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是一個看上去就很嚴(yán)肅的女人,年齡應(yīng)該沒到三十,,面容像是北歐人一樣棱角分明,,打扮一下應(yīng)該稱得上美人,,但她連最基本的妝都沒化,,加上毫不修飾的表情,,讓她成為了一座冰山,,后面沒有美人兩個字,。
韓文看著她只稍稍愣了一下,,很快便露出官僚式的標(biāo)準(zhǔn)笑容:“新歌榜當(dāng)然要適當(dāng)扶植新人,可這一期真的沒什么值得說的,?!?p> “《同桌的你》,剛剛才傳上來,?!迸藪咭曋車澳銈兟犃嗣??”
多數(shù)人都在搖頭,。
“投榜這么晚,來不及聽,?!?p> “這什么歌名啊,?”
“我看資料了,,是星工場給的,鑒于TF的前作,,我不太敢聽,。”
女人卻不管這些,,眼神依舊堅定:“聽聽看吧,。”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旁邊的年輕男委員湊到女人耳邊悄聲道:“已經(jīng)欽定了,,算了吧……”
女人微微笑了一下:“如果這次算了,下次還會是欽定,?!?p> “走到今天不容易……”男委員不忍地說道,“還是算了吧,?!?p> 另一邊,副主席收到了韓文的眼色,,嗽了嗽嗓子,,侃侃而談。
“一方面,這歌投的太晚了,,根本沒給委員們評審的時間,;另一方面,,華榕也受得起五個推薦位,,這張精選專輯的單曲都是重制的,我們也是一致好評,?!?p> “可這是新歌榜?!迸酥币曋敝飨?,就像法官注視著嫌疑人。
副主席有點想避開這目光:“推薦位是留給優(yōu)秀的新歌的,,穆委員,,不要忽略‘優(yōu)秀’兩個字?!?p> “不聽怎么知道是否優(yōu)秀,?”
副主席低下頭看著歌單,主動避開了審判般的目光:“星工場的歌有必要聽么,?另外這首歌的類型是民謠,,還是校園民謠,創(chuàng)作者也是個無業(yè)游民,,這樣的歌,,這樣的人,本身就毫無正能量,?!?p> “好了好了!”韓文連連抬臂,,笑呵呵地打起圓場,,“各抒己見,集思廣益,,很有必要,,我們需要不一樣的聲音,這也正是我們委員會的職責(zé)所在,,如果不認可這個名單,,就不要簽字,這是每個委員的權(quán)力,?!?p> 大家紛紛表示認可,并且簽字,。
唯有那個女人,,把筆橫在了桌子上,,向所有人聲明自己的立場。
旁邊的男委員簽過字后,,嘆了口氣:“纖雪,,這有意義么?”
“我不知道,?!迸诵χD(zhuǎn)過頭,沒有絲毫的氣餒,,“可誰又知道呢,?”
簽字完畢,韓文的助理把文件都收了,,由于只有十幾名委員,,結(jié)果也很快公布。
她就此宣布出來:“本年度第19期新歌榜推薦位,,11位委員支持,,1位委員棄權(quán),最終結(jié)果為通過,?!?p> 聽到結(jié)果后,韓文哼笑一聲,,滿臉鼓勵的帶頭鼓掌:“來來來,,大家為穆纖雪委員鼓掌,這一次依然是力排眾議,,堅持己見,,我們需要這樣有原則的委員!”
這話明明是贊美,,聽到人耳朵里卻有一種侮辱的味道,。
稀稀疏疏的掌聲響起,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嘲笑,。
“連續(xù)40期了,,她都不簽字?!?p> “是個猛士啊,。”
“她之前提名的歌,,還都不錯,,怎么這次提了個校園民謠出來?”
“不錯什么啊,上次不還提了什么舞曲,,最后投票連前20都沒進,。”
韓文很快喝止了大家的議論,,只沖著穆纖雪笑道:“穆委員,,我們尊重你的原則,只是……你能否稍稍解釋一下你選歌的原則到底是什么,?”
“這首歌,,《同桌的你》,?!蹦吕w雪依然面色平靜,“我認為有機會成為黑馬,,拿下TOP3,。”
更多的嘲笑聲響起,。
“屆時——”穆纖雪突然加大了音量,,這座冰山又一次笑了,“我很期待在座諸位的表情,?!?p> 笑聲戛然而止。
穆纖雪起身,,微笑,,點頭,而后體面的離席,。
待她走出會場,,之前各異的嘲笑頃刻間變成了統(tǒng)一的謾罵。
“什么東西,?還狂起來了,。”
“韓主席大人大量,,給她一個講話機會,,還玩這套?!?p> “就她高風(fēng)亮節(jié)了,?明明就是欣賞水平有問題?!?p> 主座上,,韓文只冷笑一聲,拿起了自己的本子和茶杯。
玩吧,,繼續(xù)這么玩,,看你還能玩多久!
穆纖雪獨自回到了自己最靠邊緣的辦公室,,朝西,,既不通風(fēng),又有西曬,,這個時間很燥熱,,她靠在椅背上,看著桌上的一張合影,,面色一軟,,露出了與剛剛完全不同的脆弱。
她不禁望向了墻上掛的一張書法——
【這片海如若終將腐朽,,我愿做最后一條追尋真理的魚,。】
“老大不小了,,還這么幼稚,。”她自嘲一聲,,提了口氣,,讓自己重新振奮起來。
穆纖雪戴上耳機,,決定再聽一遍《同桌的你》,。
……
十幾公里外的一棟居民樓中,一個年逾半百的老男人放下了耳機,。
他擦了下眼角,,驚訝地看著沾在手指上的淚水。
不知不覺,,就聽了三遍……
從未想過的吉他彈法,,令人振奮的全新聲音,簡單質(zhì)樸卻又直刺內(nèi)心的旋律,,還有那讓人哭都哭不痛快的歌詞,!
呂健也許說對了,時代真的要變了,。
這首歌明明沒有任何意義,,但卻帶來了最深邃的體驗。
即便自己這個年齡的人,,也完全沉浸在這首還略顯稚拙的歌曲里,,那么對40多歲,,30多歲,20多歲,,十幾歲的年輕人來說,,將具備更大的殺傷力。
這就是……校園民謠么,?
邢大為顫顫起身拿起電話,,想打給呂健,但又很快放下了,。
不行,,現(xiàn)在不是跟呂健談感想的時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快步來到電腦前,,打開郵箱,把呂健授權(quán)的歌曲文件拖到附件上,,然后點開通訊錄,,在他認識的每個樂評人后面打鉤,。
雖然爭不到推薦位,,但群發(fā)給幾個樂評人總是可以的。
《同桌的你》絕對沒問題,,冷門也沒事兒,,靡靡之音也沒關(guān)系,意境到了,!
當(dāng)他勾到一個名字的時候,,鼠標(biāo)卻懸停在上面,遲遲不敢點下去,。
那是一個令整個文藝界喪膽的評論人——
趙大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