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平騎馬來到駐扎在皇城十里之外的戍京營,,遠遠看去,士兵一直在操練,,處在備戰(zhàn)狀態(tài),輪番上陣,,未有間歇,。
“袁將軍,徐將軍來了,。”一位紅甲士兵在軍帳里稟告,。
以前的軍帳,,都是葉靖坐在帥案上,,白玉琮,、江郝,、藍沖和袁標坐在下面,如今的帥帳,,只剩下孤零零的袁標一人了,。
袁標呆坐在案上,,聽到那士兵稟告后,,兩眼終于是恢復了光澤,一連駐扎幾日,,一點消息都沒有,,倒是把他急壞了,,但他又不敢怠慢,所以讓戍京營的全軍將士一直備戰(zhàn)待敵,。
于是袁標連忙起身,,剛出大帳,發(fā)現(xiàn)徐長平正面帶微笑地走了過來,。
“參見徐將軍,!”袁標拱手行禮,,一陣焦灼的語氣,,倒是讓徐長平一點也不意外,。
“嗯,,進去說吧,。”徐長平微笑著,,讓后有些反客為主地直接向帳內走去,。
袁標很狐疑,,他真不懂這徐長平意欲何為,,或者說,,那還在皇城的福王到底想干什么,把戍京營以勤王的名義招來,,結果卻放在一邊不管,,不聞不問,。
“袁將軍,,想必你是聽到了昨晚皇城傳來的戰(zhàn)鼓聲吧,?!毙扉L平一臉意味深長的笑,,讓袁標越來越不明白了。
“如何能聽不到,?那是敵軍來犯的鼓響,,害得我還以為皇城出什么事了,準備帶兵前往的,不過后來看見城樓上的火盆都熄滅了,,又回來了,今天正是困惑不堪吶,?!痹瑯艘欢亲涌嗨贿^他明白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徐長平哈哈大笑,,這袁標說話簡直就是個大老粗,“袁將軍啊,,不過這幾日還真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戍守在此,太子殿下恐怕早被那奸賊陳鴻洲囚禁得不成樣子了,?!?p> 袁標用那陰晴不定的眼神略微瞟了徐長平一下,但是被徐長平捕捉到了,,他發(fā)現(xiàn)徐長平從頭到尾都只是一臉詭笑看著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陣激靈。因為他袁標始終不是統(tǒng)領戍京營的主將,,有些事情,,還輪不到他決定,故而也不好多說什么,。
“袁將軍,,今日可以整軍回營了,不過你放心,,福王殿下定會在太子殿下面前替你美言幾句的,。”徐長平起身擺出要走的態(tài)勢,,一邊說一邊向外走去,。
“呃,職責所在嘛,,多謝徐將軍,。”袁標摸著腦袋笑了笑,,然后送徐長平出營門,。
回到大帳的路上,袁標笑逐顏開,,也不管什么搞得清楚,,什么搞不清楚,自己不打仗還可以撈功勞,何樂而不為,?而且,,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就是皇帝了,要是能夠被他賞識,,自己豈不是仕途無量……
皇城上方的天空一連晴好幾天,,此時竟慢慢陰沉了下來,看不見一絲云霧,,只有那灰到極致的陰沉,。
徐長平徑直回往福王府,發(fā)現(xiàn)梁賢燁獨自坐在書房里,,手上捧著他一直喜歡看的那本《貞觀政要》,。馬木公在一旁的小書桌上,練著字,,十分專注認真,,前幾日梁賢燁逼著他認字讀書,死活不要,,今天突然自己發(fā)功,,讓梁賢燁驚嘆不已。
“殿下,?!毙扉L平站在門外,輕輕地行禮,。
梁賢燁立馬放下書,,笑著招呼徐長平進門坐在那張花木椅上。馬木公只是抬頭對著這位大叔笑了笑,,而后又心無旁騖地寫起自己的字,。
“殿下,宋王二位統(tǒng)領已經放歸禁軍營了,,袁標也整軍回去了,。”徐長平望著梁賢燁輕聲細語地道,,不時用余光掃一掃正在練字的馬木公,。
“嗯,今晚內閣及六部九卿等諸要臣要去康樂殿為父皇跪靈至明日起棺,,屆時務必讓宋統(tǒng)領加強皇宮守備,,千萬別出什么亂子?!绷嘿t燁變得嚴肅起來,,越接近明日,,感覺越發(fā)不安了。
“那…內務府豈不是也要同去,?”徐長平皺了皺眉,,他的焦點一直在陳鴻洲身上,因為他知道,,這才是阻礙殿下的最大力量,。
“長平啊,還記得本王之前曾說過誅之而不被天下人詬罵嗎,?”梁賢燁目光閃爍,看著徐長平,。
徐長平一時啞然,,說不出一句話。
“因為,,現(xiàn)在的太子,,還是他梁賢智?!绷嘿t燁嘆了口氣,,不過看上去倒是很輕松。
徐長平稍微頓了頓,,片刻后恍然大悟,,福王殿下奪嫡,靠武力是解決不了一切的,,他徐長平可以拿刀直接殺了誰,,但是福王殿下要的是讓那些人臣服!他太過于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問題了,,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層次,。
“殿下英明?!毙扉L平起身,,一臉激動。
“不然,,本王如何教那些為太祖太宗做了一輩子臣子的老頭子們認同呢,?”梁賢燁一臉苦笑。
“嗯,,盡管有內閣數位大臣支持,,除了陳鴻洲,那么也一定存在阻撓殿下之人,?!毙扉L平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
“長平,變聰明了嘛,?!绷嘿t燁又笑了笑,而后突然面色一變,,目露冷光地看著徐長平:“所以這才是本王用得上你的地方,!”
徐長平慎然點點頭,問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名冊本王以擬好,這都是戌離從內務府得到的,,今晚,,按照上面的,一個個來吧,?!绷嘿t燁說完,拿出一封類似奏本的文冊,,上面是幾行文字,,底部打滿了紅印。徐長平遠遠看去,,是一些官職稱謂以及官員名字,。
徐長平慎重的接過那文冊,緊緊地攥在手中,,因為身著戰(zhàn)甲,,倒是不好揣入懷里。
“長平啊,,稍稍準備一下,,是時候去拜訪咱們那內務府總管了?!?p> “是,。”徐長平會心一笑,。
內務府衙署里,,自陳鴻洲看到身負重傷的戌離回來后,一直坐在正堂上面色陰晴不定,。自己精心培養(yǎng)這么多年的死士,,居然被梁賢燁全部殺了,特別是亥坤,,一身好本領真是浪費了,。不過所幸,,重創(chuàng)梁賢燁,希望他能夠遭受此劫吧,,而且他福王府根本不可能查明那些人的身份,,倒是不怕日后徐長平來找自己拼命。
“陳公公,,禁軍兩位統(tǒng)領被釋放了,。”一位綠袍太監(jiān),,趨布走到陳鴻洲身旁,,小聲稟告。
“什么,?”陳鴻洲拍案而起,,一股強烈的怒意沖上了腦門,那張面色極白的臉竟變得通紅,。
“戌離,你給我滾出來,!”陳鴻洲跑出正堂,,在前面的四方院大叫。這時候禁軍兩位統(tǒng)領被放出來,,這是梁賢燁身受重傷瀕死的樣子么,?
一聲凄厲的喊叫,讓內務府的那些太監(jiān)全部毛骨悚然,,但是沒有一點回應,。
“戌離,滾出來,!”陳鴻洲再次大叫,。
就在這時,戌離在衙署正門前出現(xiàn)了,。穿著一身褐色短衣,,兩片雪白色的肩胄,很是顯眼,,一束長發(fā),,掛在身后,白皙的面龐,,被左眉那道淺淺的刀疤,,突顯得英氣十足。這副打扮,,陳鴻洲倒是從未見過,。
“怎么了,,陳公公,發(fā)生何事了,?”戌離臉上掛在一絲輕蔑的笑,,望著陳鴻洲。
“你,,你,,你竟敢欺瞞于我?”陳鴻洲右手直直地指著戌離,,兩眼充滿了血絲,。
“哈哈哈…陳公公,戌離未曾欺瞞于你,,本王的心,,確實已經被您這內務府總管給刺殺了呢?!卑殡S著一聲大笑,,梁賢燁意氣風發(fā)地出現(xiàn)在戌離身后,后面跟著一身紅金將袍的徐長平,。
戌離低著頭向旁讓了一步,,梁賢燁走到前面來,與陳鴻洲目光對接,。
“你們,!”陳鴻洲眼睛瞪圓,眼光直直地看著眼前的三人,,而后向后踉蹌了兩步,,咚的一聲癱軟在地。頭上的那頂黑色鑲玉冠,,順勢落下,,一頭雪白的長發(fā)墜了下來,凌亂不堪,。
“陳公公,,這是為何?他人見本王行禮,,都是低頭俯身下跪,,你怎么反過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梁賢燁故意嘲諷,,聲音放得很大,,讓那些內務府的太監(jiān)們,全部縮在屋子里,,不敢吭氣,。
“梁賢燁,,你!”此時如萬蠱噬身的陳鴻洲,,雖然癱軟在地,,但仍死死地盯著梁賢燁。
“大膽,!你豈敢直呼福王殿下名諱,!”徐長平一聲重斥。
“誒,,長平,,本王是來以禮相待的,莫要失了風度,?!绷嘿t燁又一次的譏諷,讓原本就惱羞成怒的陳鴻洲忍不住想罵他,。
“梁賢燁,,說吧,你想干什么,?”陳鴻洲一身狼狽地癱在地上,,吐了口唾沫,扭開視線,,不再直視梁賢燁。
“既然總管大人如此,,本王就有話直說了,。”梁賢燁稍微頓了頓,,接著道:“明日父皇圣體入地宮時,,本王還請陳公公照常安排一切事務,莫要再出什么意外,,可好,?”
陳鴻洲聽到梁賢燁真的是用接近在懇求他的語氣說話,慢慢站起身來,,把視線調整了過來,,“福王殿下,你,?”
“陳公公,,你我都是大周天子臣民,沒必要非得你死我活,,只希望明日公公能夠照常主持皇城內一切事務,,讓父皇安息,。”梁賢燁望著陳鴻洲,,目光中滿是真誠,。
“唉?!标慀欀迖@了口氣,,又說道:“殿下,你本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一心為了爭奪皇位才來皇城,,不必再到我面前裝模作樣了,。不過你放心,明日我不會耽誤先皇入土為安的,?!标慀欀抟Я艘а溃搅诉@個底地步,,幾乎已是視死如歸了,。
梁賢燁盯著陳鴻洲,兩眼發(fā)出一絲冷氣,,他不曾想這陳鴻洲居然說的如此直白,。
“好吧?!绷嘿t燁再次稍稍停頓,,目光環(huán)視了一下內務府正院,接著道:“不知陳公公是否有香火債,?”
陳鴻洲兩眼再次瞪大,,福王這是要讓他善終?一時在原地發(fā)愣不敢相信,。
“本王不會為難你的,,事落之后,任由你自己何去何從,?!绷嘿t燁說完,沒有帶著絲毫猶豫就轉身帶著徐長平和戌離二人走了,。
陳鴻洲愣在原地,,沒有了呼吸……
君子綽綽
“香火債”,舊時太監(jiān)入宮以后,,為了讓自己安度晚年,,會在一些寺廟繳納錢財,以便年老以后得到寺廟收留,有些類似于現(xiàn)代的養(yǎng)老保險,,只不過主體是太監(jiān),。由于沒有查閱到學名,作者自擬“香火債”其名,,望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