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半個月過去了,,如草沒有看到中朋,智子也很少來了,,直到有一天,,木村先生突然出現(xiàn)了,,身后跟著中朋和智子,,還有他永遠(yuǎn)的貼身侍衛(wèi)昆侖,。
導(dǎo)演藝山很高興的迎了上去,,熱情的握住了木村先生的手,,雖然木村為了這部戲投了一半的資金,,但是對于他這樣的忙人,能夠親臨現(xiàn)場,,真的是整個劇組的榮幸啊,。
這場戲是在興慶公園的湖畔拍的,情節(jié)大概是男主角與女主角的感情發(fā)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女主角在父親的逼迫下要離開古城,,去遙遠(yuǎn)的大洋彼岸,兩個人依依不舍,,在湖邊吻別,。其實(shí)整場戲沒有什么難度,只是這是兩個人第一次拍吻戲,在這之前嬌妮的狀態(tài)一直不是很理想,,回到家中,,藝山經(jīng)常會找機(jī)會跟她說戲,晴川也會幫忙,,所以問題不是很大,,但是這場戲,導(dǎo)演還是有些不放心,。
張楊很早的時候就對如草說有這么一場戲,,如草沒有任何反感,而是大力的支持他,,平常的時候也會試著幫助他分析劇情,,分析人物的性格特征,分析每一場戲的具體表情和心態(tài),,所以張楊的表現(xiàn)一直很令大家滿意,,尤其是導(dǎo)演。
攝影師從一開始就跟在藝山導(dǎo)演身邊,,身經(jīng)百戰(zhàn),,拍過大大小小的片子幾十部,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有演戲天賦的演員,,很少NG,,而且跟劇組里的每一個人相處的都很好,每天陽光的笑容給每個人都會帶來好心情,。
木村先生坐在藝山的身邊,看著工作人員在劇務(wù)的指揮下忙的井井有條,。
上場之前,,張楊習(xí)慣性的向如草露出燦爛的笑容,如草同樣會做出一個“加油”的手勢,。
這一切被坐在一邊的木村先生盡收眼底,。
一切準(zhǔn)備就緒,Action ,!
湖邊的涼風(fēng)微微吹來,。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起來,遮住了視線,,湖面上霧茫茫一片,,遠(yuǎn)處的小船若隱若現(xiàn)……
男女主角在細(xì)雨中伴著優(yōu)美哀怨的鋼琴曲深情款款的向?qū)Ψ骄従徸呷ィ絹碓浇?p> 女主角紫色的傘遮在了兩個人的頭頂,,彼此深情的凝望著,,男主角慢慢的低下了頭,女主角雙頰一陣潮紅,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仰起了頭,,他們的嘴唇越來越近……
紫色的雨傘“啪”的一聲落地,激起一片水花……
“??!”
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動天地的尖叫聲,所有人都仿佛從夢中驚醒,,緊接著嬌妮邁著步子跑了出來,,嘴里還流著鮮紅的血。
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剛才不是很好嗎,?一切都進(jìn)行的很順利,意境和感覺都達(dá)到了空前絕后的理想狀態(tài),,怎么突然發(fā)生狀況呢,?導(dǎo)演不好意思的朝木村先生笑了笑。
劇務(wù)急忙沖上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呆呆的站在那里的張楊的嘴上也沾有血跡,。
“爸爸,他太壞了,,他咬我,!”嬌妮跑到導(dǎo)演面前訴苦。
劇務(wù)把張楊帶到了導(dǎo)演的面前,。
藝山看了一眼身邊的木村先生,,低聲嗔怒:“嬌嬌,不許亂說話,!”
“我沒有,,爸爸,不信你看——”嬌妮張開嘴,,果然嘴唇上有一個小口子,,還在流血。
晴川走到張楊面前低聲問:“怎么回事,?”
“她自己咬破的,。”張楊淡淡的說,,語氣很輕,,瞳孔中散發(fā)著鄙視的氣息。
“你說謊,,就是你咬的,!”嬌妮大聲的喊道,。
“嬌嬌!”藝山示意嬌妮住口,。
可是嬌妮的眼淚順著面頰流了下來:“爸爸,,你竟然不相信我?難道你寧可相信一個外人也不肯相信我,?他根本就心不在焉,,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我這里,沒有投入其中,,只是想著那個叫什么安如草的賤女人,,他根本就不想跟我接吻,所以就咬破我的嘴唇……”
“啪”的一聲,,所有的聲音都瞬間消失了,!
張楊;
如草,;
智子,;
中朋;
所有人的睜大了眼睛,,不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幕,,導(dǎo)演藝山親手打了自己的千金女兒!
顯然嬌妮自己也沒有想到會這樣,,被打懵了的她,,捂著被打紅的臉站在那里怔怔的看著父親。
忽然嬌妮撲到木村先生的懷里,,哭著說:“木村叔叔,,爸爸打了我,你要為我評理啊……”
木村寵愛的拍了拍嬌妮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嬌嬌啊,別哭了,,多大了,還哭鼻子,,這么多人在這看著你呢……”
中朋的眼底閃過一絲厭惡,,轉(zhuǎn)身離開了。
“都站在這干什么,?該干什么干什么去,!”晴川大聲的喊道。
工作人員漸漸散去,。
如草看著眼前混亂的局面不知所措,,而張楊卻是超乎尋常的淡定和坦然,。
導(dǎo)演揮了揮手,說:“算了,,這件事先到這,,我們還要為下一步做準(zhǔn)備,馬上召集所有劇組人員開會,!”
傍晚,,如草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湖邊,等待著張楊,。
天空陰陰的,。
偶爾一只水鳥貼著水面滑過,消失在遙遠(yuǎn)的盡頭,。
湖面上空空的,,白天的船都仿佛蒸發(fā)了一般,不見了,。
冰涼的風(fēng)夾雜著水汽吹過來,,吹亂了如草的長發(fā),吹亂了她的思緒,。
滿肚子的委屈和無辜,,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回響嬌妮的聲音——
“他根本就心不在焉,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我這里,,沒有投入其中,,只是想著那個叫什么安如草的賤女人……”
“安小姐?!?p> 好熟悉的聲音,,如草轉(zhuǎn)過頭,是木村先生,,身邊的那個人不用說也知道是他的貼身侍衛(wèi)——昆侖,。
如草急忙站起身來,微笑著問好:“您好,,木村叔叔,!”
木村先生挨著如草坐了下來:“今天……嬌妮說的話……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沒有,沒有,!”
“我知道你是個懂事聰明的女孩子,,智子在我的面前,不止一次的夸你,,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個很嚴(yán)重的錯誤?。 ?p> “什么,?”
“如草,,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當(dāng)然!”
“我知道你很愛張楊,,叔叔老了,,已經(jīng)不明白你們這些年輕人心里在想什么了,你能不能告訴什么叫愛,?”
“……”
“你根本就不愛他,!”老人突然說出口,震得如草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耳邊嗡嗡作響,。
“如果你真的愛他,就不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如果你真的愛他,,就不應(yīng)該守在他的拍戲現(xiàn)場,你知道有時候面對戲中的情感糾葛,,他會很為難的,,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經(jīng)常會有記者過來偷拍,,如果真的出現(xiàn)了有關(guān)于張楊的負(fù)面新聞,,損失有多大你知道嗎?”
“……”
“這正是他的黃金時期,,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事業(yè),你明白嗎,?”
“不,,張楊不是這樣的人!”從始至終,,如草對此深信不疑,。
“沒有一個男人不是這樣的,我是男人,,經(jīng)過了六十多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我更了解男人!”老人似乎很激動,,臉上的皺紋更加深了一層,,眼底流露出了一絲難以覺察難以捉摸到的憂郁。
如草看著眼前的這位鶴發(fā)童顏的老人,,似乎一瞬間陌生了許多,。
“您究竟想說什么,?”
“我剛才說了,,如草,,你是個聰明的女孩,你應(yīng)該明白我想說什么,?!?p> “我不明白!”
“離開他,!”
一個悶雷在如草的腦中轟然炸開,!
天空突然飄落了牛毛般的細(xì)雨。
長椅旁的梧桐樹枯黃的樹葉在雨水的敲打下,,悄然飄落,。
遠(yuǎn)處的古塔,朦朦朧朧,。
天地間,,霧茫茫一片。
不知道木村先生什么時候走的,。
不知道衣服什么時候濕透了,,雨水順著頭發(fā)流了下來。
唯一的感覺就是渾身發(fā)抖,,寒冷刺骨,。
離開?為什么剛剛到一起又要離開,?
“為什么,?”如草大聲的呼喊著。
雨越下越大,,淹沒了她的聲音,。
“如草!如草,!”是張楊,!他知道她沒有雨傘,沒有看見他一定不會離開的,,一定會在這里等他的,,可是當(dāng)他匆匆忙忙的從攝影棚趕出來,不顧導(dǎo)演正在講話,,不顧其他工作人員異樣的目光,,毅然決然的跑了出來,可是當(dāng)他跑到長椅處,,卻站住了——
長椅空空的,,唯一留下的就是幾片枯黃的梧桐葉,在雨中打著漩渦……
“如草——”
“如草——”
“如草——”
張楊瘋狂的喊著,,天地間回蕩著他揪心的呼喚,。
大雨淋透了他的衣服,,淋濕了他的頭發(fā),目光四處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唯一看到的是煙雨蒙蒙一片籠罩在天地間……
遠(yuǎn)處,,一棵古老的梧桐樹后,。
一張臉。
淚流滿面,。
“張楊,,為什么你總會讓我心痛……”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一抹紅色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野里,。
盡管天地間霧蒙蒙一片,。
盡管瓢潑的大雨模糊了視線。
可是,,他確定那就是如草,,她正站在離自己不足十米的地方。
渾身濕透了,,幾綹頭發(fā)站在她白皙的臉上,。
“如草!”張楊發(fā)瘋般的跑過去,,緊緊的抱住她,,好像害怕失去她一樣,好像她瞬間就會消失一樣,。
如草輕輕地抱住他,,倚著他的肩膀,無聲的哭了,,她沒有辦法離開他,!
“如草,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我……”
張楊明顯感覺到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如草在顫抖著,,她的手冰涼,急忙脫下衣服給她披上,。
如草的淚水混著雨水落在了張楊的手心上,,心刀絞一般的抽痛:“如草,你怎么了,?”
“我……我沒事……”如草伸出冰冷的手緊緊地抱著楊,,“抱緊我!”
雨水無情的敲打在這對戀人身上,。
沒有人忍心打擾這一幕,。
即使——
已經(jīng)緊跟著張楊跑出來的嬌妮;
即使——
從公司匆匆趕來的中朋;
雨蒙蒙一片,。
一把紅色的雨傘,。
一把藍(lán)色的雨傘。
撐在天地之間,。
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觀望。
只能莫名的心痛……
接下來的幾天,,如草沒有去拍攝現(xiàn)場,,工作人員都很奇怪,以前每天她都會第一個趕到片場,,幫助大家準(zhǔn)備服裝道具,,哪里需要幫忙她就像天使一樣會出現(xiàn),每天都會給大家一個燦爛的微笑,,端茶倒水,,任勞任怨,如果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勤雜工,,可是近幾天劇組好像突然少了些什么,每個人的心里都覺得空落落,。
失落最大的莫過于張楊,,每一次拍完戲下來都會下意識的朝如草常在的方向會心的微笑,可是再次回頭,,看到的卻是空空的一片,,沒有人朝他做出“加油”的手勢,沒有人關(guān)切的問:“累了嗎,?喝杯熱茶吧,!”接著一杯暖暖的熱茶就會遞過來,喝在口中,,暖暖的,,一陣莫名的感動。
打她的手機(jī),,一直是關(guān)機(jī),,雖然已經(jīng)厭倦了那個聲音,可是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直到聽到“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Sorry……”
那絲微弱的希望跌落成無底的失望,。
看著手機(jī)發(fā)呆,。
宿舍的電話依然打不通。
她會去哪里呢?
西花園里,。
漢白玉的拱橋下,。
一條紅色的大金魚帶著她的寶寶們甩著尾巴悠閑地游來游去。
所到之處,,打破了水中的影子,。
紅色的衣服,飄逸的長發(fā),,落寞的身影,。
水波蕩漾,臉漸漸模糊,。
一陣風(fēng)吹過,。
幾片桂花瓣飄落在水中,順著水流的方向飄遠(yuǎn)了,。
留下一陣芬芳,。
正趴在拱橋的欄桿上,望著遠(yuǎn)處的天空發(fā)愣,,忽然發(fā)現(xiàn)身邊多了一個人,,是中朋。
他是她消失的這些天里,,第一個找到她的人,,雖然應(yīng)該有些意外,可是一點(diǎn)意外的感覺都沒有,,仿佛他找到她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又好像自己站在這里就是在等他。
“大家都討厭我,?!比绮荼硨χ恼f道,,“她討厭我,,所以才會陷害張楊的?!?p> “其實(shí)……其實(shí)不是這樣的……”
“你也討厭我,,不是嗎?”如草沒有理會他的話,,自顧自的說著,,“我那么絕情,絲毫沒有體會你的感受,,你總是幫助我,,我卻不領(lǐng)情,,你一定討厭死我了,對不對,?”
“……”
“智子老師也一定很討厭我,,這次回來她對我的笑總是那么的勉強(qiáng),因?yàn)槲液δ恪钚膼鄣奈椿榉騼纱芜M(jìn)了醫(yī)院……”
蒙蒙的水霧籠罩著整個亭子,。
“不是,,不是這樣的,這一切都不關(guān)你的事,!”中朋急忙解釋,,可是如草根本就沒有興趣聽,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像一團(tuán)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你不用安慰我,。”如草轉(zhuǎn)過身,,看著中朋,,一臉苦笑。
“我是不是很傻???自己這么令人討厭,卻到現(xiàn)在才知道,,真是可悲?。 ?p> 中朋緊緊地抓住了如草的肩膀,,看著淚光盈盈的如草,,大聲的說:“不是的,不是的,!”
如草用手松開了中朋的手,,無奈的搖了搖頭:“也許是我該離開一段時間的時候了!”
“什么,?,!”
如草看著一臉緊張的中朋,勉強(qiáng)擠出了一絲微笑:“其實(shí)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不能永遠(yuǎn)的陪在楊的身邊,我們曾經(jīng)說過,,要一起進(jìn)步,,無堅(jiān)不摧,他在努力,我看到了,,我也要努力啊,,呵呵,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要輔修中央戲曲學(xué)院的戲曲影視專業(yè),,了解一些拍戲的知識,或許以后會對楊有些幫助,,當(dāng)然以前呢,,曾經(jīng)有某個人對我說過,說我會成為一個作家——”
中朋激動的說:“是啊,,我早就說過你會成為一個好的作家的,!”
“或許我還可以成為一個編劇,編的第一個劇本,,就讓楊做我的男主角,!”如草興奮地憧憬著,開心的笑容遮蓋了令他心痛的憂傷,。
中朋的心里一陣酸楚:張楊還是她的男主角啊,,可是自己還是不肯罷休的追問了一句:“可否考慮我也做你的男主角呢?”
“傻瓜,,男主角只有一個啦,!”如草笑著敲他的腦袋。
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是那么的輕松,,沒有距離,他們就像是最知心的朋友,,沒有一絲生疏感,,中朋的心里一陣暖流流過。
可是如草的笑容卻僵在了臉上,,顯然她已經(jīng)后悔剛才的動作了,。
中朋滿不在意的俯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也許有一天我真的可以成為你的男主角呢!”他溫柔的氣息仿佛一股熱浪,,沖擊著如草的耳膜,,令她面紅心跳。
“除非——”如草眨了眨眼睛,,故弄玄虛,。
“除非什么?”
“除非公雞打鳴,,母雞下蛋,,你該行做編劇啦,!”如草笑著跑開了,中朋看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搖了搖頭,,還是離開了,還是從自己的眼前這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花園里,。
枯黃的樹葉紛飛著,。
撲簌簌的。
一片又一片,。
撲向了他蒼白的面頰,。
無奈之下,仰起頭,,望著天,。
是誰說過仰起頭淚水就不會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