾啦,！要那么多，怎么吃得完,?！毙《勓粤ⅠR一縮脖子訕汕地說道：“得，算小的多嘴,！你要的酒菜馬上就來,。”說完一溜煙向后廚跑去,。龐燕望著小二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龐虎則充滿歉意地看了李壹一眼,，無奈地搖頭苦笑,。
小二放好杯筷，布置好酒菜,。道了一聲慢用后剛欲轉(zhuǎn)身離開,。卻聽得龐燕在身后說道：“慢著小二，你再拿一個小碗來,！”小二聞聲后立馬應(yīng)了一句：“得了,，您要的小碗馬上就來！”
龐虎警惕地看著龐燕問道：“我說,，你又想干什么,？”這時小二把碗放在了桌上，轉(zhuǎn)身走了,。
龐燕沒有搭理龐虎,，“啪”把小碗放在李壹面前，端起酒壇“咚咚咚”把小碗湛滿,。然后挑釁地看著李壹：“你不是愛比試嗎,？那今晚咱倆就斗斗酒！怎么,？膽怯了,。”
咦,！沒見過這么好斗的,，好,！今天就讓我好好給你上一課，讓你知道什么是斗酒,！
“可是我酒量不佳,，不會劃拳猜枚，就只會來‘老虎,、杠子’,。你看這樣行嗎？”李壹決心給他來個扮豬吃老虎,。
龐燕果然嘴角不屑地撇了撇,，勉強地說了聲：“行吧！那就將就一回,。不過咱們事先講好,，得來十八碗酒。輸死也得喝光嘍,！”
酒店內(nèi)其他客人見狀也好奇地圍過來看熱鬧,。這下龐燕更來勁了，嘴里不停地追問道：“怎么,？怕了,！不敢來了么？”
李壹不由生氣道：“好,！來就來,，誰怕誰呀?！?p> 龐虎見狀不由得連忙勸道：“我說,，你們不如算了吧！”
“不行,！”李壹和龐燕同時瞪圓雙眼異口同聲地拒絕道,。
龐虎：“………………”
“老虎，杠子”
“杠子,，蟲”
“雞,，老虎”
“蟲，雞”
龐燕在輸了第四拳之后,，終于醉倒了,。軟軟地趴在桌子上，再也動不了了,。龐虎見狀立刻扶起龐燕,，嘴里說道：“來！讓大哥背你回去,?！蹦牧淆嬔嗌鷼獾匾话淹崎_兄長,，手指搖晃地指著李壹道：“我要這個壞蛋，背我回去,?！?p> 龐虎見狀連連道謙：“李兄弟，酒后無狀,，萬勿見怪,！”
李壹對龐虎笑了笑，徑直走過去扶起龐燕,，背在身上朝外走去,。
龐燕剛趴在李壹背上，李壹便覺得身后有兩團軟軟地東西,。當(dāng)時心下一驚,，卻也不敢聲張，只得硬著頭皮把龐燕背回衙門去……
這時,，黑暗地角落隱隱閃現(xiàn)幾個身影,。只聽其中一個人操著生硬的漢話道：“快去報告首領(lǐng)，姓龐的喝多了酒,，今晚正好下手,。”
哇,！哇！李壹剛要把龐燕放在床上就被龐燕吐了一身,，龐虎見狀立刻上前幫忙把龐燕接過來放在床上,。“李兄弟,，趕緊把臟衣服脫了洗洗,，熏死了?！饼嫽⒁幻嬲f著,，一面給狂吐著的龐燕捶背。
李壹飛快地脫下長衫,，捂著鼻子拎著長衫扔到門外,。還不待吩咐，一名縣衙的仆役便飛快地揀起長衫拿去洗了,。不一會又來了一名仆役拿著掃帚,、簸箕把所吐穢物打掃干凈，并點上檀香,。這才說了聲打擾便退了出去,。
再過了一會,，來了兩名丫環(huán)幫龐燕靜過面、漱完口后,，又給李壹和龐虎端上茶水,，兩名丫環(huán)沖二人福了福，便帶上門出去了,。香味慢慢地沖淡了滿屋的酒氣,。見龐燕已進入夢鄉(xiāng)。李壹和龐虎才帶上門離開,，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子時，李壹按著習(xí)慣起床打坐,。正當(dāng)快要入定時,，卻聽見房上傳來“咔”一聲。這是瓦片被踩踏的聲音,。李壹立刻下床穿上鞋子,，快步走向門后……“咯吱咯吱?！币话沿笆咨爝M門縫悄悄地撥動門閂,，不一會門閂便被撥開?！爸ㄑ?！”房門輕輕地打開了，一把明晃晃地彎刀出現(xiàn)在視線里,，緊跟一個黑影進了屋,。那黑影踮著腳幾步便沖至床前，舉刀便向下剁去,。就在彎刀剛要落下的瞬間,。“啪”一聲,，一根門閂重重地打在黑影的后腦勺,。黑影來不及哼聲便軟軟地倒向地下。李壹扔下門閂,，轉(zhuǎn)身就向門外奔去,。剛到門外就發(fā)現(xiàn)游廊對面龐燕的房門被打開，一個黑影舉刀正欲向房內(nèi)走去,！“龐姑娘,！小心有刺客！”李壹見狀立刻大聲喊道,。同時加快腳步向龐燕房間跑去,。
“什么,？有刺客！”“快起來抓刺客,！”“哐哐哐,！”衙內(nèi)眾人頓時.驚醒。叫喊聲,，鑼聲響成一片……
沖向龐燕的黑影聞聲一怔,，停止了腳步便欲轉(zhuǎn)身逃出門。李壹恰巧這時趕到,，想也沒想抬手便是一拳擊中黑影面門,。黑影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便應(yīng)聲而倒暈了過去。正在這時屋里的蠟燭亮了,，只見一頭烏發(fā)的龐燕手持鋼刀俏生生地站在床邊,，刀尖直指李壹，龐燕面色發(fā)紅地瞪著李壹問道：“姑娘,？,？？說,！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是女子的,。”……
“小燕,！”龐虎急匆匆地提刀沖了進來,，…………龐虎見狀不禁愕然?！褒嬔?，先放下刀，有話慢慢講,。畢竟是李兄弟救了你?！饼嫽竦?。
“啪”鋼刀被扔在地上，龐燕委屈地頓足罵道：“連你也偏向這個登徒子,，其實他早就發(fā)現(xiàn)我是個女的了,，這要是在草原，看我不刮了他……”
“呵呵,！草原,？？,？這么說你們兄妹是蒙古人了,！”秦王不知道什么時侯來到了門外,。
龐虎：“…………”
龐燕：“…………”
李壹回頭發(fā)現(xiàn)眾親兵手持鋼刀，向龐氏兄妹怒目而視,。連忙拱手向王爺求情道：“王爺,，我觀龐氏兄妹均非挺而走險之人，此間恐另有隱情,，懇請王爺摒退左右,，容在下細細詢問?！?p> 秦王低頭想了一會,，然后笑著對李壹：“既然小友是如此看法，那想畢是自有道理,?！被仡^吩咐張安道：“你把親兵們帶下去吧，這里自有本王與李壹小友來處置,?！?p> 龐虎龐燕見狀立刻躬身行禮道：“謝王爺能如此相信我兄妹二人?！?p> 秦王聞言哈哈一笑道：“你們不用謝孤,。要謝便謝李壹小友，是他相信你們,?！?p> 龐虎聞言立刻拱手對李壹道：“李兄弟胸襟磊落，數(shù)次危難均對我兄妹施以援手,。龐虎心中感激不盡,。”說罷對妹妹連連使眼色,。龐燕才萬分不愿地沖李壹草草應(yīng)付了一句：“謝了,！”言罷她扭過頭去再也不瞧李壹一下。
李壹不禁搖頭苦笑,。同時叉開話題地對龐虎說道：“龐大哥,，還是看看是什么人要加害賢兄妹，先解開這黑衣人的面罩再說,?！?p> 龐虎慢慢解開黑衣人的面罩，一看之下便脫口而出：“騰格里,！”龐燕聞言轉(zhuǎn)過身來沖著黑衣人狠狠踢了幾腳,，那黑衣人吃痛便幽幽轉(zhuǎn)醒。龐燕見狀二話不說揀起鋼刀“卟”地一聲砍下了黑衣人的頭顱。龐虎見狀連忙起躲閃,，但還是被鮮血濺了一身,。
龐燕手持鋼刀站在那里，刀尖上兀自滴著鮮血,，高高聳立的胸脯隨著氣息不停地涌動,。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野性美?；蠲撁撘粋€俏羅剎,。
龐虎尷尬地咳了幾聲對秦王拱手道：“還請王爺見諒，只因那騰格里是殺害家父之人的幫兇,。我妹子才怒而出手,。驚擾了王爺，還請治罪,?！?p> 秦王聞言哈哈大笑道：“本王膽子還不至于那么小，你兄妹也太小覷本王了,。龐燕姑娘快意恩仇,，方是草原兒女本色。孤欣賞還來不及呢,，哪里來得怪罪,。”
李壹,、龐虎,、龐燕三人聞言眼前一亮，心中不由對秦王連豎拇指,。三人由衷地對秦王躬身行禮道：“王爺胸襟寬闊,，我等心悅誠服?！?p> 秦王見三人誠心誠意地態(tài)度,，不由心中大樂，哈哈笑道：“此間已污,，不如我等移至大廳,，再去詳談?！?p> 秦王與李壹三人在大廳里高興地談?wù)撝粫r爆發(fā)出一陣開心地笑聲,。原來龐氏兄妹來自韃靼的一個小部落,，父汗在小王子統(tǒng)一蒙古諸部的戰(zhàn)斗中被殺死，兄妹倆僥幸活了下來,。那騰格里等殺手便是小王子派來追殺他們的,。秦王聞言感慨良久,。……與房間里熱烈真誠地氣氛相反,，大廳的屋脊上趴著一道黑影,，這黑影不停地在紙上寫著什么。少頃,，發(fā)覺廳里的人已散去,。便把紙張揣進懷里，飛身朝衙外跳去,，幾個起伏后便消失地?zé)o影無蹤,。
正在此時，又一道身影飛上屋頂,。他望著黑影消失的方向,，嘴角抽動冷笑道：“看來，你們還是不放心本王,，哼,！那就看看咱們誰更會裝傻?！?p> 北京,，紫禁城太和殿。弘治皇帝手里捧著一份奏折,，看得很入神,。時而眉頭緊鎖時而搖頭微笑。
殿下站著的當(dāng)朝首輔李東陽,，雙目微垂,，眼觀鼻、鼻問口,、口問心,。不發(fā)出一絲聲響，耐心地等著皇帝看完奏折,。太和殿里靜極了,。
弘治皇帝終于看完了奏折，抬起頭笑呵呵地問：“你怎么看這個秦王,，他近幾年的表現(xiàn)也算是中規(guī)中矩,，從未越雷池半步?！?p> “皇上所言極是,，從這份密奏上確實看不出什么來。秦王這幾年倒也難得，讓大家挑不出一點毛病來,。而這恰恰也是讓微臣更擔(dān)心的地方,。”
弘治皇帝聞言長嘆一聲,，重重地把奏折拍在案上,。閉目說道：“但愿他不是做給我們看！”言罷目光一閃道：“奏折上談到的那個秀才,，可是那個在王順的奏折上加了最后一句的李壹,？”
“回陛下，正是此人,！”李東陽答道,。
弘治皇帝點點頭道：“此子倒也有些急智，今后讓朱驥（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他們多多留意此人,。呵………,！累了一天，朕也乏了,。都歇著吧,。”言罷弘治皇帝便起身回后宮去了,。
李東陽連忙躬身行禮道：“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