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西街（二）

　　道宮歷，前98年,。

　　三個月過去了,，從夏初到夏末。白天天氣還熱著,，早晚卻有些涼了,。

　　舊洛城街頭出現(xiàn)了一個奇怪男子，頭發(fā)半長不長,，胡子拉碴,，顯是很久沒有打理了。也不說話,，只是在街上四處亂晃,，身體不是很好的樣子，臉色蒼白似是大病初愈,。

　　另外有一個比較顯著的特點,，就是這人比較倒霉。比如酒樓上富家少爺們吃酒賭氣,，扔個杯子下來,，別人不砸偏砸他，比如走路踩個甘蕉皮摔一跤,，一次兩次就罷了,，偏偏次次出現(xiàn)次次如此。

　　有好事者一待這人出現(xiàn),，便跟隨其后,，爭相打賭他能被砸?guī)状?，摔幾次，踩幾次狗屎?p>　　被人如此嘲弄,，這人也不生氣,，笑一笑不當(dāng)回事。有那賭中的贏了錢,，少不得分于他三文五文的,，算是個獨門的掙錢營生。

　　這怪人不是他人,，正是被小乞丐二人組救起來的那個,。

　　其實就他現(xiàn)在的樣子已經(jīng)是不知道好了多少了。想當(dāng)初剛醒來的時候簡直是喝口水都能嗆死的倒霉程度,，滿世界的惡意壓迫,，真正是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想想都是可怕,！

　　還好還好，總算活了下來,，倒是多虧了小五小九的私房錢啊,，唉，可惜那段時間被自己花了精光,。

　　男子默默地想著,，看一名飛賊從某酒樓跳窗而出，落地一個翻滾,，疾走兩步,，踩著墻就上了房頂，一步一跳,，跑到幾條街外去了,。

　　后面一聲“敢吃霸王餐！來人啊,，打……”然后,，幾個人從酒樓門口追出。

　　好吧,，這很電視劇。

　　男子眨眨眼,，轉(zhuǎn)身躲麻煩,，啪一聲倒地，呵,，誰特么在人家酒樓門前扔爛菜葉,，沒臭著酒樓摔我?。?p>　　嘶,！真疼,！

　　#######

　　炊煙漸落，飯香傳來,。

　　家家戶戶的大人出來把孩子領(lǐng)走,，并向楊平安再次表示感謝。

　　無論以前關(guān)系有多好,，畢竟現(xiàn)在家世不同了,。楊平安是少爺了，不說其他,，單單就楊平安每隔些天就帶來些零碎的吃的用的來,，也不能惡了他。

　　小人物的想法,，總帶著些樸素的善良和那么一點點不討人厭的精明,。

　　平安郎倒是做足了晚輩的功夫，一個個地問號,，作揖打躬,，一遍遍地說有空了一定去家里坐一坐，喝口熱茶,。

　　好半天終于沒人了,，才揉揉脖子扭扭腰，甩甩胳膊,，回頭吩咐道,，“迅哥兒，走,，跟我到楊克家去,。這小子不好意思來，還得我給他送點才行,?！蓖炅擞秩滩蛔”г梗跋麓握娌荒苓@樣了,，回個禮累的我要死了一樣,，下次我一定提前逃了去?！?p>　　那個叫迅哥的伴當(dāng)也不答話,，抬頭看了一眼，笑一笑,，繼續(xù)和同伴一起收拾東西

　　“另外,，我之前給他們吩咐的事情都做好記錄了么,？”

　　“公子，都記著呢,?？偣踩拢阂皇瞧綍r你不在時由狗蛋負(fù)責(zé)把一大隊出現(xiàn)的問題整理匯報；二是把今年進(jìn)入幼院的小伙伴人數(shù)姓名等統(tǒng)計清楚交給你,，具體由各個小隊長負(fù)責(zé),；三是努力發(fā)展隊員，壯大西街童子隊,?！?p>　　這是另外一個伴當(dāng)楊燁，和楊迅一樣,，是楊家發(fā)達(dá)之后楊成名特意給楊平安找的伴當(dāng),。一文一武，都是孤兒,，在道宮建立的慈幼莊長大,。

　　慈幼莊一般會把孤兒撫養(yǎng)到12歲放出來，并且?guī)兔ω?fù)責(zé)聯(lián)系酒樓,、飯莊,、戲院、茶莊和招工處等,，給他們找了一份生計,，從學(xué)徒工做起，讓這些孤兒不至于流落街頭,。

　　當(dāng)然,，也有一些天賦優(yōu)異的，會送到道門學(xué)院去進(jìn)修,，算是脫離了勞苦大眾的底層,。

　　像楊燁和楊迅這樣，在富貴人家做個家丁,，或是公子小姐的伴當(dāng),，已經(jīng)算是機(jī)遇比較好的了。

　　去年打慈幼院出來,，兩人跟著楊平安也有半年多了,，十分熟悉這位小少爺?shù)钠⑿裕蛑蛔呲s著倒退,，標(biāo)準(zhǔn)的順毛驢子,。

　　所以這會兒，兩人都不接話，只是迅速地收拾東西,，聽吩咐就是。

　　只要別犯錯,，甭管這位小爺怎么鬧騰,，也不至于找事找到他們頭上。兩人琢磨著,，是不是過兩年合約到了之后干脆簽了長期雇傭合同得了,。

　　有道宮作保，也不怕吃虧,。何況,，這么好的主家尋常能見到，但這么有趣的主子,，一般可見不著,。

　　“燁哥兒在這等著，迅哥跟我走,，記得帶上車廂里的食盒,。”

　　楊平安捏著耳垂琢磨一會兒,，覺得之前確實已經(jīng)把事情都給小伙伴們吩咐到位了,，就一擺手頭前開路，往西街深處去,。

　　這次卻不是他之前走的大路,，而是七拐八扭的往巷子小道里繞，繞來繞去的就到了一處顯得有些破舊的小院來,。

　　墻上生著青苔,，墻頭也禿了不少，有些年久失修的樣子,。院子里一棵枇杷樹,，長的倒是豐茂，亭亭如蓋,。

　　楊平安不管不顧地大大咧咧拍門,，“楊克，楊克,，在家么,？”

　　結(jié)果門吱呀一聲就開了，里面門閂沒有放,。

　　楊平安不等主人招呼,，自顧自地走進(jìn)去，正見者一個少年坐在堂屋門檻上吃飯，雜面饅頭就咸菜,，加一碗白水,，還是涼的。

　　“平安來了,。等一下,，我給您拿個凳子來?！睏羁税佯z頭往咸菜碟子上一放,，騰出手端著涼水就進(jìn)了屋。

　　“這個,，我這也沒蠟燭燈油,，要不就在這院里坐會兒吧，也涼快不是,？”楊克顯得很是羞慚,，客人來了，連正屋都不讓進(jìn),，卻是太失禮了些,。

　　“行了，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左右這院子收拾的算干凈,，比那院墻強(qiáng)多了。迅哥也去拿個凳子來,，順便給我倒杯水,，剛才誰那么多話，渴死了,！”

　　楊克懦懦地舔了下嘴皮子,，喊住楊迅。

　　楊平安白眼一翻,，就開始嚷嚷,，“好你個楊克，我特意來看你,，還帶了東西,，你連口水都不給喝？”

　　楊克一下子臉色漲得通紅,，下意識反駁“怎么不給喝,，我這不是沒燒開的水，你當(dāng)我是個小氣的,！”

　　“呃,，好啊你，又喝涼水，被我逮個正著吧,。小心生病了沒人管你,！”楊平安恍然，咬牙切齒,，“你又不是不曉得,，當(dāng)年若不是……伯父嬸娘怎會一病不起?！?p>　　“你又說！”

　　楊平安到底是個孩子,，白天在幼院里忙活一天,，剛剛又應(yīng)付西街童子隊一大隊幾十號隊員加上一條街的長輩，也是暈了頭,，話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一時悶氣不吭聲。

　　后面一直扮路人的迅哥也是有眼色的很,，曉得自家小少爺特意來看楊克,，可不是為了吵架的。

　　“楊克公子,，別生氣,，平安少年今天是累得很了，無心之語,，”說著,，提了提手中的食盒，“你看,，我們還帶了飯菜來,，想著和你一起吃的?！?p>　　楊克剛好比楊迅小一歲,，今年十二，恰是可以外出做工的年齡,。

　　根據(jù)道宮規(guī)定,，男子，年過十二女子十三歲即可上工,，從學(xué)徒做起,，由道宮各級分部招工辦事處作保簽定契約。

　　年齡不到絕對不允許上工,，使用童工者重罰,。

　　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何況楊克這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情況。他曉得楊平安也是無意,，也沒太過計較,，語氣還有些生硬，“多謝平安了,?！?p>　　“罷了，本來還有些事想跟你說,，今天實在是沒有時間,，下次再說吧，或者我托我爹找人來跟你談,?！睏钇桨舱Z氣悶悶的。

　　楊平安早熟的很,，知道自己說錯話,，這會兒談什么都不太合適，而且天色確實晚了,，就不打算留下,，讓楊迅把食盒放下，“食盒明天迅哥會過來拿,，你用完放著就行,。”

　　“平安,，你想說的若是上工的事,，我會好好考慮的。只是不知叔叔店里是不是要招人,，我總不能去做個吃白飯的,。”

　　楊平安聽著,，沉默了下,，點點頭，“好的,，我會問清楚我爹的,。”

　　楊克送到門口,，看楊平安擺擺手走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