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郎,?你還有何話可說,?!”張載靜靜的看著辛羸,,不急不緩的問道,。
辛羸淡淡一笑:“對,柳三變?yōu)榍鄻桥訉懶略~,,的確有引發(fā)民眾家破人亡的可能,,但它同時也能增加國庫收入,促進民生發(fā)展,,子厚先生又怎么可以因其弊而掩其功呢,?”
聽到辛羸這話,場中眾人表現(xiàn)各不相同,,如歐陽修這等理性的人,,則是在思考,而如同歐陽靜那般感性的人,,卻是覺得不喜,。
張載瞥了辛羸一眼,義正言辭的道:“孟子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依十一郎你所說,,柳三變寫新詞,,為國增收,而害黎民,,是為誤國,,誤國者,何功之有,?,!”
司馬光點頭道:“卻是如此,民為國家根本,。誤民者,,即為誤國!”
辛羸也不惱:“民的確為國家根本,,可是,,孟子的民,指代的是整個民眾,,而不是某一人或者某一些人,。只要從根本上是利于大多數(shù)百姓的,便是利國利民,!有些時候,,做事,總得有所犧牲,!”
“胡言亂語,!”張載猛的一甩袖子,轉(zhuǎn)身便走,。
司馬光更是一陣氣急:“總有犧牲,,那為何不犧牲十一郎你?,!”
辛羸直接無視了司馬光,,麻痹,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的好不好,?
蘇軾滿臉無奈,,此時此刻,他也不好再勸說張載留下了,,只得朝著辛羸使眼色,。
“哈哈哈!”辛羸陡然大笑起來:“張子厚,,你也不過一空談?wù)`國之人罷了,!”
張載猛的回頭:“辛十一,你說什么,?,!”
辛羸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我說,,你張子厚也不過是一空談?wù)`國之輩!”
“你……”張載一陣氣急,。
“十一郎,,你這是……”蘇軾滿臉不可置信,雖然從西園的時候,,他就知道辛羸是一不小心就要搞出事兒的人,,可也沒想過會發(fā)生眼前的事啊,!
這畢竟是文人辯論?。?p> 歐陽靜也是滿臉不可思議,,小嘴兒張得大大的,,只覺得這個十一叔太過……霸氣。
辛羸冷冷的看著張載:“怎么,?子厚兄以為不是,?!”
“某如何就是了,?!”張載臉色都快漲紅了,。
辛羸搖了搖頭:“柳三變所作所為,,便是有著害民的可能,但好歹,,他還做了些實事,,而你呢?每日研讀經(jīng)義,,開口孟子閉口荀子,。于生民又有何用?,!”
張載微微一愣,,反駁道:“諸子經(jīng)義,乃是為人之本,,不通經(jīng)義,,如何能治世?況且,,諸子所言,,本就無錯,乃是我輩圭臬,!”
辛羸笑了,,步步緊逼:“孟子在世時,,也未曾能治一國,荀子在世時,,也是名氣大過天,,卻沒做過幾分實事,以他們?yōu)楣玺??,!?p> 辛羸根本就不給張載說話的機會,接著道:“我只知道,,本朝開國宰相趙韓王趙普半部論語治天下,,可見,諸子經(jīng)義或可為學問,,治世卻未必需要,!而子厚先生,空談經(jīng)義,,如何不是空談?wù)`國,?!”
張載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辛十一,,豎子,!”
辛羸眼神一冷:“我豎子?張載,,你未免太不知好歹,,從西園初見,辛某就未曾得罪你,,你卻從那時候就處處針對辛某,,為何?,!”
張載淡然開口:“一介擺弄小詞兒自以為是的黃毛小子,,某,瞧不上,!”
“那子瞻兄不曾寫詞,?歐陽相公不曾寫詞?”辛羸簡直無語,,尤其歐陽修,,不止寫詞,還寫艷詞,,所謂艷詞,,差不多就是把hs小說用詞的模式表現(xiàn)出來的模樣。。,。
張載鐵青著臉:“歐陽公與蘇子瞻,,雖然寫詞,卻也著文章,、明經(jīng)義,,而你辛十一呢?”
辛羸真心覺得好笑了,,什么幾把大儒,,簡直就是個傻缺!
“誰說我辛羸就不會做文章,,就不懂經(jīng)義了,?!”
“呵,,你懂經(jīng)義,?”張載不屑一顧。
辛羸淡然笑到:“余愚鈍,,觀諸子經(jīng)義,,只明白了儒家自先秦以來,便是自家在那兒搬弄是非,,無非搏名而已,,孟子性善,于是荀子就性惡,,可在我看來,,無非是心而已,所謂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心外無理,,心即是理,!”
辛羸淡然的笑著,就不信拿著三百年后王守仁的心學還玩不過你,!
當然,,朱熹的那一套肯定也可以,但問題是,,朱熹那一套太容易被曲解了,,一旦被曲解,中華又會開始禁錮思想,。
這是辛羸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朱熹那一套在宋代其實是根本就沒有半點市場的,真正風靡起來,,是元代開始的,。
前世辛羸便查過朱熹的資料,其資料中記載的就是,,朱熹剛剛提出那一套存天理滅人欲的理論,,立馬就被整個儒家攻擊,當時的皇帝也覺得這人在發(fā)瘋,,于是,,朱熹就一路被貶官,一直被貶到死,。
北宋跟南宋的政治形態(tài)沒多大差別,,辛羸可不想復制朱熹的慘淡人生。
蘇軾滿臉驚訝:“十一郎也研習佛學么,?你這番言論,,倒是頗有些禪宗仁者心動的意境?!?p> 歐陽修拍案而起:“好一個心即理也,!”
司馬光吶吶不言,神情早已呆滯,。
曾鞏輕嘆:“憑此一言,,十一郎便可為儒學宗師,若再砥礪二十載,,必然可成為如同恩師一般的天下文宗,!”
宇文柔娘和歐陽靜卻是有聽沒有懂,什么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心外無理?,!
不過曾鞏所說的文宗她們卻是知道的,,所以,并不妨礙她們對辛羸投去一種不明覺厲的眼神,。
王師約則滿是贊賞的看了辛羸一眼,,繼續(xù)一言不發(fā),在旁邊打醬油,。
張載滿臉鐵青,,卻一時找不到辯駁的話來。
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心外無理,,乍一聽可能覺得天方夜譚,可仔細思索,,卻只能驚為天人,!
看到現(xiàn)場這氣氛,蘇東坡笑著起身:“子厚兄,,你就是太過剛愎自用,,我早就與你說過,十一郎未必就只會詩詞,?!?p> 話音落下,蘇東坡還不忘對著辛羸使眼色,。
辛羸無奈搖頭,,蘇東坡這人做朋友絕對是首選啊,都這種時候了,,還在打算讓自己跟張載化干戈為玉帛,。
辛羸笑了笑:“子厚先生,是小子年少氣盛了,,還請先生勿怪,!”
張載臉色稍稍恢復了些:“罷,罷,,不是十一郎的錯,,是張某死讀書了,孔夫子本就說過,,為學萬不可‘意必固我’,,是張某枉讀了這許多書?!?p> 所謂‘意必固我’出自《論語·子罕第九》“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毋意的意思是不能靠主觀憑空猜測,,毋必則是不能絕對肯定某事,毋固即不能拘泥固執(zhí),,毋我則是不能自以為是,。
張載恰好四點都犯了。
歐陽修輕笑:“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p> 張載點頭,,繼而卻是轉(zhuǎn)向辛羸:“十一郎,張某有錯,,還請罰之,!”
聞言,辛羸一陣錯愕,,被自己這般傷了自尊,,損了面子,還能如此坦蕩的認錯請罰,?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大儒風范,,真正的坦坦蕩蕩的君子!
絲毫不像朱熹那種敗類,,私德有虧,,甚至于跟他媳**!
辛羸輕笑:“寵辱不驚,,有錯既改,,子厚兄高風亮節(jié),辛十一佩服,!”
說道這兒,,辛羸四下看去,看見酒樽在蘇軾旁邊,,便笑道:“子瞻兄,,且為子厚兄斟酒三樽,就權(quán)當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