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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廟后院已經被清空,,五名趙家義子和十幾名官兵都穿著便衣,,其中三人取出神槍,,往槍管里依次放入火藥,、鉛丸,,用釬子壓實,,然后又往后部的藥室里添加火藥,,龍頭內夾上火繩,,小心點燃,。
只剩下一步,扣下板機,,就能發(fā)射出鉛丸,。
這三名官兵斜對房門,中間者站立,,兩邊的人單腿而跪,。
相比于那些號稱“大將軍”的重炮,神槍的威力小多了,,可是仍強于一切刀劍,,尤其是聲勢巨大,除了射手,,其他人無不退后幾步,,保持一定距離,同時也是保持敬畏,。
另有幾名官兵亮出兵器,,分守各處,以防目標逃躥,,十六郎胡桂奇借助梯子爬上屋頂,,堵住最薄弱的缺口,。
天羅地網已經布好,老五胡桂猛點下頭,,兩名官兵走開,,很快押來一名廟祝。
廟祝四十多歲,,愁眉苦臉,,一見到胡桂猛就說:“大人明鑒,真不是我……”
“把人叫出來,,就沒你的事了,。”胡桂猛指著前方的屋子,。
廟祝稍稍安心,還是解釋道:“他五天前賃下此屋,,說是游學的秀才,,給錢又大方……我真不知道屋下竟然有密室,想是從前的廟祝挖掘的,,可這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廟祝嘮嘮叨叨,直到一名官兵晃晃手中的刀,,他才閉嘴,,慢慢向屋子走去,幾步之后轉身問道:“我該怎么說,?我發(fā)現密室,,他不會……發(fā)怒吧?”
“隨便你怎么說都行,?!焙鹈蜎]有回答后一個問題。
廟祝不敢再問,,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前行,。
胡桂揚算是看客,站在最后面,,小聲問:“五哥什么時候跟神機營攀上交情的,?”
十六郎胡桂兼更小聲地說:“不是五哥的交情,是東廠派來的,?!?p> 胡桂猛表面上投靠東廠,其實卻暗中效忠西廠,,居然能夠兩面討好,,胡桂揚只能佩服,。
廟祝走進房間,敞開門,,用力跺了兩腳,,大聲道:“聞秀才,你可不夠意思,,在火神廟發(fā)現密室,,也不告訴我們一聲,請你出來,,咱們說道說道,。”
房間里沒有回音,,廟祝又跺幾腳,,喊了幾聲,還是沒得到反應,,只好走到門口,,望向外面的官兵,尋求幫助,。
一名官兵上前幾步,,正要開口,廟祝突然狂奔過來,,滿臉驚駭,,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官兵也是大駭,,也不管對方該殺不該殺,,揮刀砍去。
“別……”廟祝終于喊出一聲,。
從他腋下伸出一柄細長的劍,,正中官兵心口,隨后細劍消失,。
官兵倒下,,廟祝繼續(xù)狂奔,被官兵絆倒,,嘴里大呼小叫,,但是露出了身后的躲藏者。
看身形,,這正是昨晚的刺客,,又高又瘦,身穿寬大的灰袍,,的確像是落魄的秀才,。
他沒有蒙面,,露出一張刀削斧砍似的方臉,長須及胸,,目光陰沉,,“朝廷走狗能找到這里,果然有幾分本事,?!?p> 轟的一聲,中間站立的官兵射出鉛丸,。
聞秀才拔身而起,,向屋頂逃躥。
早就守在上面的十六郎胡桂奇揮刀迎上,,要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聞秀才料到屋頂或許有人,但是沒料到刀來得如此之快,,認得這是昨晚的對手,,右手一揮,細劍再度刺出,,后發(fā)先至,,逼得攔截者自保,,與此同時翻身落地,,打算再找突圍方向。
轟,、轟兩聲,,單腿跪立的官兵幾乎同時射擊。
聞秀才腳一沾地,,立刻縱身躍起,,這回沖向的是老五胡桂猛,他已猜出這人是官兵的頭目,,想要擒賊先擒王,。
可他再快,也快不過神槍射出的鉛丸,,第一次躲過已屬僥幸,,第二次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
聞秀才從半空中跌落,,細劍伸出半截,,立刻又縮回手中。
“擊中啦,!”官兵們興奮地大叫,,揮刀沖上前,。
有人比官兵跑得更快。
胡桂揚早做好準備,,那邊槍聲一響,,他已經拔步沖過去,反而比站在前面的官兵搶先一步到了聞秀才身邊,,立刻跪下查看情況,,同時大喊道:“不準動刀,要活的,?!?p> 殺死聞秀才很容易,可胡桂揚要的不是尸體,,而是真相,,官兵施放神槍的時候他不能亂指揮,這時卻要盡可能留活口,。
聞秀才躺在地上,,身體扭曲,一攤鮮血在身下慢慢擴張,。
“你是斷藤峽的逃脫者,,當年被官兵斬首的聞姓司祭是你什么人?”
聞秀才露出一絲微笑,,“你不該還有記憶,,這些事情是聽太監(jiān)說的吧?”
“你還有同伙,,他們是誰,?”
“沒錯,我有同伙,?!甭勑悴艗暝饋恚車墓俦值督鋫?,不遠處的三名神機營官兵正在準備再度射擊,。
十三郎胡桂兼在后面大聲道:“當心他的劍!”
胡桂揚不在乎,,仍然盯著聞秀才,。
“我有幾十萬的兄弟姐弟,都在上方世界里等著我,,還有你們,,一個都逃不了?!?p> “在這個世界里,,你的同伙呢,?”
聞秀才嘿嘿一笑,隨后咳了兩聲,,嘴里滲出血跡,,“你就是我的同伙?!?p> 胡桂揚一愣,。
聞秀才看向胡桂揚身后的數人,“還有你們,,都是我的同伙,,死亡之后才有真相!”
胡桂猛走過來,,冷冷地說:“帶回去好好拷問,,我要活著的真相?!?p> 幾名官兵上前拖起聞秀才,。
胡桂揚還要再問,十三郎胡桂兼上前道:“先療傷,,然后再問不遲,。”
“他會被送到哪,?”
老五胡桂猛道:“錦衣衛(wèi)南司,。”
東西兩廠暗中較勁,,錦衣衛(wèi)相對中立一些,,胡桂猛因此要將犯人送到那里去,。
聞秀才剛站起身,,一樣東西從袖子里掉出來。
胡桂揚離得最近,,立刻揀起來,,那是一個狹長的木匣,被鉛彈擊中,,損壞了一角,,露出里面極其復雜的結構,隱約能看到卷成團的拇指粗鋼條,。
原來這就是細劍,,聞秀才出劍那么快,全靠著機關的幫助,。
“等等,?!焙饟P叫住官兵,上前掀起聞秀才的袖子,,在全身上下迅速搜了一遍,,沒有再發(fā)現木匣一類的東西。
“我的機匣不是留給你的,?!甭勑悴爬湫Φ溃旖堑难嗔?。
“這些年來,,你都在躲起來練天機術吧?”
聽到“天機術”幾個字,,聞秀才臉色稍變,,“我就知道祭神峰出了叛徒,可是你們只知皮毛而已,,天機術不只是一個匣子那么簡單,,還有更多秘術……”
官兵拖走了聞秀才。
胡桂揚托著殘破的木匣,,“我要進去搜一下,。”
“里面可能還有機關,,先讓別人進去看一下,。”胡桂兼勸道,。
胡桂揚看了一眼,,周圍的官兵雖不吱聲,可是顯然沒有人愿意第一個進入險地,。
胡桂揚也不想讓別人先進去,。
“我會小心,你們先不用進去,?!焙饟P將木匣交給十三哥胡桂兼,自己邁步進屋,。
屋子不大,,墻邊擺著床,窗下是書桌和椅子,,密室的出口就在床下,,顯露一半,身材瘦的人不用挪床就能進去。
“我先進,?!鄙砗笠粋€聲音說。
胡桂揚回頭,,看到三九弟胡桂大,,很是意外,“我自己可以,?!?p> “你的命如今比較金貴,還是我打頭陣吧,,除非……你不信任我,。”
“好吧,,既然你愿意,。”胡桂揚沒有固執(zhí)己見,。
胡桂大拎起椅子走到床邊,,將椅子扔進入口,椅子有點大,,卡住了,,他抬腿用力踹了幾下,椅子應聲而落,,掉在下面,。
沒有特別的反應,胡桂大慢慢探身進去,,胡桂揚緊隨其后,。
密室同樣不大,比上面的房間還要小一些,,上下左右全是石塊壘成,,有木梯通往上方,靠邊擺著石桌石椅,,桌上燃著一盞孤燈,,除此之外別無余物,,更沒有值得查看的東西,。
“就這些?”胡桂大有點失望,,與火神教寬敞的地下神殿相比,,這里只能算是一座石坑。
胡桂揚也很失望,“聞秀才為什么要躲在這里,?”
“是啊,,沒有通道,也沒有機關,?!焙鸫筚N著墻壁慢慢行走,逐寸敲打,,想看看還有沒有其它秘密,。
胡桂揚走到桌前,拿起上面唯一的油燈,,單腿跪下查看地面,。
胡桂大一無所獲,轉身看向一動不動的胡桂揚,,“你發(fā)現什么了,?”
“這里曾經放置過箱子?!?p> 胡桂大走過去,,果然看到有一片方形區(qū)域顏色稍淺,像是一直被什么東西壓著,,不久之前才被挪開,。
“被他拿走了?”胡桂大猜道,。
“想必這就是聞秀才租賃此屋的原因,。”
“放心吧,,五哥一定能問出來,。”
胡桂揚站起身,,將油燈放回桌上,,笑道:“咱們很久沒一起出來查案了吧?”
“前幾天咱們不是去過何家嗎,?”
“那不算,。”
胡桂大也露出一絲微笑,,“三六哥算不上查案的好手,。”隨后他收起笑容,,“何家人都很古怪,,尤其是何三姐兒,,你要小心?!?p> “我會小心,。嗯,我不記得小時候的你,,看來咱們在斷藤峽并不認識,。”
“你真記起從前的事情了,?”
“一點點,。”
胡桂大走到入口,,抬頭望了一眼,,然后低聲道:“我勸你一句,還是將從前的記憶藏在心里吧,,你已經……夠出風頭了,,再這么下去,不是變妖,,就是成仙,。”
“哈哈,,聽上去成仙好一些,。”胡桂揚踩梯子上行,,走到一半時說:“我要真相,,不管這真相是什么?!?p> 外面的官兵正在收拾殘局,,老五胡桂猛等人已經走了,只有胡桂兼留下,,看到胡桂揚立刻迎上來,,小聲說:“聞秀才在廟門口承認他是妖狐了?!?p> “嗯,?沒人問他啊?!焙饟P十分意外,。
“對,他自己突然喊出來的,,吸引不少百姓圍觀,?!?p> ?。ㄗⅲ菏份d,,嘉靖年間,鳥銃傳入我國,,為寫小說方便,,特意提前至成化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