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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前,何百萬還叫梁鐵公,,是個小小的江湖騙子,,最擅長裝神弄鬼,詐取受害人的錢財,,在此期間,他結(jié)識不少“奇人”,對于鬼神,,持有一種頗為實在的態(tài)度:很可能存在鬼神,但是像他這樣的人,,永遠不得其門而入,。
因為不小心害死了百戶趙瑛的親生兒子,,梁鐵公被抓,輾轉(zhuǎn)落入太監(jiān)云丹手中,,接下來的幾年里,,兩人合作,走遍名山大川,,希望通過各類“奇人”搜尋真正的神仙,。
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梁鐵公開始堅信真有鬼神,,而且相信自己就在門外晃蕩,,只差一步就能與神仙為伍。
這讓他激動不已,,更加賣力地四處踏訪,。
聞天王與谷中仙的名字就在這時傳入他的耳中,梁鐵公與云丹即刻前往荊襄一帶,,結(jié)果晚了一步,,在官兵的強大攻勢下,那兩人已經(jīng)逃之夭夭,,而且?guī)ё吡舜笈型?p> 梁鐵公循跡追至廣西斷藤峽,,在這里,他遇到了一生中最大的奇跡,,從此對鬼神再無半點懷疑,。
當時他們在一處驛站中休息,梁鐵公覺得自己受到感召,,半夜忽然醒來,,沒有任何原因,出門在月下閑逛,。
那人出現(xiàn)了,,飄浮在空中,若隱若現(xiàn),,說梁鐵公有機會逃出太監(jiān)的掌握,,但是要承擔(dān)一項艱巨的任務(wù)。
“斷藤峽里有五名中選童子,,你要將他們帶走,,好生撫養(yǎng),但是不可干涉他的生死,,因為他們的性命不屬于凡人,。”
中選童子身上有標記,他們?nèi)寂浯饕粔K玉佩,,玉佩比較奇特,,渾體雪白,唯獨中間有一個黃豆大小的血點,,如果盯視久了,,會覺得血點忽大忽小,甚至在慢慢移動,。
梁鐵公兩腿發(fā)軟,,跪在地上聽完了這番指示,回到屋里,,他想到一個主意,,可以輕松完成神仙交待的任務(wù),。
他早就聽說過有一種子孫湯,,于是假稱有神人托夢,將藥方進獻給太監(jiān)云丹,。
云丹欣喜若狂,,以為自己的一片誠心終于感動了上蒼,立刻前去拜見監(jiān)軍太監(jiān),,尋求幫助,。
于是,大軍攻破斷藤之后,,所有童男童女都被留下,,以獻俘為理由,將童男閹割,,梁鐵公借機悄悄地挨個檢查,,果然找到了五名配戴玉佩的童子,讓他意外的是,,其中有一名童女,。
但他不會懷疑神意,趁著官兵初勝,,一切尚在混亂中,,悄悄送走了五名童子,自己則在祭神峰上表演了一次“自焚”,,手段非常簡單,,聲稱要單獨檢查祭壇,四下無人時,,將一具提前藏在這里的尸體點燃,,自己則偷偷逃走。
不出他所料,所有親眼看到尸體燃燒的人,,回去之后都自覺自愿地添油加醋,,將自焚說得活靈活現(xiàn),由不得太監(jiān)們不信,。
經(jīng)此一事,,云丹更加相信子孫湯了,沒想到卻在將要大功告成的時候,,來了一個趙瑛,,收走了全部“藥材”。
回到京城之后,,靈濟宮道士向太監(jiān)聲稱他們也會制造子孫湯,,梁鐵公后來聽說此事,一點也不意外,,他與道士們有過幾次合作,,太了解那些人了。
梁鐵公改姓何,,以算命先生的身份行走江湖,,專心撫養(yǎng)五名義子、義女,。
讓他失望的是,,一連幾年,神仙沒有再給予任何指示,,這些孩子也沒有顯出任何異樣,,反而有三個接連喪生,梁鐵公一次也沒有干涉,,看著他們死去,,事后將玉佩拿走。
整整五年之后,,他一直期待的奇跡終于到來,。
何三姐兒與何五鳳在江邊遇到了神仙,一人獲授天機術(shù),,一人獲授火神訣,。
梁鐵公聽說此事之后驚喜萬分,可惜神仙不肯相見,,他只能盡力提供方便,,讓一子一女專心學(xué)習(xí)法術(shù)——在他看來,天機術(shù)與火神訣顯然屬于法術(shù),。
火神訣還好,,只需專心修煉就是,,天機術(shù)卻比較麻煩,需要能工巧匠制造復(fù)雜的器械,,雖然梁鐵公不明白為什么神仙不肯直接給予法寶,,但還是四處尋找工匠,為女兒制造大大小小的盒子,。
一開始,,梁鐵公以為希望都在何五鳳身上,最后他發(fā)現(xiàn)女兒何三姐兒才是最獨特的那一個,,她不僅聰明,,學(xué)習(xí)天機術(shù)進展奇快,而且剛被收養(yǎng)的時候就給自己起名“三塵”,,最讓梁鐵公驚訝的是,,她竟然擁有從前的記憶。
斷藤峽共有童男童女數(shù)千人,,梁鐵公基本都見過一遍,,因為藥物的影響,這些孩子失去了兒時的記憶,,他從來沒懷疑過,,直到兩年前,一兒一女神功初成,,神仙師父不見蹤影,何三姐兒突然承認,,自己其實記得從前的許多事情,。
何三姐兒剛被收養(yǎng)的時候大概六七歲,正是單純可愛的年紀,,相處多年,,居然從來沒有顯露出自己擁有記憶,十幾年如一日,,比大人隱藏得還要好,,直到十八九歲這年,才自愿透露真相,。
何三姐兒說出真話是有原因的,,“我要找一個人,他是我兒時的伙伴,,無論如何,,我要找到他?!?p> 梁鐵公當然要追問原因,,他當年已經(jīng)仔細搜尋過了,其他孩子并無特異之處。
何三姐兒卻不肯說了,,總之,,義父若是愿意幫忙,當然最好,,如果不愿意,,她就要自己去找。
至于何五瘋子,,即使以為何百萬是生父,,也會義無反顧地跟隨姐姐。
在沒有神仙更進一步指示的情況下,,何百萬沒有辦法,,只能同意何三姐兒的計劃,也就是從那時起,,何三姐兒不再叫他“父親”,,因為她什么都記得,而且很早就猜出了何百萬為什么會撫養(yǎng)他們五人,。
斷藤峽童子數(shù)千,,何三姐兒唯一的線索就是她要找的人是個男孩子,比她大兩三歲,,姓名肯定已經(jīng)更改,,至于其它,一概不知,,或者是不說,。
范圍縮小到兩千人左右,當年被閹割的童男大批死于軍中或者路上,,還剩一千多人,,一半送至北京,一半運到南京與鳳陽,,年齡合適的大概有三五百人,。
這些事情都是梁鐵公調(diào)查出來的,因為常居江南,,于是先從南京,、鳳陽找起,花費將近一年時間,,他想方設(shè)法去見可能的人選,,或圖畫其貌,或口述其容,,結(jié)果毫無進展,,于是他們來至北京,,梁鐵公正式化名為何百萬。
何百萬之所以不愿太早來北京,,是因為害怕,,他知道,百戶趙瑛不相信當年的自焚,,還在找他,。
行走江湖多年,曾在北京混過很長一段時間,,何百萬早就聽說火神教,,而且兒子何五鳳學(xué)的就是火神訣,他以為這是神仙給予的一個暗示,,于是想方設(shè)法入教,。
果不其然,火神教真有一套火神訣,,但只是一套古怪的經(jīng)文,,沒有任何功效,只有極少數(shù)人有機會讀到,,教眾將它當成上古經(jīng)文,,禮敬有加,卻不當回事,。
趙家義子是何百萬最不想接觸的一群人,,于是先從太監(jiān)找起,這比在南京麻煩多了,,結(jié)果還是一無所獲,。
直到聽說趙瑛逝世,何百萬終于松了口氣,。
趙家義子四十人,年紀符合的有十余人,,何百萬悄悄見過之后,,轉(zhuǎn)述給女兒。
何三姐兒一下子就認準了胡桂揚,。
聽到這里,,胡桂揚不由得抬手摸摸自己的臉,“我的長相有什么特別嗎,?”
“女兒不肯說,,但我描述一遍之后,她就認準是你,?!?p> “然后就要立刻嫁給我,?”
何百萬哈哈大笑。
何五瘋子一直在旁邊聽著,,皺眉道:“還有這么多故事,,原來姐姐也不是親姐姐,唉,,為什么我覺得這一切都不像真的呢,?”
何百萬沒理他,正色道:“求親是不得已之舉,,認出你之后不久,,事情一樁接一樁發(fā)生,尤其是非常道的沈乾元來到京城,,告訴我們妖狐與新興起的聞氏大有關(guān)系,。聽過他的講述之后,我立刻明白,,原來妖狐的手段其實就是天機術(shù),。”
何百萬好像想起了什么,,沉默良久,,“我真不明白,天機術(shù)明明是神仙傳授給三姐兒的,,為什么聞氏也會呢,?而且好像更厲害一些?!?p> 胡桂揚當然更不知道,,但是他會亂猜,“這還不簡單,,所謂神意難測,,神仙的脾氣誰也猜不透,比如說你吧,,明明是個江湖騙子,,害人無數(shù),居然會被神仙選中,,承擔(dān)重任,,照此推測,神仙再選一群更大的壞蛋,,也在情理之中,。”
何百萬全不在意,,何五瘋子卻舉起拳頭,,“胡桂揚,,就算是朋友,也不許你這么說我爹,,我不能殺你,,但是可以揍你吧?”
胡桂揚笑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又向何百萬道:“既然聞氏也從神仙那里學(xué)會天機術(shù),,你為什么不順應(yīng)神意投靠聞氏呢,?”
“因為聞氏的天機術(shù)乃是邪術(shù),這是一場考驗,,也是神明給予我的真正任務(wù),。”何百萬兩眼發(fā)亮,,他是真相信這些,,“邪不壓正,神仙要借助我們一家三人之手,,消滅聞氏,。何三姐兒也明白事態(tài)緊急,所以找人求親,,是想盡快與你匯合,。胡桂揚,你也是神仙選中的童子之一,,只是晚到了十多年,。”
“照你這么解釋也行,?!焙饟P一點也不想爭論。
何五瘋子卻越聽越興奮,,“原來咱們這么重要,?太好了,哈哈,,我的火神訣和一身功夫終于要有用武之地了?!蓖蝗凰璧乜粗赣H,,“姐姐的天機術(shù)別人也會,我的火神訣呢,?”
何百萬搖頭,,“暫時還沒聽說有任何人學(xué)過,。”
何五瘋子心滿意足地笑了,。
胡桂揚卻知道,,何三姐兒已經(jīng)偷偷學(xué)會了火神訣,他則正在偷學(xué),。
“說了這么多,,谷中仙究竟藏在哪?你有線索嗎,?”胡桂揚問,。
“其實胡公子已經(jīng)知道了,妖狐所在,,極可能就是谷中仙的藏身之地,。”
“皇宮,?!焙饟P希望袁茂能盡快聯(lián)系上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