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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匆匆離去,,留下弓弩手看守內校場,,胡桂揚等人相當于被軟禁于此,。
胡桂大仍然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小聲道:“三六哥……”
“就剩咱們兩個了,,還是直接叫名字吧,,我叫胡桂揚,,你叫胡桂大?!焙饟P還沒睡著,,但是眼睛已經閉上。
“嗯……也行,,其實……小牡丹說我姓石,,沒有大名?!?p> “所以你叫石桂大,?倒也不錯?!焙饟P哈欠連天,。
“對,我叫石桂大,,你叫胡桂揚——你不記得自己的本姓嗎,?”
“還沒想起來,想起來也懶得改……”胡桂揚聲音漸弱,。
石桂大上前兩步,,小聲問:“我知道你為什么要說玉佩的事情,。”
“為什么,?”胡桂揚已經迷迷糊糊,,連張嘴說話都覺得困難。
“你擔心汪直……還有皇帝,,終究不會放過你,,所以借口尋找真實的妖仙,給皇帝一點念想,,其實是要去南司養(yǎng)老,,跟義父一樣,或者你是想先離開這里,,然后找機會逃走,。”
“呵呵,,你還真是聰明……”胡桂揚的聲音越來越低,,很快鼾聲響起,真的睡著了,。
石桂大盯著胡桂揚瞧了一會,,輕嘆一聲,退回門口,,低聲道:“我不會逃,,我要當一名有用的爪牙……”
胡桂揚真睡著了,一度又夢到了祭神峰,,還是同樣的場景,,沒有更新的內容,只是身后“堅持住”的提醒聲更加清晰,。
那肯定是小時候的何三姐兒,,胡桂揚在夢中無比確信,醒來之后心中卻是一片茫然,,不明白夢中的信心從何而來,。
午后的陽光斜照進屋,胡桂揚抬手遮住眼睛,,過了一會才適應,,發(fā)現(xiàn)門口站著的人已經不是剛剛改回本姓的石桂大了。
胡桂揚坐起來,,口干舌燥,,咳了兩聲,潤了潤嗓子,,勉強能夠開口說話,,“譚喆?”
“是我,?!弊T喆走來,停在幾步之外,,低頭看著胡桂揚,,面無表情。
“你沒戴胡子,,好像還年輕一些,,有點不好認?!焙饟P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正在一點點地恢復清醒。
“五十歲的人,,老啦,。”
胡桂揚依然疲倦不堪,,雙手在臉上搓了幾下,,然后伸手指著一邊的椅子,“請坐,?!?p> 譚喆坐下,仍然盯著胡桂揚,。
胡桂揚總算完全清醒過來,,臉上露出笑容,“我昨天亂說一通,,沒給你惹麻煩吧,?”
譚喆指著自己的腦袋,“只差一點,,它就要離我而去,。”
“抱歉,,每個人做事都那么神神秘秘,,我掌握的線索實在太少,只好信口胡說,?!?p> “你胡說的本事不小,竟然猜到有人要刺駕,?!?p> “呵呵,,全是蒙的。你究竟是誰,?”
“我叫懷恩,。”
“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p> “如果你關心朝堂大事,就應該聽說過我,?!?p> 胡桂揚搖搖頭,“我從來不關心朝堂大事,,六部尚書的名字只知道兩三個,。大概是義父生前曾經提起過你的名字?!?p> “你對我不熟,,那就更好。我是來提醒你,,你差點害死我,。”
胡桂揚又笑了,,“你顯然是宮里重要的太監(jiān),,卻參加五行教,這總不是我害的吧,?”
“我是奉旨加入厚土教,,為的是監(jiān)視教中行為,以防有人借教鬧事,?!?p> “原來如此。你來找我——是要報仇,?”
“我來向你說清真相,,免得你以后再‘信口胡說’?!?p> 胡桂揚馬上搖頭,,“不會了,不是被逼到絕路上,,我不會胡說八道,。”
懷恩冷笑一聲,,繼續(xù)道:“的確有傳言說五行教掌握著五處重要的方位,,能夠阻止妖魔進入皇宮,,去年妖狐殺死了五位教主、破壞了五行方位,,令宮中大驚,。”
“并因此相信妖狐和神子的存在,?”
懷恩點點頭,“以當時的情景,,沒人能夠不信,。”
趙瑛不信,,胡桂揚也不信,,但他們兩人去年了解到的信息還很少,“的確,,不信很難,。”
“怪事越來越多,,到了今年,,你就出現(xiàn)了?!?p> “我,?”
“你若干次逃過暗殺,很像是傳說中的祖神之子,?!?p> “原來僥幸逃生也是罪?!焙饟P笑著感慨道,,“不對,神子不應該是我吧,?”
懷恩稍一猶豫,,還是說出實情,“按照傳言,,神子寄附在某人體內,,孕育十年之后才會蘇醒,最后要以妖血相祭,,神子離開寄附者,,化為金丹一粒?!?p> “原來我只相當于孕婦,?!焙饟P覺得可笑,“然后呢,?金丹肯定擁有種種奇效,,比如長生不老之類,這么好的東西會給誰吃,?陛下,?還是太子?”
“整件事情比你想象得要復雜,,你知道這些已經足夠,,更多的事情,你不必想,,更不要再查下去,。”懷恩突然變得嚴厲起來,。
“我只想知道,,云丹、何百萬被抓到沒有,,同伙還有誰,?”
“云丹落網,何百萬暫時不知所在,,還有他的一兒一女,,也都下落不明?!?p> “何家三口曾經躲在一位大官兒家里,。”
“這位大人也是上當受騙,,他沒有問題,。”懷恩知道這位“大官兒”就是當朝首輔商輅,,“總之這件事到此結束,,即使需要追查,也不是你的職責,,明白嗎,?”
“明白,可我還是得問一句,,這是你的‘命令’,,還是更上頭的‘旨意’?我總不能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說撒手就撒手吧?”
“這不是‘命令’,,也不是‘旨意’,,就當成一個善意的提醒吧,胡桂揚,,你不能每次都靠僥幸逃生,。這一次你立了大功,會受到重賞,,但也僅此而已,,如果你再惹是生非,多大的功勞也救不了你,?!?p> “謝謝你的‘善意’?!焙饟P笑了笑,“說到重賞,,不知道汪直提過沒有,,我想去錦衣衛(wèi)南司?!?p> “跟你義父趙瑛一樣,?”
“對,但我不想當百戶,,普通校尉足矣,,可我也不想受人管束,你說有可能嗎,?”
懷恩冷笑,,隨后大笑,起身道:“不受管束,,你以為自己是神仙嗎,?四海之內,皆是王臣,,你是大明子民,,怎能不受管束?”
“好吧,,我換個要求,,我希望像我義父一樣,只受一位大人的管束,?!?p> “趙瑛的地位并非賞賜,而是他努力爭取到的,你也可以爭取,,能不能爭到,,就是另一回事了?!?p> “這么說來,,重賞也不是太重啊?!?p> 懷恩向門口走去,,“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當不當回事,,由你自己決定,。胡桂揚——”太監(jiān)扶門轉身,“云丹是騙子,,并不意味著所有鬼神都是假的,,只是神意難以捉摸。嘿,,‘狐生鬼養(yǎng)’,,你還真有一點妖氣?!?p> “嬌氣我有幾分,,妖氣一點沒有……喂,你把話說清楚,!”
懷恩已經走了,。
胡桂揚追到門口,正看到汪直回來,。
兩名太監(jiān)在院中相遇,,都愣了一下,互相拱下手,,誰也沒說什么,。
汪直走進小廳,到處看了看,,疑惑地問:“他來干嘛,?”
“給我一個善意的提醒,讓我別再追查下去,?!?p> “呸,他當然不想查下去,,我卻要查個水落石出,,西廠正在收拾,很快就能重設,怎么樣,,跟我一起干吧,,我給一個百戶的職位,實授,,不是試用,,查案之后,我保你一個副千戶,,甚至千戶,。”
“我已經說過了,,只想去南司當校尉,。”
“南司有什么好的,?趙瑛已經將那里的人得罪光了,,你還想去受罪?”
“正好,,我就不用重新得罪一遍了,。”胡桂揚笑呵呵地說,。
汪直很不高興,,“你知道懷恩是什么人嗎,?”
“他應該是一名很有權勢的太監(jiān)吧,?”
“他很快就會是宮里最有權勢的太監(jiān)了,但他堅持不了多久,,因為他不討萬貴妃的喜歡,,等我查清一切真相……你不要選錯靠山?!?p> “瞧瞧我,,要身手沒身手,要才智沒才智,,要野心沒野心,,全靠著僥幸和一通胡說八道才保住小命,像我這樣的人,,有靠山不如沒靠山,。讓我去南司吧,這對你也有好處,?!?p> “什么好處?”
“首先,不在西廠,,我就能對你直呼其名,,叫你汪直?!?p> “這算什么好處,?我就是要當人上之人,就喜歡別人低我一百級,?!?p> “那么誰來指出你犯下的錯誤呢?跪在你面前的人肯定不會,?!?p> 汪直既憤怒又迷惑,半晌才道:“既然有首先,,就得有其次,,你接著說?!?p> “南司存放著不少妖仙的線索,,你想追查真相,或許我在南司能幫上更大的忙,?!?p> “你會幫我?”
“你想破解陰謀,,我想弄明白天機術,,應該有互相幫助的機會吧?”
汪直想了好一會,,“你這張破嘴……我若是知道你在騙我……”
“小小的一名南司校尉,,還能躲過西廠廠公的雷霆之怒?”
胡桂揚很快被“攆”出皇城,,孤身一人,,沒見到石桂大等人,嗓子渴得冒煙,,肚子餓得咕咕叫,,所謂的重賞沒有半點消息。
但他終于自由了,,在街上逛了一會,,想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無分文,,只得尋路回家,。
到了史家胡同,,天色已暗,胡桂揚反而不那么餓了,,加快腳步,,經過常去的面館,徑直回家,,那是他自己的小家,,整個京城里唯一歸屬他的一小塊地方。
只是這個家不怎么牢固,,院門還是沒鎖,,但也沒受到破壞。
小小的院子里竟然擺著一具棺材,,棺蓋沒有蓋嚴,,露出一小塊。
胡桂揚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了義父的遺容,,變化很大,但是竟然奇跡般地并未腐爛,。
“靈濟宮還真有點本事,。”胡桂揚喃喃道,。
“汪,。”隨著一聲叫,,大餅從正房里躥出來,,幾天沒見,好像還胖了一些,。
胡桂揚一笑,,“這才是我要的重賞,?!?p> 大餅跑到主人面前搖尾乞憐,不停地用嘴巴拱大腿,。
胡桂揚伸出手,,大餅張嘴將含著的東西吐出來。
那是一枚玉佩,,正中間的位置上點綴著一個小小的紅點,。
“何三姐兒?!焙饟P握緊玉佩,,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追查下去,。
(本卷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