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陳昭明的疑惑,夏桓最終也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復(fù),。
對于這個從小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兄長兼朋友,夏桓還是很是看好的,。
不僅是因為他知根知底的純良性格,,也是因為他懂得思考。
只是,因為他那謹慎的父親,,從小便將他往武將的路上培養(yǎng),,政治敏感度并不太高。
事實上,,夏桓之所以一直以來都不引人注意,,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他自從來了潁上之后從不與任何勢力交往。
若是他像是那些封王一般,,就封便插手各種各樣的事務(wù),,城內(nèi)的士族大家,能不引起注意才怪呢,。
虞猛雖然各方面都符合夏桓的期望,,但是歸根結(jié)底,卻同樣是潁上的一個小勢力,。
這樣的一個小勢力平時或許不大引人注目,,但是,若是一旦被人注意到與夏桓有關(guān)系時,,這樣的一個小小勢力,,會被無限放大。
身為潁上君,,又是皇帝嫡子,,平日里明明是閉門不出,為何會和這樣的小勢力扯上關(guān)系,?
這樣的問題,,必定是惹人遐想的。
夏桓之所以不給出明確的答復(fù),,便是在提醒虞猛,,他們兩者之間不要扯上任何聯(lián)系。
而且,,夏桓相信,,以虞猛的才智,不會不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等到他真正需要用人的時候,,他也相信,虞猛是不會拒絕的,。
不得不說,,今日,應(yīng)該算是夏桓來到這潁上,,最有收獲的一天了,。
不僅了解了一部分潁上的秘密,,同樣也得了一個不錯的人才。
……
生活還在繼續(xù),,不論是夏桓,,還是虞猛等人,并沒有因為那一日而產(chǎn)生任何改變,。
甚至,,就連那趙六,也是依舊在家待著,,閉門不出,。
時間,越來越近夏,,楚國的雨季也算是到了,。比起往年,近年的雨,,似乎要大上許多,。
不過,不論雨勢如何,,每天早晨,,夏桓依舊會雷打不動地,帶著陳昭明到西街上溜達,。
不平之事,,他們也見過不少。而且,,大多乃是家仆所為,,足以見潁上當(dāng)真是越來越?jīng)]法紀了。
而這一天,,當(dāng)夏桓一如往日打著傘,,走在街道之上時,卻是聽到了一陣呼喊之聲,。即便是在這滂沱的暴雨也擋不住那呼喊之聲當(dāng)中的凄涼,。
夏桓皺了皺眉頭,這大半個月來,,街道之上,,強買強賣,坑蒙拐騙屢見不鮮,。但是,聽得如此凄慘的叫聲,,卻還是頭一回,。
當(dāng)下,夏桓給了陳昭明一個眼神,向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老東西,!你兒子給我景氏做工乃是他的榮幸。就是死了,,難道我們沒有賠錢給你嗎,!還不知足!”
一處酒肆之前,,一個貴公子模樣的人,,有些厭惡地看著雨水當(dāng)中臟兮兮的老漢。
而在老漢身旁,,幾個穿著楚軍服飾的人,,也是對著那老漢拳打腳踢。絲毫不顧及落在身上的雨水,,看起來極為賣力,。
那老漢本就顯得瘦骨嶙峋的,衣裳也是破破爛爛的,,和城中的百姓完全不一樣,。
若是再這么打下去,以這老漢的體質(zhì),,估計是要出人命的,。
夏桓二話不說,直接給了陳昭明一個眼神,。
“嘭,!”
原本還踹的開心的一名楚卒,立刻被陳昭明一腳踹飛,。直接將酒肆門前的柵欄都給撞壞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不過,,隨即那些雨中的楚卒眼見就一個年輕的小子,立即就呼喊著,,轉(zhuǎn)而向著陳昭明攻去,。
只是,早已疏于訓(xùn)練的他們,,怎么可能是陳昭明的對手,。僅僅只是三兩下,便被打倒在地,。
陳昭明那雨中兇悍的模樣,,令那些楚卒不由得有些畏懼,。
一個看起來最為健碩的人,忍著身上的疼痛,,面前站了起來,,咬著牙說道:“小子!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與我們長秀軍……”
“嘭,!”
又是一聲悶響,那人的話還沒說完,,便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從他手縫之間的血跡來看,起碼少了兩個牙,。
長秀軍,,曾經(jīng)的虎狼之勢,如今大多已經(jīng)成了潁上權(quán)貴手中的工具,。
每當(dāng)那些店鋪有欺負外來商旅,,強買強賣時,總是少不得他們的出現(xiàn),。說的通俗點,,便是鎮(zhèn)場子嘛。
雨中,,夏桓緩緩走到那倒地的老漢面前,,手中的傘,默默地為他遮擋了雨水,。
老漢一把抓住了夏桓的衣服,,用那有些低微的聲音說道:“景公子,求……求求你了,,不要收回我們的地……”
老漢的手,,本就不干凈,沾滿了泥土,。又遇到這雨水天,,不僅弄濕了夏桓的衣服,更是粘上了一層泥漿,。
就在夏桓打算蹲下身子,,先將這老漢扶起的時候,耳邊卻是又傳來了那貴公子的聲音,。
“這位公子,,在下景然,乃是這一片景氏產(chǎn)業(yè)的主事人,,若是先前有所得罪之處,,還望海涵,?!?p> 這名叫景然的貴公子,,看起來彬彬有禮的,和先前指使士卒打人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夏桓聞言,卻是不理他,,反倒是先檢查了一番這老漢的身體,。確認沒有什么大礙之后,方才再次站起來,。
只不過,,那景然卻是沒有露出一絲不滿的神情,反倒是靜靜地等著夏桓開口,。
“殺人者償命,,本公子若是沒記錯,這是我大楚的第一條戒律吧,?”夏桓有些輕蔑地看著那名叫景然的貴公子,,不滿之色,溢于言表,。
“公子說笑了,,此等賤民,無理取鬧,,別說是縣衙,,便是告到廷尉那里,也是無話可說的,?!?p> “哦?如何個無理取鬧之法,?說來聽聽,!”
“呵呵,公子或許也聽到了,。這賤民的兒子,,死在了我家瓷窯當(dāng)中。按照當(dāng)初欠下的契約,,我家也給了他賠償,。可他還來,,豈不是無理取鬧,?”
景然那呵呵一笑的神情,,仿佛將一條人命,看得比鴻毛還輕,。
“那他口中的地,,又是怎么回事?”夏桓清楚,,人死不能復(fù)生,,這老漢或許已經(jīng)過了喪子之悲。為了生計,,老漢口中的地,,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
景然仿佛剛剛想到一般,,隨即說道:“按照太祖定下的規(guī)矩,,他家有一子在我家做工,我家租與他家田地,??墒牵F(xiàn)在他兒子死了,,田自然是要收回的,。”
“哼,!太祖的規(guī)矩中,,人死取稅,可沒有收回這一說法,!”一旁,,已經(jīng)淋透的陳昭明,怒目而視地說道,。
或許是被陳昭明先前的模樣嚇到了,,景然立刻辯解道:“在下沒有強求于他,可是這老家伙不同意收稅,,在下也沒辦法?。 ?p> “景公子,!十稅一,,老漢實在是付不起啊,!”這時,,緩過疼痛的老漢,也是回過神來,哭訴道,。
“十稅一,!”一旁的陳昭明驚呼一聲。
楚國商道發(fā)達,,為了鼓勵農(nóng)桑,,楚國的國稅一般都是二十五稅一,比起另一個時空漢朝文景之治的二十八稅一,,也差不到哪里去,。
十稅一,,以現(xiàn)代人的眼光看并非不能接受,。可是,,在這糧產(chǎn)低下的時代,,糧食,不僅要用來吃,,更需要用來換取農(nóng)具,,食鹽,布匹等生活必須用品,。
否則,,沒了這些,就與那些私奴,,沒有什么差別了,。